颗颗手帐｜失声

失声
文｜刘颗颗
觉得有点不妥，是二月初我刚到香港的下午。吃完晚餐后，没有出去，和朋友在房间里烧水喝茶。喝了许多热茶，又冲了个热水澡，心想睡上一大觉，明天感冒就好了。
凌晨起来上洗手间，对着镜子，试试能不能说话，念了一句古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虽然有点沙哑，还是能说话的。心里不禁暗喜，接着稍微提升难度，轻轻唱了两句，“风带着他走上，最长的旅途……”怕吵醒同伴，声音压得很低，仍然能唱出旋律来，我放心地回床上继续睡了。
早餐后跟朋友一起逛商场，说话有点吃力，但尚能对答。没想到吃完中饭后，完全失声。一直到晚上搭火车回广州，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聊天，很想插嘴，但嘴巴张一张只能演哑剧，只好闭嘴不言。
至此，我依然乐观，除了失声，没有发烧，想着多休息多喝水肯定能缓过来。于是去药店买了黄氏响声丸吃了两天，依然没有开声。同事和我商量工作，也只能无辜地看着他们。同事们刚开始以为我是为了逃避工作装的，后来发现是真的说不了话，纷纷劝我赶紧去医院。
失声后的第五天一早，直奔医院。医生给我做了喉镜，把一根细细的管子从鼻子里伸进去检查，检查结果是因为受寒得了急性咽喉炎。声带红肿，一边声带上有点小凸起，要开始禁言，如果勉强说话，会演变成声带小结或息肉。
想起歌手杨坤，年轻时声音像张信哲，清亮干净。后来由于做了声带息肉手术，没注意，嗓子沙哑了。他自己说，甚至长相都变了。想到杨坤一脸沧桑的褶子，从第六天开始，我按时吃药，不说一句话。
心里有时很急，就用手机百度：
“感冒失声是什么原因？”
“声音嘶哑快速恢复妙招？”
网上一搜，才发现曾经失声的人那么多。“我已经一个多月说不了话了，怎么办？”，甚至还有一年都沙哑着喉咙没好的人，让人心惊肉跳。
网上搜资料虽然难辨真伪，但好处是，你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心里稍觉安慰。
从禁言开始，和别人的交流骤减，突然发觉世界安静下来了。这时才发现，以前总是嫌吵，其实不是别人的话太多，而是我自己的话太多。
之前每天急着和外界沟通，发表各种各样的意见，却唯独忘记了自己。
止语的时候，人反而会慢慢沉淀下来。嘴巴慢下来了，心里也就平静了。
人的内心常因外物起起伏伏，情绪也会有高有低，就像小河虽有浪花或鱼虾，只要不以为意，该怎么流淌还怎么流淌，情绪会像河水一样，轻重缓急地流走了。
自从禁言后，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个局外人，待人看事，客观了许多。
所谓的放下，原来要抽身事外才能放下。
那段时间，想测试声音有没有恢复，就轻声唱两句，“风带着他走上，最长的旅途……”这首《最长的旅途》成了我的验声工具，直到三月底我才能唱完整首歌。
现在我又能自如地说话唱歌了，可是话变得和以前一样多。而且有时为了多说两句，还要加快语速。看来，在我的人生中，学会“放下”确实是一个很长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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