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道来话北京︱不同阶层的北京人都是怎么玩鸽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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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玩儿是北京人最应该学会的东西
我们从小学一路读到大学,上过的课程不胜枚举。语数外、物理化、史地政,应有尽有。
学校一门心思将孩子们往博古通今、文武全才上培养。到头来,大家什么都学会了,就是不会玩儿了。
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博士,北京社科院满学所博士后杨原先生,在2018年年初,出版了《会玩儿》一书,您可能想不到,会玩儿原来才是北京人最应该学会的东西。

那您会玩儿吗?您想了解老北京人是怎么玩的吗?
我们给大家送上多期特别节目,让大家通过杨原先生《会玩儿》这本书,了解一下北京人的休闲生活。

第五集
玩鸽子反映北京题材的影视作品里,常常可以看到蓝天上群鸽遨游,鸽哨回响在上空的场景,虽然与故事情节并没有什么关联,但仅是以此表达这里是北京。确实,人们已经习惯于把鸽哨的声音当作老北京的文化符号,北京人爱玩鸽子,以至于从平房玩到了楼房,多么不方便,仍然不离不弃。
全世界有不少国家都玩鸽子,多是军事用途遗留下来的信鸽,不过这在老北京人看来并不值钱,北京人养的是楼鸽,也就是观赏鸽,这是旧时贵族看的“玩意儿”,普及到民间后,以贵族的审美为标准,他们的区别只在是否更加精细,穷有穷养,富有富养,从文化的角度来说,这和信鸽是完全不同的情趣。
鸽子,首先欣赏的是它们的毛色。所谓赏毛色是典型的后天审美,可不是简单的觉得羽毛漂亮,观赏鸽的不同特征都被文人赋予了文学化的审美情趣,且编绘了大量谱图。老北京人玩鸽子、赏鸽子,讲究要上谱。晚明时期便有张万钟编写的《鸽经》。清代养鸽更为盛行,由康熙至光绪的数代之间,都有皇家组织编绘《清宫鸽谱》四种,以彩笔写真的方式记录了当时宫廷观赏鸽的图画共224副,其中有鸽种名称的共184种,如太极图、金凤尾、火轮风乔、玉麒麟、四块玉等。数位皇帝以国家最高统治者的身份表达了对鸽文化的兴趣,民间也因此更为流行。据金受申于《北京通》中的记载,截止于20世纪40年代,北京鸽在民间的种类大约仍有51种。
这么多的品种,都是人们把自己的审美赋予鸽子之上,利用动物的基因变异,一代一代繁育出来的品系。观赏鸽一共有六个观赏角度,分别是头、嘴、凤头、眼、翅膀、脚,每一项都有各自的讲究。比如鸽眼,就有“金眼”、“葡萄眼”、“豆眼”、“砂眼”、“鸳鸯眼”等多种品相,不同的眼色有不同的等级,有些甚至还要搭配上眼皮的颜色,融为一体地观察。再比如短嘴这个品种,嘴短到不可想象,据说喂食的时候,需要把高粱米一粒一粒往它的嘴里拨。这么短的嘴在自然界是无法生存的,是一种人类的病态美,病态美本是一个小众的审美文化,但由于文人情趣的号召力,却成为社会中争相豢养的名品。有人说,这样的玩法太繁琐了,可我想,人类的文化不就是不断限定规则,再不断为规则赋予内涵,才越来越深刻,越来越博大的嘛。
观赏鸽子飞翔,行话叫看“起盘儿”,是一种怡情养性的方式。每日晨起,打开窠门,放飞群鸽,少则几十只,多则一二百,绕着四合院的天井盘旋,越盘越高,到一定高度后,便飞走了,两三个小时之后再飞回家。有的人家养的鸽子多,据说当年北京有个别宅门能养上千只鸽子,起盘儿就要分拨分批,可以想象,这么多鸽子群起翱翔,主人立于院中,仰望蓝天,是多么蔚为壮观,放眼盘旋的鸽群,这绝对是一种怡然恬适的玩法。
玩鸽子,不仅要有视觉感官,更要有听觉上的享受,品声音的鸽哨也是老北京玩鸽子里的重要项目。鸽哨,又名鸽铃,在鸽子放飞时系于鸽尾处,通过空气快速流通而发出声响。鸽哨最古可追溯于1000年前的西夏,当时用于军事征战,南宋时,此物便已成为很多文人雅士的生活乐趣之一,著名诗人范成大就有“谁家风鸽斗鸣铃”的佳句,其中“鸣铃”讲的便是鸽哨。到清代,鸽哨在北京又有了非常大的发展,成为鸽文化体系中一个重要的部分。《燕京岁时记》中记载:
凡放鸽之时,必以竹哨缀之于尾上,谓之壶卢,又谓之哨子。壶卢有大小之分,哨子有三联、五联、十三星、十一眼、双筒、截口、众星捧月之别。盘旋之际,响彻云霄,五音皆备,真可以悦性陶情。
可见清代的鸽哨花色繁多,已经达到很高的工艺水平了。正如王世襄所言,北京的鸽哨“已超过全国任何地区和过去的任何时代”。
驯化鸽子,本是人们为了军事中传递消息,而中国人又将它们逐渐转化成为体现文化精神的玩物,无论是观毛色、看起盘儿,还是品声音,都把自己的情趣付之于上,北京人对此道又玩的尤为精纯,鸽子的品种、鸽哨的种类都有了极大的发展,比之外国人玩的飞鸽传书可就高明了许多。
北京有很多人都养鸽子,鸽群不免常常碰面,也就常有个别的鸽子误入别的鸽群,跟着鸽群就去了别人家。自家的鸽子跟着别人的鸽群跑了,或是别人鸽子跟着自家鸽群回来了,在养鸽子的人群中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如何处理,不同的阶层又有着不同的方式。由此我想起了《老北京人口述历史》里两位老北京人对于这方面的口述记忆非常有趣,兹录于下。
《犹记当初未嫁时》——张国庄口述:
我哥哥不让他养鸽子……都是纨绔子弟啊,净打架。这鸽子还得说过死的过活的。别人家也养鸽子,你这鸽子要是到他房上,你要过死的他就拿弹弓给打死,过活的就给送回去。
《中药铺的“洋派”儿孙》——乐曙青口述:
那阵儿得鸽子没有要的,您丢了也不能找。涛七爷涛贝勒丢一鸽子还上您家找去?不可能!各家不一样,我们这不是旗人养的。涛贝勒,人家是王爷养的,那跟我们又不一样。
张国庄所说的是普通旗人家庭,乐曙青是同仁堂乐家的后代,不同的阶层给他们带来了不同的生活,同样在一片文化氛围下玩鸽子,都是关于丢鸽子的事,他们却有着完全不同的记忆,规矩、心态、视野都不一样,当然,这只是个简单的例子,不仅是丢鸽子,不同阶层的人对于鸽子的讲究、鸽子的欣赏等等诸多方面也是不同的。由此,我也想到了北京文化的魅力,即便是同一种文化,在不同阶层人群中的玩又有着各自的不同,小小的玩鸽子却是这样的丰富。
鸽文化是人们玩出来的,通过老北京人的记忆,我们又能看到不同人对同一文化的不同认知,其实更深层次地展现了它的丰富性,有人是纯粹的观赏,有人是炫耀,又有人是为此争狠斗勇,这些不同的“玩儿”,才更多元地让这一文化达到了极致的精彩,让这一文化有了更深刻的灵魂。
香草蛋糕
herb cake
哪里能听:
播出电台:北京交通广播103.9兆赫
播出节目:《徐徐道来话北京》
主持人:著名相声演员徐德亮
制作人:小强
录音制作:乐乐
播出时间:每早六点首播,翌日1点重播。
2018年开始,每天凌晨1点重播!
其他收听方法:
1、歌华有线305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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