钜祸！宁波鼠疫！！

最近，由于两名来自内蒙的患者在北京被确诊为“鼠疫”而被严格隔离治疗，引起了全社会的关注和相关地区人群的恐慌。
鼠疫作为一种烈性传染病曾经无数次地蹂躏过世界各地的人民，世界卫生组织把它列为天下第一号致死性传染病。在我国是被法定传染病中的甲类传染病，位居目前已知的39种法定传染病中的第一位。
鼠疫除了天然动物的自然传播外，日本帝国主义当年侵略中国还恶意制备了鼠疫病菌，对中国部分地区和城市丧心病狂地投掷了细菌弹，人为性地制造了宁波鼠疫的惨案。1.开明街口的纪念碑
记得1990年春天，我作为宁波市人大代表，曾经郑重地向宁波市人大常委会建议：在当年日寇投掷鼠疫杆菌，造成106人死亡惨案发生地——开明街口建立纪念碑，以志世代不忘。
经过几年的努力，终于在1995年在抗日战争胜利50周年的时候，宁波市政府正式决定建立侵华日军细菌战死难同胞纪念碑，以警示后人“勿忘国耻，励志图强”。
这座纪念碑由花岗岩砌成，高1.62米，宽1.53米，上镌“侵华日军细菌战宁波鼠疫区遗址”，中刻“毋忘国耻，厉志国强”八个大字，落款为“宁波市各界人士立于抗日战争胜利50周年纪念日”。
10年后，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之际，又把此碑重建，离原来的纪念碑不远，占地约100平方米，碑身呈三角锥形，高8.1米，通体为磨光的黑色大理石。
作者在勿忘国耻纪念碑前（2006年）
当年侵华日军在宁波开明街所犯下罪行的详情如何
为了搞清这一史实，以日本森正孝先生为团长的“日本侵华军细菌实验战调查团”于1991年8月12日专程来宁波搜集和调查有关档案资料。
同年，宁波市医学科学研究所则以“惨绝人寰的细菌战——1940年宁波鼠疫史实”为题开展了科研调查，课题组长是医科所所长黄可泰，由于我也就是这个调研组的成员，了解和接触了很多冰山一角的历史档案。
2.法庭上的供词
1949年10月26日，哈巴罗夫斯克远东军事法庭开庭公审时，恶贯满盈的侵华日军731部队训练部长西英俊中佐作了以下供词：?
? ?我看到了记录1940年派往中国中部的第七三一部队派遣队活动的影片。首先出现在银幕的场面是，飞机机舱装有鼠疫菌污染的跳蚤的特殊容器，紧接着看到的是机翼上装备了撒布器，接下去是四、五人坐上了飞机。
飞机起飞了。解说讲飞机正朝敌方飞行，飞机出现在敌人上空。接着看到从机翼里冒出烟雾。从解说中我知道了这烟雾是对敌人散布的鼠疫菌跳蚤……飞机朝机场返航。银幕上出现了“战斗结束”字样。
飞机着陆，银幕上出现了对飞机进行消毒场面。有人从飞机中出来，首先看到的是石井中将出来了，接着是碇常重少佐，其他几位我不认识。
此时解说说道：鼠疫在宁波附近突然暴发并开始流行了。我就是从这部影片中清楚知道，在宁波确实使用了细菌武器这件事。
参加该细菌战的罪犯之一的炳泽十三夫在当年的军事法庭的审判中，也供认了上述罪行。3.红色跳蚤从天降宁波简称甬，早在周朝就有了这个称呼。“甬”字为象形字，是“大钟”之意。上如钟柄，下如钟体，中间二横象钟带。
这口大钟在历史上至少已响了4000年之久，然而在1940年10月却发生了最凄惨的轰鸣——
27日下午2时20分，宁波沿海发现单翼日机一架，宁波市区即发出空袭警报。
2时27分，该机经宁海，数分钟后飞旋至宁波市上空，撒下大量面粉、麦粒。此时，市中心开明街一带上空顿呈黄色云雾状。然后日机过慈溪，向龙山出海面而逸去。
2时50分，空袭警报解除。开明街马上又恢复了商埠的繁闹。当那些从空而降的面粉、麦粒落地不久，开明街一带居民发现很多红颜色的跳蚤。
这些吸饱了鼠疫试验者血液跳蚤的体内充满了数以万亿计的鼠疫杆菌，它们有的被封在泥陶制造的类似炸弹外型的容器里，陶弹落地后即刻破碎，疫蚤便爬了出来，很快进入居民住宅，疯狂叮咬市民，鼠疫就这样传染开了。
731部队制造部课长炳泽十三夫少佐在远东审判时供认，是他奉命将杀人细菌装入特殊容器（陶弹），并由“荣1644”部队飞机投在宁波的。他确认，这次在宁波投下的疫蚤足足有5公斤之多！4.无辜市民接连暴死
10月29日开明街一带居民开始有人发病，当时以为是疟疾，但用奎宁针注射并无效果。
10月30日开明街66号“滋泉豆浆店”赖福生夫妇因此病而暴死。紧接着，赖氏一家5口人（包括仅6岁的儿子）也全部突然死亡。
10月31日，开明街70号已有悠久历史的“胡元兴骨牌店”老板胡世桂也死亡。胡氏一家相继死了5人，两个女儿(分别为9岁和5岁)都是在极端痛苦中死去。? ?到了11月1日，已开始大批发病和死亡了。仅在这一天病死的就有：胡世桂7岁独子胡贡庆、开明街76号“陈美生骨牌店”老板陈积荣(61岁)、中山东路260号“宝昌祥服装店”陆金友(28岁)、范富康(17岁)、陶金甫(15岁)、中山东路266号“元泰酒店”徐家林(34岁)、夏(何)福林(25岁)、东后街130号“同顺提庄”王厂台(年龄不祥)、东后街134号儿童王娣弟(5岁)、东渡路91号“中华袜厂”陈康阳(20岁)等9人之多。? ??
以后的短短几天内，甬城有名有姓者死亡已达106人。其中全家死绝的有12户，计45人。年龄最小者5岁，最大者65岁(开明街13号的陈阿四)。
位于中山东路260号“宝昌祥服装店”唯一幸存者蒋信财回忆道：“宝昌祥共15人，14人都在那场鼠疫中死去。”美国籍新闻记者JohnBaver(约翰·巴维尔)曾揭露：日军在中国城市宁波进行了细菌战，造成鼠疫流行。当时我正好住在宁波，日军实地进行细菌战的直接后果，是使无数中国人如蝼蚁般惨遭杀害。5.火焚疫区4小时
11月3日，华美医院(始建于1843年，由美国基督教浸礼会传教士玛高温医士所创，目前的全称为“中国科学院大学宁波华美医院”)院长丁立成发表谈话，指出经对病人血液化验和动物实验证明“该疫实系鼠疫”。
消息传出，开明街一带的市民纷纷携家带口逃离住地，全城处于极度恐慌之中。此时政府在开明街“民光戏院”内设立了“扑灭鼠疫临时办事处”。当晚，120多名警察奉命开始封锁以开明街口为中心大约有5000余平方米范围的疫区，出入都被禁止了。
11月5日宁波地方行政长官俞济民从省政府所在地的方岩赶回。翌日成立了以他为处长的防疫处，他首先派出搜查警备队四处追查逃出开明街疫区的人员。
《宁波时事公报》（1940年11月8日）发出题为“钜祸！”的号外，刊登了“全体市民一起起来扑灭鼠疫”的告民书，全文收录如下：宁波城区开明街、东后街一带发现鼠疫症！鼠疫为最可怕的传染病。已患病的廿余人都于三日内死去。
未罹病的，请赶快设法预防。这不带有关个人生命，对大众安全也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今日起，请即实行下列诸项预防方法：
（一）隔离：如发现头疼、高烧、鼠蹊腺肿（类似横痃）、昏睡等症象的病人，立即送至开明街民光戏院扑灭鼠疫临时办事处（电话二三00），诊断确实后，送交南门外大禹王庙隔离医院。接近病人的家属，须将全身脱下，剃光头发，沐浴清洁后，更换另备衣服并离开疫区。
（二）消毒：发现上述病症，徐即电告二三00，请求将住屋消毒。（三）捕鼠杀蚤：疫区以外住民自动努力捕鼠，无鼠即无鼠疫，请即设法捕灭。其办法如下：
①熏蒸法，房屋密切封闭（防鼠逃避药气之泄露），用硫磺（硫磺之份量为每卅立方公尺之房间，用两公斤），置面盆内，上浇以火酒或火油少许，引火点燃，约经过十二小时后，将室内天花板、地板拆开，清除死鼠和死蚤，面盆之下，或置在灰缸、或置水缸，以防火灾，自不待言。
②捕杀法，用各种捕鼠器诱杀之，但捕鼠器一度使用后，须用热水浇洒，使不留鼠之体臭，诱鼠食物必须随时更换。
③养猫，猫为活的捕鼠器，挨家养猫，亦有卓效。
④捕鼠药，用药品掺和食物之内，鼠食之中毒而死。该种药品人类误服，亦有剧毒，用时需充分注意。上列各项办法，每个市民为人为己，都应切实做到！
专业防疫人员开始用浇石灰水和用硫磺熏蒸来捕鼠灭蚤，浙江省卫生厅紧急调运鼠疫菌苗2，900瓶，先后给23，343人次注射了菌苗，使大批人得以预防。不久，17，000人量的鼠疫菌苗开始分发给宁波驻军。当年曾任消毒队副队长的钟辉说：“我穿白色防蚤衣和油布短靴，看到腿上爬上来很多红红的跳蚤。凡是落麦子最多的庭院，死人也最多。”这种红红的跳蚤，经后来专家证实，学名为印度蚤。11月30日晚，当局不得已，被迫“破釜沉舟扑灭鼠疫，疫区房屋开始焚毁”。
晚7时，在疫区内11个地方同时纵火，霎时烈焰腾空。至11时，区内建筑物尽付一炬。计焚毁房屋137间（115户）。疫区外另有2户7间房屋也先后焚毁。
从此，浙东地区最繁华商业街——开明街变成了一片废墟，直到20世纪60年代，这里才又慢慢恢复了生机。6.在731部队废墟前
为了进一步了解宁波鼠疫惨案的情况，我作为调查组成员受命特意飞到哈尔滨，前往新疆大街25号当年侵华日军731部队遗址。因为造成了宁波开明街成为“鼠疫场”的罪恶计划和跳蚤，当年便是在这里制定和培养的。
在“侵华日军731部队罪证陈列馆”里，我看到731部队在浙赣沿线投掷细菌弹用的陶士制作的弹壳。
这种炸弹造型、重量和真的一模一样，外面涂着紫黑色的亮漆，长约70厘米，直径约20厘米，上面有几道纵沟，便于搬运。
据当年731部队中国劳工王志洪回忆，日本人运输这些陶弹 特别保密，从火车站拉回本部时，竟然不准用马车或汽车，全由中国劳工一个一个地扛到大门口，然后再由日本人一个一个的扛进大楼。
731部队把染有霍乱和鼠疫菌的谷物、跳蚤等放在陶弹中，飞机扔下后，陶弹摔碎，细菌逸出而造成人员染病死亡。就是这种炸弹，使5抗战期间浙江省铁路沿线中国平民近万人死亡。
陈列室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远东军事法庭的审讯记录和一些日本人的供词及当年的日记、文件等。
从这些发黄的材料中可知，日军策划对浙江细菌战是在1940年6月5日决定的。确定总指挥官是石井四郎，实施部队为日军奈良部队，进攻的前方基地为杭州笕桥机场，方式为空投。
7月26日装着细菌弹、折叠机翼的飞机等共10节车箱的专列从哈尔滨731部队本部秘密出发，8月5日抵达南京对岸的浦口，当天卸车并全部秘密运至南京的日军1644部队。
第二天用飞机运抵杭州笕桥基地。9月10日把攻击的目标确定为宁波市区及衢县和金华等地。随后，在10月27日，在宁波撒下了那些恐怖的“红色跳蚤”……
当时731部队制造细菌武器的能力已有相当规模，战后川岛清于1949年12月25日晚在苏联滨海军事法庭上供认：
731部队当时1个月内可制造出：鼠疫菌500~700kg、伤寒菌800~900kg、炭疽菌500~700kg、霍乱菌1000kg。
1945年8月13日晚，为了毁灭罪证，731部队所有的设施全部由石井下令炸毁，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之久。
宁波历史上这段惨痛的经历虽已过去整整79年了，但是人们永远不会忘记日本侵略者的残暴。开明街口的纪念碑时时刻刻警示着我们——勿忘国耻，励志图强！
宁波开明街口纪念碑前的悼念（199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