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有普洱号刚坚——为“国际茶日”而作

今天是“国际茶日”（International Tea Day）。这是联合国在2019年11月召开的全球大会上一致通过的纪念日。目的是通过普及茶文化、提高茶树生产能力和促进茶叶消费等，来减少极端贫困、应对饥饿以及科学利用陆地生态系统等来落实联合国提出的“可持续发展目标”的战略计划。我退休之前，曾担任过宁波茶文化促进会的名誉会长，平时大家聚在一起，大多饮用的都是绿茶，而我最喜欢喝的还是普洱茶，而且是熟普洱。作者在品味熟普洱我第一次接触实际普洱茶，不是在中国，而是在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那是在1992年8月，我应马来西亚海鸥集团董事长陈凯希先生的邀请，作为访问学者在马华药学院做了长达一个月的讲课和会诊以及健康普及教育工作。期间马来西亚中医师公会会长饶师泉先生多次约我吃茶，品种最多的就是普洱。对于这种来自云南的健康饮料，我只是听说，但还不曾饮用过。饶先生是上个世纪30年代（1936年）在上海新中国医学院研究生班学的中医，他还曾受聘于民国时期的宁波国医专科学校执教。我后来回到宁波，还为他找到了他的一个当年的同班同学徐天池（农工党老党员），这都是后话了。记得当时吃普洱茶，只是感到饮用之后，胃脘特别温舒。尤其是在酒宴几近酩酊之时，痛快地饮上一杯暗红发黑的浓普洱，立刻赶到暖流周身，香窜肺腑，会连呼“痛快！痛快！”从那以后，我就迷恋上了普洱茶。尽管第一次喝普洱是在国外，但是第一次知道普洱茶的名字却是在1963年。那是我在哈尔滨重点中学十八中上学时，我是图书馆学生管理员，经常看些名著和所谓“封资修”（封建主义、资本主义和修正主义）的“黑书”，其中就有曹雪芹的《红楼梦》。《红楼梦》插图就是在这本书中，我知道了普洱茶。那是在书中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中，有这样一段情节：掌灯时分……林之孝家的和几个管事的女人走来，宝玉便迎出来，笑道：“我还没睡呢．妈妈进来歇歇。”又叫：“袭人倒茶来。”林之孝家的听说宝玉由于宝玉“吃了面，怕停住食”，于是她吩咐袭人道：“该沏（注：程甲本《红楼梦》中为“泡”，也有的版本为“闷”）些个普洱茶吃。”袭人、晴雯二人忙说：“泡了一茶缸子女儿茶，已经吃过两碗了”显然，这里“一茶缸子女儿茶”就是普洱茶的一个品种，宝玉吃它的目的在于助消化（消食）。根据清朝张泓《滇南新语》记载：“普茶珍品，则有毛尖、芽茶、女儿之号。”可见宝玉已经喝了两碗的女儿茶是当时普洱中的珍品。关于普洱女儿茶的来历，据说云南思茅（现在已经更名为“普洱市”）地区少数民族，家中的女孩儿在七、八岁时便跟随家里大人劳作，也随着他们一块儿进山采茶。只是女孩子们采的茶，多数只挑枝头最新的部分，只采一叶一芽，她们所采的茶也不和家里其他人采的茶混到一块儿，而是制好之后单独贮存。直到女孩儿出嫁，这些茶叶才拿出做她们的嫁妆。所以，女儿茶才特别为世人所推崇。有学者考证，《红楼梦》曹府喝的茶如“枫露茶”和“老君眉茶”同女儿茶一样，都属于普洱茶系列。《红楼梦》第八回载：“宝玉吃了半碗茶，忽又想起早起的茶来，因问茜雪道：‘早起沏了一碗枫露茶，我说过，那茶是三四次才出色的，这会子怎么又沏了这个来？’”《红楼梦》第四十一回中写道，贾母带着刘姥姥来到拢翠庵，妙玉烹了茶来，贾母道：“我不吃六安茶。”妙玉笑说：“知道，这是老君眉。”宝玉所说的“枫露茶”，到底是什么茶？普洱茶的汤色红且亮，与秋之枫叶相近，从颜色上来讲，冠之枫露茶亦不为过。并且宝玉说这茶“是三四次才出色”。所有茶中，唯有普洱茶真正是三四泡之后，才显其真本色。妙玉说的“老君眉”又是什么样茶？清代的阮福在《普洱茶记》中写道：“普洱茶名遍天下，味最酽，京师尤重之……于二月间采蕊极细而白，谓之毛尖。以作贡，贡后方许民间贩卖。”普洱茶原产地产的大叶种毛尖，极细且白而长，味淡香如荷，较之其它地方的小叶种而言，更似白眉毛。凭曹雪芹的家庭条件，他自然也就喝过这种贡茶。在《红楼梦》中，曹雪芹借清高不凡的妙玉之口，极形象化地给普洱毛尖取了一个形象化的茶名——老君眉。中医认为．“冬至一阳生”，此时阳气内敛、气血运行缓慢，人体容易产生内热．但天气寒凉又不宜服用太过寒凉的药物清热。如果采用普洱加苹果的方法，既能清泻内热．又不伤人的阳气，特别适合冬至饮用。方法是取生普洱茶(胃寒者可用熟普洱茶)5克，用90℃水冲泡半分钟后滗干，再注入90℃水250毫升，并加入切碎的50克苹果粒，静置5分钟后饮用，每日1～2剂。普洱茶可以解毒生津、和胃通便；苹果能够润燥、健脾，二者合用可以消积化滞、消除内热，对于冬季老人常见的口臭、便秘、口咽干燥、食少腹胀有很好的疗效。普洱茶不但是饮品，而且也是一味不错的中药。赵学敏的《本草纲目拾遗》中专门有一节记载普洱茶，而且还首次指出“普洱茶膏”的作用：普洱茶膏黑如漆,醒酒第一，綠色者更佳，消食化痰，清胃生津,功力尤大也……普洱茶膏能治百病，如肚胀受寒，用姜汤发散，出汗即愈；口破喉颡，受热疼痛，用五分，噙口过夜即愈；受暑擦破皮血者，研敷立愈。　　从生物化学上来讲，普洱茶膏含有的L-丙氨酸，在人体中会产生一定量的泛酸，可以促进酒精代谢的正常进行。另外L-半胱氨酸能与酒精反应，加速酒精的代谢，提高人体对酒精的承受量。由此，说它解酒，不是虚谈，而是实际存在的。
我到故宫参观，很多珍奇展品中，有一件是是清朝道光年间宫廷御茶房生产的“普洱茶膏”，据介绍这块普洱茶膏在自然条件下被存放了100多年，没有任何变质的迹象。
故宫博物馆珍藏的普洱茶膏
法国国家保健与医疗学院的麦克多（Maddocks）教授发表研究报告指出，实验证实，现普洱茶有降低胆固醇的作用，和高血脂的治疗药不相上下。他们研究的另一结果是，抽烟的瘾君子若每天饮用3~4杯普洱茶，使会逐渐变得不想抽香烟，即使不容易戒绝，也能把每天的吸烟量，在10天内降低了10%。普洱茶与其他许多茶类不同的是，它必须要有一段自然贮存的时间过程。在这个过程中，80％的茶黄素(Theaflavin)和茶红素(Thearubigins) 发生氧化、聚合，形成了茶褐素(TB)。茶褐素再加上较高的可溶性糖和水浸出物含量、形成了普洱茶特有的滋味浓醇、汤色黄红褐的物质基础。茶红素是汤色呈“红”的主要成分，在发酵过程中，过氧化物酶活性增强，促使茶黄素氧化成茶红素的复合物，随着普洱茶陈期延长，发酵时间的增加，普洱茶茶红素复合物逐渐增多，茶的汤色也就变得越来越红。由于茶红素复合物的产生与存放时间是正相关关系，在一定的年限内，普洱茶的“红”又根据品质不同分为宝石红、玛瑙红、琥珀红、枣红等。其中以宝石红最为难得，为普洱茶中极品，其次是玛瑙红，再次是琥珀红及枣红。茶汤泛绿、泛绿黄则表示陈期不足；茶汤褐黑是人工渥堆后发酵陈期比较短；汤色浑浊不清，有悬浮物的，是其加工工艺不当或是变质的普洱茶。这些都是需要注意的，最好不要饮用。作者保存了近20年的普洱普洱茶在发酵过程中，多酚类物和儿茶素大量减少，而增加大量的小分子化合物，从而使普洱茶变得醇和滑润，刺激性和收敛性明显降低，对喉部有较强的醇和感。茶汤入口后，味感浓醇而不甚苦涩，厚实而不粗糙，纯正而无杂感。喝后回味甘滑醇和，这是组成茶叶的主要成分含量比例适度在味觉中所起的反映。普洱茶水浸出物随着年代的增加而增加，在发酵过程中产生了大量的可溶性糖与可溶性果胶及其水解物，水浸出物越多，味越厚重，也越醇和。普洱茶和欧洲交往的历史非常悠久，我2003年8月到瑞典访问，看到他们正在打造一艘木质大船，从导游介绍得知，这就是当年往返中国广州和瑞典、后来在1745年9月12日沉没的大型商船“哥德堡号”(East Indiaman Gotheborg)的仿制品。历史上，就是这个“哥德堡号”，在她的三次航海贸易中，把中国的大量特产带给了欧洲。其中还有一个用上等普洱茶压制的“哥德堡号”模型，船长把它献给了当时的瑞典国王，可见普洱茶何等之显贵和珍贵。2005年10月2日，这艘重建的“哥德堡号”终于启航，离开哥德堡前往中国广州。成功仿制的哥德堡号离开码头驶向广州乾隆皇帝也非常喜爱普洱茶，他在古体诗《烹雪用前韵》中，热情讴歌了普洱茶，其云：“独有普洱号刚坚”、“点成一椀金茎露”、“韵叶冰霜倍清绝”等等，全诗录之如下，以为共赏：瓷殴瀹净羞琉璃，石铛敲火然松屑。明窗有客欲浇书，文武火候先分别。瓮中探取碧瑶瑛，圆镜分光忽如裂。莹彻不减玉壶氷，纷零有似琼华缬。驻春才入鱼眼起，建城名品盘中列。雷后雨前浑脆软，小团又惜双鸾坼。独有普洱号刚坚，清标未足夸雀舌。点成一椀金茎露，品泉陆羽应惭拙。寒香沃心俗虑蠲，蜀笺端研几间设。兴来走笔一哦诗，韵叶冰霜倍清绝。学者杨雪把乾隆的这首长诗，以散文形式翻成白话文，通俗易懂，形象生动，特全文录之如下：盛装了洁净清水的陶瓷小盆晶莹剔透、明净素雅，远胜于那些琉璃制品。在石头做成的火炉里燃烧松子，不时用小木棍轻轻拨弄一下那些待燃的松子。
有客人来到养心殿东暖阁，打算在这宁静祥和的清晨和客人一起品饮一杯来自云南的普洱茶，于是开始做泡茶前的准备工作，用文火、继而再用旺火将水煮沸。（注：浇书系“晨饮”之意）
从青绿色的瓷瓮中取出冰块，冰块在瓷瓮的映照下变得如碧玉一般。冰块形如圆镜一般明亮清澈。这些冰块因其形状为立体多面型，可折射出道道光芒，就如突然碎裂了一样。
这些取出的冰块光洁透明，一点也不逊色于玉壶中的寒冰。碎裂的冰块犹如神话中琼树的花蕊一般星星点点，又如印染布料上的花纹一般鲜艳夺目，让人眼花缭乱。
瓦壶已经在石炉上烧得滚烫，才把冰块倒入就化为水并立即沸腾起来。箬（竹叶）制的笼子摆放在盘子中，这些笼子里都装满了各种名贵茶品。
雷后茶、雨前茶都是普洱茶中的极品，外形看似脆弱，实则十分柔韧。这些用雷后茶、雨前茶制成的普洱茶小团，就如同绘有“双鸾”吉祥鸟一样的珍贵物品，实在舍不得拆开啊！
我喝过的所有茶品中，唯有普洱茶是最浓郁醇厚、强劲地道、滋味绵长的。普洱茶的出众，连雀舌茶这样珍贵的名茶都不足以比拟。
用冰雪融化而成的水冲泡出来的这杯普洱茶，香高馥郁、醇厚悠远，令人神池飞扬，就如同喝下“金茎露”一般让人飘飘欲仙的仙水。用这样的水泡这样的茶，如果让写就《茶经》一书，推崇山泉水为最佳的茶圣陆羽品饮一回，他恐怕也会觉得惭愧不如吧。
这时候天气虽然寒冷，但屋子里茶香四溢，伴随着梅花清冽的香气。和客人品着普洱茶，聊着天下大事，内心受到很多启发，此情此景，令人心绪平和宁静，那些凡俗的忧虑都已消除。格调高雅的蜀笺和端砚陈列在案几上，似乎也在等待着主人诗兴大发，泼墨挥毫。
这醇厚的普洱茶喝下去，令人诗兴大发，灵感喷涌而出，兴之所至，心中早已吟成诗词一首，便乘兴挥毫疾书，把这诗词写下来。摆放在案几上的韵叶（注：“韵叶”为标韵字的叶形竹、木片，供作诗定韵之用），伴随着清冽的冰霜，令人更加觉得美妙至极、清雅至极。
乾隆的诗和杨雪的文，真是把品普洱茶的绝妙出神入化地表现出来了，新颖别致，形象灵动，欣赏之余，令人不得不赶快去畅饮一杯可以激发灵感和升华境界的普洱茶！——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