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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是入选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的中国国粹,20世纪的第一个50年,是中国京剧的鼎盛时期,著名的“四大名旦”、前后“四大须生”都产生于这个时期。但是,很多京剧名家也都凋谢于这个时期,后人欣赏他们的艺术,只能靠他们当时留下的一大批老唱片了。
那到了新世纪,特别是在2016年,一大批当年走红,或是和当年艺术大师同过台的老艺术家相继离世,京剧的宝贵人才资源受到了巨大的损失,那京剧的传承要如何继续呢?北京是京剧的发源地,也诞生了众多的流派和名家,更有数不清的梨园故事传为佳话,本着传播国粹文化的使命感,我们特别策划了本周的主题系列――北京梨园往事,今天,我们和您说说当年的著名花脸表演艺术家裘盛戎先生的故事。
京剧界常说“十净九裘”、“无净不裘”。这“裘”指的就是京剧花脸裘派的创始人裘盛戎先生。
裘盛戎先生祖籍绍兴,他的父亲裘桂仙乃一代名净,死后曾有“桂仙一死无铜锤”之说。裘盛戎先生自幼随父学戏,1927年带艺入“富连成”科班,1933年毕业,从此走上演艺生涯。
裘盛戎先生把花脸艺术推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以前的花脸大都以气大声宏、粗犷霸悍取胜,裘盛戎先生开始演唱得很讲究,很细,很有韵味,很美。他初露头角时,有人对他的演唱看不惯,嘲笑他是”妹妹花脸”。这些人说对了!裘先生即便是演粗豪人物也带有几分妩媚。粗豪和妩媚是辩证的统一。男性美中必须有一点女性美,现在听起来也才更有韵味。
裘盛戎先生不愧将门虎子,当年一登上舞台就像一颗明珠那样在众人面前 放出光辉,立即给科班的老师们和台下的观众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原来,当 时富连成科班的学生每天都要到北京前门外的广和楼戏园演出。一般中午十二点即开戏,大约要演八九出戏之多,到下午六点左右散戏。新生入科并不立即“上馆子”演戏,而裘盛戎与一般新生不同,已有了相当的基础,所以 入科不久就天天和同学们一起排队步行上馆子了。
根据当时的习惯,每天的戏码安排总是把一出武戏列为“大轴”(最后演的一出戏),而倒第二的“压 轴”戏则总是安排老生戏或旦角戏。但是由于裘盛戎初登舞台就显出了光彩, 所以时间不长他就有了“叫座儿”力,出现了不少观众专门为听他这出花脸戏而来的情况。这样科班的管事们就决定提高花脸戏的地位,把裘盛戎主演 的什么《探阴山》、《御果园》、《刺王僚》等戏放到中轴武戏之后或压轴 的位置上来演,裘盛戎的名气逐渐传扬开来,戏迷们纷纷奔走相告:“富连成的裘盛戎真不错呀!快听听去吧。就冲他这一出戏也值啊!”
有一天,裘盛戎上午照常练功学戏,饭后就跟着队伍上馆子了。他和同 学们一样,头戴小帽,身穿蓝布长衫,青布马褂,和大家在一起徘一路纵队, 由老师带领鱼贯而行。这支队伍走在大街上显得既规矩又有生气。裘盛戎和同学们从虎坊桥经珠市口、前门大街,向广和楼进发。他一路上看着前门大 街上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自己初出茅庐就得到观众 的欢迎,真是幸运啊!今天的戏码是《刺王僚》,是一出很有名的铜锤戏,自己一定要唱好,只有这样才对得起科班的栽培和观众的欢迎啊!虽然这时 裘盛戎只有十二岁,但一种职业的责任感已在他的心中扎下了根。到了剧场 后,裘盛戎在前面的戏中扮演一个零碎角色,到了快上自己的正戏时就开始勾脸扮戏。
这时虽然裘盛戎还很矮小,但当他穿上合体的黄色蟒袍、戴上插有雉鸡翎的盔头、足蹬厚底靴,走出台帘时,全场观众立即感到眼前一亮,这个小姬僚的扮相显得多么匀称啊,真是又大方又精神,脸谱勾得也很精细啊。
他在念引子时,本来有些喧闹的剧场内自然地静了下来,那高亢而洪润的童音 立时灌满全场,许多观众不住地点着头表示满意。当戏演到姬僚与姬光兄弟见面,姬僚向姬光解释他为什么如此戒备森严时,裘盛戎沉着地叫板,念出 了那句“兄有一言,御弟听了”的白口,胡琴立即起〔西皮导板〕的过门, 全场观众的情绪也跟着这胡琴奏出的激扬的旋律而兴奋起来,紧张起来。这句导板“列国之中干戈厚”唱得饱满到位,令人觉得满足,并更加聚精会神 地听下去。裘盛戎把下面的〔西皮原板〕“弑君犹如宰鸡牛”唱得节奏顿挫, 十分俏皮,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接下去的“虽然是弟兄们情意有,各人的心机各自谋”两句唱得字正味浓,跌荡多姿,再下面的〔原板〕转〔二六〕 转〔快板〕“又只见鱼儿在那水上走,口吐着寒光照孤的双眸,冷气逼得孤是难经受,孤大叫渔人快把船来收”则唱得板槽扎实、节奏灵活、 字眼清晰、一气呵成,真是使戏迷们听得好像喝了一杯好酒那样,感到非常过瘾,直到唱出“御弟与孤解根由”这全段的最后一句时,观众才不禁吐出 一口气,轻松而热烈地又一次鼓起掌来,好像是在用掌声为台上的这个小姬 僚打了一个很高的分数。随着刺客专诸的登场,剧场气氛活跃起来。这个小专诸唱得也很卖力,几段〔快板〕唱得流畅而响亮。就在专诸向姬僚献上藏 有利剑的鱼看时,裘盛戎唱出了这出戏的最强音:“霎时一阵香风透”。他 用翻高的唱腔唱“香风透”三字,使得他特有的醇厚的音色之美得到了最充分的展现,于是在观众更热烈的掌声中掀起了高潮,同时也就在这高潮中姬 僚被刺而死,圆满地结束了全剧。演出取得成功,使裘盛戎对自己的信心进 一步增强;自信的增强,又反过来促使他在台上的表演更加熟练。
不过,在后来的演出中,裘盛戎先生却因为演出《刺王僚》这出戏误场被赏了肉包子吃,也许您会纳闷了,这怎么误戏还有赏呢?
京剧《裘盛戎》剧照 孟广禄先生主演
有一次,富商丁老太太办六十大寿,邀请“富连成”科班在庆丰堂唱堂会,裘盛戎演出《刺王僚》。在化妆之前,裘盛戎突然觉得饿了,他就乘人不备溜出了庆丰堂,先到打磨厂后河沿吃了一盘灌肠,接着,又跑到大栅栏吃了一碗卤煮火烧,吃饱了的裘盛戎觉得出来的时间不短,该回去勾脸了。
结果他回去刚一迈进庆丰堂的大门,就被科班教师郝尧伦先生抓住,拽进了后台。这被抓了现形儿的裘先生可是大祸临头了。裘先生被揪进了后台,他知道自己这是误场了,要大祸临头。还没等郝尧伦先生发火,萧长华先生就先替他求上了情,萧先生对郝尧伦说:“您先消消气,能不能让他先去勾脸、扮戏,有什么事等完了戏再说。今儿晚上的演员名单,是寿星老看过点头的,咱们要是临时换人,恐怕人家不高兴啊。”这萧先生的面子不能驳,郝尧伦便先放过了裘盛戎。但裘盛戎心里明白,要是晚上的演出“奔”不下来“好”,回去这份罪是够受的。
《刺王僚》开演后,裘盛戎上场,头一句念白就先声夺人,得了一个满堂彩。当时台底下有一位老者,竟兴奋地冲台上说了一句:“这小子还真有点他爸爸裘桂仙的意思!接着,裘盛戎在后面的唱段里,以他那优美的唱腔,又连着得了四个炸窝好。寿星老乐得合不拢嘴。演完了戏,老太太让账房先生写了一张红条子送进后台。上边写着:“赏给小王僚肉丁包子一千五百个!”由于裘盛戎的技艺精湛,不仅没被罚,还受到了奖励。而这个故事也在梨园界是尽人皆知的一段佳话。
京剧作家张胤德先生曾经写过多本有关裘盛戎先生的专著,在他的文章中,曾经这样说过裘盛戎“傻子”外号的来历。裘盛戎在富连成科班里有几位要好的朋友,其中一位是著名表演艺术家袁世海。这两个人脾气秉性大不相同,性格各异。
两个人一位偏重架子花,一位往铜锤上发展。而在生活上和艺术见解上,两人却说得来,感情也好。他俩都听说过“麒老牌”的表演,可全没见过。这“麒老牌”是内行尊敬周信芳的称呼。在裘盛戎十七、八岁时,碰巧周信芳先生北上演出,轰动了京剧界。
有的同志回忆说,当时看麒老牌的戏,内行比外行多,部分原因是北京的观众对周信芳的表演还“不认”。概括他说,当时北京舞台上所流行的表演方法,对“美”与“好”的含义是自然,如行云,如流水,线条讲究流畅;唱念追求韵味。观众到剧场去,叫“听戏”。而麒派的表演艺术,相对说来,是强烈,如瀑布,如喷泉,舞台动作有棱角,唱念感情充沛。
上海观众到剧场去,曰“看戏”。“麒派”的表演艺术,虽没有获得大量的北京观众,却“迷住”了少年时期的裘盛戎和袁世海。
当年富连成科班,班规很严,为了使学生专心致志在科班学戏,无事不许外出,更不许到剧场看其他人演出。裘、袁二人不能看麒派表演,急得抓耳挠腮。后来想了个办法,拉了一位师弟李世霖打掩护,他们偷着出去看。三个人商量好,若是白天有戏,谁早演完戏谁就偷着溜出剧场去,若是老师问,就打个掩护:如果晚上有戏,出科班到院子要排队,干脆趁科班队伍必经繁华之地时从队中溜走。好在他们的演出地点和麒老牌演出场地都集中在前门外鲜鱼口、大栅栏一带。总之,只要有麒老牌的演出,他们俩人千方百计也得去看,有时约好,有时不约而同,到剧场内找个柱子,往前边一站,不妨碍后边人看,也挡不了自己的视线。看完戏,他俩总想学学,比划比划。一天裘盛戎正在科班院内给同学们学周信芳的表演,嘴里还学着周信芳用的大锣的声音:吭吭!吭!吭!周信芳用的大锣,跟北京剧团的不同,是高音锣,音高而脆,听了分外提神。一大群孩子被吸引在四周围观。正在兴高采烈之际,管学生生活的宋老师来了,裘盛戎想停来不及了。……“裘盛戎,你学的谁?”“麒麟童。”裘盛戎知道骗不过老师,低声直言。“谁让你外出听戏的?”“还有谁?”“伸出手来!”老师拿着戒尺照手心边打边说:“不说我也知道,说不说!”“还有袁三儿”裘答。“袁世海过来!”老师大声叫喊。两人当众之下,都挨了一顿打。事后袁世海埋怨裘盛戎:“说好了,谁不拉谁,你还拉我!”“老师说了,我不说他也知道。”裘盛戎委曲地辩解。“他那是诈你,你真是傻子!”
从此同学们给裘盛戎起了个绰号“裘傻子”。裘盛戎在钻研艺术上确实有股傻劲。他学什么就锲而不舍,一定要学到手。
拿学“麒派”来说吧,在科班里他为了学“麒派”挨过打不算,就是在出科成名后依然虚心向“麒派”学习。
四十年代裘盛戎曾和周信芳同台演出。一次演《连环套》,裘演窦尔墩,周演黄天霸。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偏偏裘盛戎病了,发烧到三十九度。有人劝他休息,回戏吧。他说:“不!”,一是不愿放弃这个向麒老牌学习的机会,二是怕对不起观众。他带病登台。
五十年代,“裘派”艺术已经风靡大江南北了,可是当文化部为梅兰芳、周信芳二位表演艺术家举办舞台生活四十周年演出时,裘盛戎几乎每场必去观摩,并曾自告奋勇,要陪周信芳演《乌龙院》中的刘唐。他这股对京剧艺术的傻劲,就对麒派么?不!他是博采众家之长。凡是对他表演有用的东西都学,然后融化为己有。
还有一次,裘盛 戎与张胤德从北京西河沿胡同裘盛戎的家里出来,一起向东往广和剧场走去。他们走着走着,有个青年人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这个青年一手扶车把, 另一只手提着一条鱼,在窄窄的胡同里把车骑得飞快。就在他与裘盛戎擦身 而过之际,裘盛戎不禁向张胤德说了句“看,多悬”,他边说边扭头去看那个骑车的青年人。只见从骑车小伙子对面开来一辆汽车,小伙子躲闪不及, 于是就猛地一捏车闸,在原本飞快行驶的自行车突然停住的一刹那,他自己 却由于惯性作用摔下了车,手里的那条鱼也甩出去老远;顿时围上了一些人过来看。不过,所幸的是小伙子没有撞在汽车上,只是摔了一跤。
裘盛戎也停步不走了,他出神地看着,又好像在想着什么。在张胤德催了他两次以后,他才又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他对张胤德说:“这跟咱 们的姚期闻报,差点从马上摔下来的劲头儿差不多!”张胤德一听不禁笑了, 心中暗道:“他上这儿找戏来了!”
这个故事与程砚秋先生看到轿夫抬轿的脚步而联想到旦角的台步,与周信芳先生看到渔民撒网捕鱼的动作而联想到《打渔杀家》的身段一样,都是 艺术家把艺术与生活紧密联系在一起,以生活印证艺术,以艺术反映生活的 典型事例。
从此我们也不难看出,《姚期》这出戏在裘盛戎的心目中就像藏在怀中的一件珍宝,他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它、思虑着它。
那说到裘盛戎先生对《姚期》这出戏的钟爱,还有一个小故事,是他精雕细刻地修改唱词。
裘盛戎在《姚期》中精益求精地刻画了姚期这一封建社会的忠良元勋的矛盾心态和悲剧命运。他的生动的表演,使这个戏成为传统剧中为观众所喜闻乐见的保留剧目;而这个戏本身也为全面展示裘盛戎的演唱、念白、做工和腰腿功夫的高超水平提供了驰骋的天地。
《姚期》这出戏之于裘盛戎,就像《红楼梦》之于曹雪芹,《骆驼样子》之于老舍,《哈姆莱特》之于莎士比亚,《兰亭序》之于王羲之那样同等重要。几十年间,裘盛戎一直在为把这个戏磨砺得更加精粹而费尽心血。
裘盛戎从小没得到过正常的文化教育,现有的语文水平也多半是从背戏词和自己揣摩领悟中取得的。所以,有的个别的台词明明是不通顺的,他也不能及时地发现和修改。不过,只要他发现了哪句戏词不妥当,他就要进行修改,尽量改得更妥贴。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有一位青年人和裘盛戎谈起了《姚期》中的一句唱词。“盛戎同志,你唱的‘皇恩浩调老臣龙庭独往’那段唱的最后一句是什么词?”青年提问。
“什么词?我给你唱唱:‘整戎装卸甲胄参来见君王。’”裘盛戎小声地唱着。
“您把‘卸甲胄参’连着唱,怎么讲啊?”青年又问。
“你问我,我问谁?原来老师就是这么教的,连金少山金老板在唱片里也是这么唱的。反正这句词的意思就是姚期说他脱去打仗时的销甲回朝见君王呗。”裘盛戎答道。
“我看这句词不大通顺,第一,‘参’字不能和‘甲胄’连上。第二,‘参来见’放在一起也不通……”青年人直率他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有错咱们就改。看起来,唱‘参见’、或唱‘来见’都行,不知从哪位老先生开始把这两种唱法搅在一块,就成了‘参来见’啦。再有‘甲胄’这个词也生点,于是又把‘甲胄’与‘参’字连着唱。要不是你提起,以前还真没注意过。”裘盛戎诚恳地接受了这个意见。
“我看,您再唱这句,只要把‘参’字去掉就通啦。”青年人提出了修改的意见。
于是后来再唱《姚期》时,裘盛戎把这句改唱“整戎装卸甲胄来见君王”,可谓消除了一处白壁微瑕。
另外,姚期上场后所念的“引子”,其中不是有一句“扫尽蛮夷”吗?
裘盛戎一琢磨,觉得这么念不太合适,姚期怎么能把住在边疆的一个民族都给扫尽呢?于是,他经过与弟子钳韵宏商议,把“蛮夷”一词改为“蛮营”。
把矛头所指变为只是指向骚扰边疆的牛邈部队。这样一改,显然比原词准确,也有利于对姚期的塑造。围绕《姚期》这出戏,诸如此类的改动还有不少。这说明裘盛戎为了把《姚期》磨成真正的精品,一直表现出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
哪里能听:
播出电台:北京交通广播103.9兆赫
播出节目:《徐徐道来话北京》
主持人:著名相声演员徐德亮
播出时间:每早六点。
其他收听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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