月季是个大坑，我还是义无反顾的跳了

大概我的老朋友和不怎么新的朋友们，都知道在几年前，我还是十分厌烦月季的。总是以“傻月季”来称呼它们。没办法呀，一来月季品种太多，想认也认不明白，它不傻，它把我弄傻了。二来月季也十分不好拍照——不是说无法拍照片，而是难以拍得特别出神入化。今天不讨论摄影技术，但反正这是我心里头的强烈感受。
因此我一直都没怎么关注月季，直到最近这两三年，才终于入了坑。
去年我专门发过几篇公众号文章，系列名称就叫“猜月季”，因为月季的品种想要准确鉴定，通常需要运气。这个运气呢，您可以读成yùn qi，末尾是轻声，也可以读成yùn qì，末尾是重音。不同读法，意义不同，但都适用于猜月季这个行为。
这两年我贴出过的那些关于猜月季的图文，罗列如下，请自行领取：
其一、猜月季系列之北京的藤本月季
其二、猜月季系列之北京植物所的月季园
其三、猜月季系列之北京二环路一角
其四、猜月季系列之北京深秋的月季
特别附赠、北京五月的蔷薇们（以及少量藤月）
以及去年家里种的月季
上面那些图文中，目前已知就有部分种类鉴定有误，不是很多，但确实有误。没办法，猜月季这件事本身就怪不靠谱的。所以无论之前或者以后，我贴出的月季图文，大家尽管为我挑错就好。我会特别虚心地接受大家的意见。
前情提要到此为止，下面是今天要说的正经事——又到了一年一度北京最热闹的月季季节了！今年照例还要猜月季！说说我自己的感受：去年猜了半天，好歹能记住少数品种了，今年再见到，觉得，哟喝，我也能张口就叫出月季名了，涨本事了呀！心里美滋滋的。您也可以试试，明年您来反馈，我等着。
于是今年还要继续猜。从哪儿猜起呢，就从我家附近不远处的一座大厦楼前的小角落里吧。
从这里路过了好几次，看到月季呼啦呼啦地开花，于是心里痒痒。忙完前一天的事，特别累，睡到快中午了才起来，一看时间，不得了！脸都没洗牙都没刷，背上相机就出门了！因为这个位置，到下午会被其他大楼的阴影遮挡住，硬梆梆的影子，拍月季照片并不合适，色差总是不好纠正，而且艳色也容易变冷淡。所以我是想趁有阳光的时候，去拍照的。
但正午的阳光也很头疼。如你所想，红色一定过饱和，照片缺乏细节，明暗对比也太浓重。
总之我还是赶了过来。正是午餐时间，大厦里各种身着正装和相对比较正装的便装的人们，他们说着各色语言，从这片花下经过。我听到英语、韩语、听不懂的什么语、东北话、四川话、山东或者河北话、类似香港普通话的不知道哪儿的话。大家谈论的，要么是工作，要么是午饭，要么是同事之间的恩怨，要么是下班去哪里玩耍，基本就是这么几个话题。
只有我端着个单反相机，对着花丛咔嚓咔嚓。我和他们仿佛身处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彼此格格不入。我是在工作吗？我不清楚。拍照片又有什么意义呢？猜月季能当饭吃吗？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错过这几天，又要再等一年了。我不想要以年为单位，去一再错过。
其实这丛月季，远远看去，我就知道并没有什么十分特殊的种类。花丛高大，至少两米多，花也大，直径能到十五公分，这样又高又大，开花又圆又胖的种类，一定是粉扇和绯扇。粉扇偏粉色，绯扇偏红色，粉扇又并不是纯粹的粉，而常常带一点香槟色，绯扇则是绯红。两种扇的花初开时，花心都是包子状，之后花心则像鱼盆一样展开，略略有些扁平。
月季’绯扇’ Rosa ‘Hiohgi’
月季’粉扇’ Rosa ‘Pink Fan’
花丛的中心处，有几朵白色的花。怎么也不容易拍到，最终只得从叶片中间找了个缝隙。我把相机和脸贴着大堆叶子拍照，一位衣着得体的女士从我身边路过，报以疑惑的眼神，如同不明白野狗为什么要努力在公园草坪的土地上刨坑。
白色的品种是冰山。这个品种也还算常见了，只是长得比较高大的植株，我是第一次见到。冰山的花开后，白色会渐渐带上一点点点点约略浅淡的粉色。第一眼看去，还是白，只是细细品味，能够感觉到一点点粉。我想，所谓的樱花刨冰就应该是这种意境，才最妥帖，若是弄成浓郁的水彩笔粉色，就失缺了樱花本身空灵的特质。
当然其实我在看月季。这里没有樱花什么事。
月季’冰山’ Rosa ‘Iceberg’
不同于粉扇的带着一点香槟色或可谓之杏色的不纯粹的粉，花丛里还有几朵相对比较简单的粉色花。说实话，北京街边栽种的月季，我最怕鉴定粉色品种，因为越是纯粹的粉色，越难确定种类。除缺粉扇，还有粉和平，但那其实是淡紫红色，特征明显。此外总能看到一些，粉色花，比较扁平，开到后期花瓣会卷边。这是什么品种来着？
去年我努力查阅了资料，觉得应该最接近伊丽莎白女王。
所以，其实这一丛月季里头，也掺杂着少数几朵伊丽莎白女王，也就是粉色花，花心稍作扁平，开到末尾，花心甚至会松散开。但这其实并不符合如今伊丽莎白二世老女王的特质，月季育种专家不妨培育一个新品，弥老弥坚，这才名副其实。
月季’伊丽莎白女王’ Rosa ‘Queen Elizabeth’
整个花丛靠后的位置，也混有两枝红色的月季花。红色也是难以鉴定的色系，因为变化较少，不同品种，相似度很高。但这枝红色还是有些特别，花瓣较小，堆积，花色也多少不太纯正。大约品种名应当叫做吉普赛。
整理照片的时候，已是深夜了，我去查阅吉普赛的特征，以作最后确认。翻着书，不自觉地哼唱起来：我希望有点坏，好让我能够坦白，喔藕殴呕，把你贴在我的胸怀，不要一直说我乖，我也会让你受伤害，吉普赛，自由自在的男孩……不用搜索引擎，能够说出这首歌曲的名字和演唱者的话，那一定是……高龄真爱粉了。读高中的时候，我在抄写歌词的本子上，写下这首，当时并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去台北。
离题万里了。离题万里是我曾经写作时的拿手好戏，但反正在查询吉普赛的时候，我确实不自觉地哼唱起这首歌来。特别不自觉地，掐头，没去尾。
月季’吉普赛’ Rosa ‘Gypsy’
直到最后的最后，即将离开，我才发现花丛里还藏着唯一一朵混色的月季。这个倒是认识，是北京最常见的粉黄混色品种，叫做彩云。花色招人喜爱，连我自己都想栽种一棵。
去年就见了不少彩云。于是觉得，既然到处都有，就不用自己栽了吧。结果今年一看，就在我家隔壁，爱种月季的老大爷，栽了一棵彩云，此时此刻正在愤怒地开花。我一直刻意和老大爷错开月季品种，以免撞车。老大爷喜爱直立花大的品类，比如金奖章、红双喜。君子不夺人之志，我就种点别的品种吧，匹夫也不可夺志，看来志怎么都不好夺。
有了之前歌唱吉普赛的先河，轮到彩云的时候，在我心里头冒出来的，是一句“后知后觉，彩云易散琉璃脆”。前年一个朋友发出了孤零零的这么一句，感慨。我用这句做开头，填过一首《侧犯》。然后……然后彩云作为月季的名称，输入完了，我也把离题万里的毛病强行矫正了过来。
月季’彩云’ Rosa ‘Saiun’
这一丛月季，大概就这么几个品种。要说简单也简单，然而为了核实，我还是回来对着照片，翻了好一阵子书。一边翻书，一边上网看，一边对照旧照片。我知道，这还只是刚刚开始，整个月季花季，想要尽量弄清楚它们的名字，不比从彗星撞击坑里拯救下三年前已经去世的村民们要容易多少。
所以，欢迎大家一起加入猜月季的行列。毕竟今年，我无法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这个欢乐的游戏之中去了，我即将，离开有月季装点的无比美好的北京。今年的月季花季，我只能拥有一个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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