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道来话北京︱他为什么给前门楼子磕头？－再说中轴线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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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北京中轴线第十七集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象征性建筑，北京作为一座历史文化名城，地标更是数不胜数。就说这中轴线上，值得说道的就有许多。
矗立在紫禁城南面的正阳门，是四九城几个城门中规模最大的一个门，地位更是极其特殊，历来被看做是 ” 国门 “。
600年风云变幻，这里历经沧桑，蕴藏了不少故事，也见证着北京城的变迁。今天，我们要说的就是魂牵梦系大前门。
在正阳门东南侧，现在我们可以看到中国铁道博物馆正阳门馆。博物馆的外观建筑，是一幢风格典雅，充满异域风情的欧式车站。这是由于修建车站之时，完全聘请英国人主持。建成时，车站站舍面积达到了近四千平方米。
光是站台就有3座，其中有2座配备了风雨棚。普通候车室在大楼内，一、二等候车室则另有客厅，如今在铁道博物馆中还专门复原了贵族候车室的场景，大家可以一睹其中的精致与奢华。整个车站，问事房、客票房、行李房、旅客所用公用电话、厕所一应俱全。甚至连无线电报都有装备。不要说在北京，就是在全国，正阳门火车站也绝对是首屈一指的模范车站。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车站总体为欧式风格，但这些洋人设计师却也不忘在造型上体现出某些中国传统建筑风格。车站大楼外立面由灰、红两色砖砌成，其中夹白色石条，正中巨大拱顶高悬，拱脚处镶嵌中国传统的云龙砖刻雕饰，南侧穹顶钟楼耸立，四面大钟准确为人们报时。
据胡同里的老人称，这批英国设计师一到前门，就被中国古老的城门建筑震撼住了，修建正阳门火车站时，也体现了他们的敬畏之心。如果我们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前门火车站不论主楼还是钟楼，在整体高度上比一尺之遥的前门箭楼和正阳门城楼要低得多。因此虽然是一中一西，一新一旧，可是在视觉上，却让人们觉得相得益彰，并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这样的建筑理念，值得今人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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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作家柳溪曾写过一本《大盗“燕子”李三》的书，其中这样提到过前门楼子，“他一不识字，二没进过京城，但他看见过地主韩伯轩的‘大前门’香烟,所以一见那箭楼,便知道是到了北京城。”
解放前，天津、上海等地的卷烟厂，确实很早就有“大前门”牌的香烟出售，而且还在烟盒的正面特印有前门箭楼的图案。由此可知前门楼子在人们心目中的印象。
在旧时的北京城，前门箭楼处于北京城的中心位置，纵向上大抵在中轴线中点，横向又位于内外两城连接线的中点。站在珠市口，举目北望，就可以看见雄伟的前门箭楼了。箭楼十分高大，作为北京城的南大门，承担着繁重的防御任务。箭楼的北边就是正阳楼，俗称前门楼子。
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前门箭楼经历了不少荣辱兴衰。1900年5月31日，西方列强派兵由天津进入北京，当即与义和团发生冲突。慈禧光绪仓皇出逃去了西安。
1901年，京奉线火车站在前门落成，使进京的人们一下火车便看见了前门楼子。二十世纪初，东洋车从日本传到北京。这种车在上海叫黄包车，天津叫胶皮，老舍笔下的骆驼样子就使用的是这种车。每天火车站前都整齐地停放着一溜东洋车，等待着有人坐车，以维持“骆驼祥子”们的生计。
前门箭楼还曾见证了数十万人同悲泣的场面。那是1925年4月2日，孙中山灵柩移至碧云寺时。当33响礼炮后，四驾马车缓缓前行，三架飞机空中护送，陆海军护灵队等做前导,三十万民众经前门步行送至西直门，两万多人送到香山。
天津解放后，人民解放军兵临北平城下。迫于形势，傅作义同意进行谈判。1949年1月19日，双方基本达成了协议。22日，国民党华北“剿总“司令傅作义在《北平和平解放协议书》上签字,并发表广播讲话。2月3日,中国人民解放军举行庄严盛大的入城式,庆祝北平和平解放。北平市军事管制委员会主任叶剑英等领导在前门箭楼上检阅了人民解放军步兵、炮兵、骑兵队伍和机械化部队。前门箭楼见证了北平人民的欢呼。
解放军围城之前，箭楼上还挂着蒋介石的像。开国大典时毛泽东的画像挂在了天安门上。而此时，前门箭楼南侧的蒋介石画像早已被摘除。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北京的飞机场位于南苑，每有重要国宾来访，都由永定门经前门再去国宾馆下榻。毛泽东就曾陪同原苏联元老乘坐敞篷汽车走过前门大街，接受两旁群众的夹道欢迎，最后穿越前门宛转而去。
前门火车站是我国铁路史上修建较早的火车站之一，是京汉铁路的起点。光绪十五年1889清政府成立中国铁路总公司，首先拨款兴建京汉铁路的卢沟桥至正定及汉口至滠口两段。光绪二十七年1901才从卢沟桥站筑至北京正用门外。随之，一座具有一定规模的火车站也相继落成。京汉铁路则直到光绪三十二年(1906)全线通车。
在京汉铁路通车两年后，正阳门车站迎送了一位重要客人。光绪三十四年九月初三日（1908年9月27日)秋高气爽，气候宜人。清政府理藩部、内务府步军统领衙门、顺天府等各衙门重要官员以及青海东科尔呼图克图北京各大寺庙的扎萨克喇嘛等云集正阳门车站站外军警林立，站内鼓乐齐鸣，他们在迎接十三世达赖的到来。到了中午12时10分，十三世达赖的专列缓缓驶入正阳门车站欢迎的人群相继而进，行礼问安,并然有序。达赖在车站坐上皇帝御赐的黄轿，在大批军警的护送下，前往黄寺下榻。
十三世达赖喇嘛土登嘉措。图片来源：网络
为了十三世达赖能安全顺利到达北京，皇帝谕令为达赖制嘛开专列。命令十三世达赖到定州(今定县)时，改乘专列北上。专列运行时刻表为:当日上午7时46分由定州发车,8时53分到保定,9时3分由保定开出，12时10分到北京前门车站。八十四天后，1908年12月20日上午,10时30分由北京正阳门站又特发了一趟专列送达赖离京。经考证,这两次为十三世达载特开的专列，便是我国最早为藏传佛教活佛开的专列火车。这是铁路史上鲜为人知的史事。
十三世达赖到北京，是清代第三位入觐皇帝，也是最后一位到北京拜谒皇帝的西藏藏传佛教活佛。他这次到北京不仅觐见了光绪帝、慈禧太后，为慈禧太后祝寿念经。慈禧光绪”驾崩”之后，还叩拜了慈禧，光绪的梓宫(棺材)。最后还受到加封“诚顺赞化”的封号。
1933年12月17日晚6时许，十三世达赖在罗布林卡内的格桑颇章的寝殿圆寂.享年58岁。十三世达赖毕生勤于著述，他的佛学造诣精深，曾撰述过数部经典论著。同时他又非常勤政，他执政长达38年，也是自五世达赖喇嘛罗桑嘉措以来，对西藏地方政教合一制度推动和完善最为得力的一位统治者。
新中国成立之后，前门火车站一度成了“国门”和“首都迎宾门”，为北京主要客站，改称北京站。1949年12月，毛泽东、周恩来从这里启程，然后取道我国的东北，经过西伯利亚到达莫斯科，对原苏联进行国事访问的；金日成、胡志明到访中国都是从这里开始友善之旅；1958年10月28日，周恩来总理亲自到火车站迎接由杨勇上将和王平上将率领的最后一批回国的志愿军，英雄代表们凯旋而归。
老北京的前门车站除了那些载入史册的大事件之外，还与许多文化名人有着丝丝屡屡的关联
据说当初，沈从文就是从北京前门车站下车而进入北京的。据他的友人回忆说，当时沈从文在车站下车后，跺一跺脚，大声说道：“北平！我来征服你了！”然后便大步走进了北京城。
当时，年轻的沈从文出现在这里时，还只是一名灰衣土布的文学青年，什么都还没有。他走出车站门口，随手叫了一辆人力车，便急急地向着北京西河沿的小客店取道而去。后来沈从文说，其实人家那车是拉猪用的，那天正好碰到他这个乡巴佬，拉车的早早就猜透他的心思，便大胆地上前招呼，连哄带骗地叫他坐上车去。而他人生地不熟，也只好听候人家安排，拖着大大小小的包袱，连同自己瘦小的身体，搁到那排车上，在别人奇异的眼光中扬长远去。当然，这些细节现在其实多数已经无从考证，但这些传说终究是耐人寻味的。
俗话说是双拳难敌四手，要是一个人不会点功夫，在遭遇非常情况的时候最好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可想当年，京剧表演艺术家程砚秋先生可是双拳敌十六手。据说，程现秋先生为了创造身段，曾学习太极拳，还专门到天津向一位武术师学武林拳。后来，程砚秋先生的这身武艺不仅用在了舞台上，而是确实在生活中用上了。旧时在前门车站，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程砚秋曾经上演了一出“全武行”。
程砚秋本是满族后裔，原名承麟。幼年时因为家道中落，不得已投师蝶仙门下习武学戏。6岁开始，从武生又改为花旦，最后因嗓音极佳转攻青衣，师从陈啸云。
因从小所受教育极为严格，所以程砚秋性格一直刚正不阿。据说程砚秋的母亲在他功成名就之后，曾让他宴请所有有恩于他的亲朋好友。席间，每桌菜肴都丰盛无比，但惟独程砚秋一人只吃窝头米粥以示不能忘本。
可能是因为从小习武，他身上也颇有几分豪侠仗义之气，这也为他后来在前门车站的“全武行”埋下了伏笔。
事情发生在1942年10月的一天。当时，日本鬼子在中国已猖狂之极。程砚秋的剧团也经常遭受日本军队和伪警的骚扰。程砚秋的爱国之心引起了日本人的注意。在程砚秋一次次的拒绝为敌伪当局演出的要求后，各种迫害接踵而来。
1942年10月，程砚秋演出完毕后，由上海经天津回到北京。当程砚秋和其他几个随行人员刚刚走下前门车站的站台时，一群伪警察突然冲上前去，驱散人群，其中几个不由分说将程砚秋带进了前门车站的班房。他们企图用武力让程砚秋屈服，但他们没想到，这个青衣是个从小习武之人，性格又宁折不弯，几个招式下来程砚秋一人将四个伪警察纷纷打倒在地，然后自己愤然离去。
这一次，也是程砚秋在公众场合最后一次露面。从此，程砚秋开始宣布“闭口，闭眼，闭心”的“三闭主义”，以罢演和下乡务农隐居的实际行动抗议日本帝国主义的暴行。
程砚秋的这种举动自然也招致报复，后来，伪警察和日本兵一起在半夜闯到程砚秋的家里去抓程砚秋。1943年底的一天半夜3点多，一个穿钉子鞋的人翻墙进了程家大院，那天程砚秋恰好住在青龙桥，不在家。前院住着的是程家厨师，厨师听到动静，忙跑到后院，告诉程夫人，“有明火”。这里解释一下，“明火”就是强盗的意思。程砚秋先生的儿子程永源也听到外边响动，他抄起一把花枪要奔出去，可向外一看傻眼了，院子里有五六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一个高个子中国人正在搜各屋被窝，还厉声问:“程砚秋呢？”程夫人说不在，那些人又把程永源和厨师拉到过道上，还给那个厨师灌凉水，威胁他们说出程砚秋在哪儿。程夫人要他们出示证件，这才知道是日本宪兵队。事情最后是有惊无险，日本兵没有抓到程砚秋。也许，程砚秋在我们前面讲的在火车站遭遇伪警察的时候就预料到后来伪警察的报复，但是他面对伪警察的时候并没有胆怯，我们从中可以体会程砚秋先生不仅艺高，且胆子也不小啊。
直到1945年日本无条件投降，程砚秋才再次出山并主动联络许多曲艺界名流为各地义务演出以庆祝抗日胜利。而当年发生在前门火车站的那一幕“孤胆英雄”的“剧目”，也成为了这位京剧大师一生中最光彩的演出。
前门火车站也以它的沉默记录着中国近代史上的种种传奇和悲欢离合
1938年春天，高德明、高德亮、孙宝才、王长友等一批相声和双簧艺人被分迫前往道口(镇名在河南省北部，卫河沿岸。)日寇兵营义务演出，竟长达半年之久。
据老艺人孙宝才回忆，道口兵营的日本军官原打算把他们这些艺人长期留在兵营，为官兵及眷属消遺而效劳。艺人们在兵营中，一则失去了人身自由，不得随便出入兵营，且与家庭断绝了音信，二则除日进三餐外，别无分文收人，上不能奉养父母，下不能抚养子女。举目四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乌黑的大枪与雪亮的刺刀比比可见，杀气腾腾，着实令人胆颤心惊，兵管四周电网纵横交错，纵然是身轻如燕也休想逃出。
半年以后，孙宝才等艺人终于在兵营最高指挥官夫人的协助下脱身虎口，返回北平。原来这位日本军官太太是北平人，曾在隆福寺看过孙宝才、王长友等人的相声和双簧。当她知道拉家带口的艺人迫切要求返回北平的情况后，动了恻隐之心，亲自护送艺人们离开兵营，直到卫河岸边，目送大家上船方才离去。
艺人们踏上北平故土，自然是大喜过望。著名相声演员高德明刚一走出前门火车站，便一溜烟似地跑到前门城楼下，趴在地上磕了仨头，千种离仇别恨、万种亡国之苦一齐涌上心头，竟然失声道，“前门楼子，做梦也没想到还能活着回来看见你!”这发自肺腑的感伤之语,不禁使同仁们悲从中来、凄然泪下…..　
高德明
前左起：王凤山、孙宝才、王长友
后左起：高凤山、罗荣寿
哪里能听：
播出电台：北京交通广播FM103.9兆赫
播出节目：《徐徐道来话北京》
主持人：著名相声演员徐德亮
制作人：小强
录音制作：乐乐
播出时间：每早六点首播，翌日1点重播。
2018年开始，每天凌晨1点重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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