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道来话北京︱相声老作家记忆里的崇文门外打磨厂下东河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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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京的地名挺有意思,很多地方不仅重名,并且上下左右,东西南北都很有讲究。如果您用今天的地图去想想当年的老地名,那肯定很多地方都找不着。比如我今天说的一个地名吧,叫做崇文门外打磨厂下东河沿,您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今天,我们又开始了新的一周特别策划主题,回忆崇文东城那些事。今天,我们首先和您原崇文区老住户的回忆。
说到崇文门外打磨厂下东河沿这个地名,我们的制作人小强,也是翻阅了大量资料,最后,在原北京市崇文区地方志办公室编著的一本叫做《崇文街巷》的书中,终于找到了官方权威说法。所谓“崇文门外打磨厂下东河沿”,其实,就是现在崇文门西河沿的一部分。崇文门西河沿,位于崇文门西小街南部。东起东打磨厂街,西至西打磨厂街。这条街的西段是原前门的东河沿。
老北京人也许都还记得,这里原来确实是有条护城河的,这就是著名的北京前三门护城河,大致相当于现在的前三门大街,当时的正式称呼是“北京内城南护城河”,因为这条护城河护卫着宣武门、正阳门(前门)、崇文门,所以俗称“前三门护城河”。
前三门护城河,西起西便门附近,东至东便门全长7.74公里。公元1419年,明朝将元大都南城墙南移,并开挖新护城河,即前三门护城河。至于东、西护城河,则仍按元代旧制,只是分别向南伸延与前三门护城河接通。形成了今天的南护城河。各条护城河的水都汇集到东便门,经大通桥,入通惠河,北京护城河“日”字形格局形成。前三门护城河就是指“日”字中间的“一横”。 前门的东河沿自然是指前门往东的一段护城河河沿了。也许有人会问,这条护城河为什么会消失呢?原来啊,1965年1月15日,北京地下铁道领导小组《关于北京修建地下铁道问题的报告》明确提出:修建地铁的目的是适应军事上的需要,同时兼顾城市交通。关于环城线的位置,报告提出准备利用城墙及护城河。这样,既符合军事需要,又可避免大量拆房;既不妨碍城市正常交通,又方便施工,降低造价。当年做出改前三门护城河为暗沟的具体实施方案。随着地铁一期工程的进行,前三门护城河全部消失。这就是前三门护城河消失的原因。
那下面咱们接着说崇文门外打磨厂下东河沿在哪儿。在《京师坊巷志稿》中,标明原前门东河沿,当年就叫东河沿。反而是崇文门西河沿街的东段在明清时称为西河沿,您听,这多让人费解,可当年就是这么叫的。1937年后,这条街又改名了,分段改称东下河沿、下东河沿、东河沿。1965年,将聚贤里、东河沿、下东河沿、鸭子店、箭杆胡同、大口胡同合并,统称崇文门西河沿。那今天,为什么我要特别强调这个地名呢?这是因为啊,我们相声界的一位前辈,著名相声作家廉春明先生,出了一本书,《恭喜你,学会了和生活开玩笑》,那在这本书中,第一章,就记述了他的童年生活,而他的童年,就是生活在这个地方。那廉春明先生小时候的崇文门外打磨厂下东河沿是什么样呢?廉先生又有着怎样的童年岁月呢?
前言
人生没有太晚的开始
感谢出版社能够出版我这本书,感谢为我出书的朋友们给我的热情帮助,使我能借着这个平台,展现我生命历程里的一些难忘碎片。虽说我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但是,等我坐下来回忆七十余年往事的时候,确实有许多值得怀念的故事。多少情感,多少慨叹,像一波波海浪在我的心头涌起。
我生于1943年的北京,小时候由于家里生活困难,11岁到天桥卖牙刷,15岁初中毕业就去学徒,再后来当兵,又复员当工人。可以说,在我1979年去北京曲艺团之前,也和很多人一样,平平淡淡,中规中矩,是一名合格的首钢卷线工。然而,我一个没有学过什么中文写作专业的年近不惑之人,后来竟成为了国家一级编剧,我觉得自己真是幸运,人生真是变幻莫测啊。
以前有不少年轻人总问我:您怎么出的名啊?说实话,这个话题还真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回想过去,我在首钢当工人写点什么都靠业余,我身体不好,妻子反对我搞创作,每次我都偷着写。
夜里我先躺在床上假装睡觉,等妻子睡着了,我才偷偷地把灯打开,趴在床上写。家里用的是拉线开关,我把灯绳拉开不等出响就压在胳膊肘上,然后开写,只要我妻子有动静,我一松胳膊肘电灯就灭了,不会出响,等确认她没醒,我再一次把灯绳拉到快要出响的时候继续写,这可以说是我的专利。
那些年我为了写作,吐过两次血,住了14次医院,因此有的朋友管我叫拼命三郎。我觉得,要想千事没点拼劲恐怕不行,我所认识的编者们基本都是夜里欢。记得我小儿子每到夜里两三点钟起夜,都能看到我在那里爬格子,有一天可能受了感动,说:“我知道怎么出名了!”
以前,北京曲艺团编导组在西单剧场,中午吃完饭大家都要在一起聊天,我却躺在值班的床上睡一个眨巴眼觉,只要醒来扒拉开桌上的东西就写,如入无人之境,当时有一位叫贾文华的老师说:“他能不出名吗?”
搞创作那会儿,我脑子总不闲着,想起来什么坐下来就写。有一次我坐在民族宫附近的一棵树下写起来,被一位同行老师看见了,说:“这么乱你也能写?你看,屁股底下都是绿色的肉虫子。我低头一看可不是,不知道树上什么时候掉这么多肉虫子?”而且把我裤子都染了,后来洗都洗不掉。现在一想,真应该把那条裤子留作纪念。
我认为做事业,就应该到一种执迷的地步。否则,半爱不爱终究会半途而废。
我没上过大学,但我看过许多书,很多大部头都是在我住院时啃下来的。在“文化大革命”时期,许多书是看不到的,幸好,我们厂宣传队有个叫陈小康的,他父亲是电影《南征北战》主演陈戈。他父亲那里有好多书,每次他都给我拿许多让我看。可想而知,一个口渴的人找到了清泉那是个什么心情!
有一年,戏剧学院搞了一届编导班,就是牛群、冯巩念的那一班。我非常想去进修,就报了名,局里同意了,团里却不让我去。没办法,我把教材搞来,心想,你们学什么我学什么得了。就这样我一个科一个科地自学。那时候工作忙没时间学,我是忙里偷闲,为了学习看书,我坐地铁见了熟人就躲,怕别人跟我聊天;晚上坐337路公共汽车回石景山,因为车里的灯光很暗,我就借街上的灯光,汽车在行驶中快到电线杆子的时候光才能进来,我可以趁机看几眼,等到下一个电线杆子到来再看几眼。就这样我坚持把进修课程学完了,想起来也真不容易。
一个人要事业有成,光靠自己的努力还不行,还得有人提携,就是我们常说的贵人相助,我遇到的贵人就是马季老师。想得到真传就得跟高人学,这是一条成功的捷径。我在业余的时候写了一段相声《师傅和我》,这段相声在当年轰动一时,但是大家并不知道,这段相声是马季老师亲自动手给改的。我也因为这段相声,在相声界挂上了号。1979年,我的另一段家喻户晓的相声《指妈为马》也是马季老师一句一句给改的;1983年我的相声集《约会》更是马季老师鼓励我出的,他给找的出版社并写了序。
马季老师为了让我写好相声,把相声秘籍送给了我。我所说的相声秘籍实际就是广播说唱团出的传统相声集,内部叫四大本。这四大本都是侯宝林、郭启儒、刘宝瑞、郭全保等老师凭口述、用蜡版篆刻、油印后装订出来的,在当时来讲非常宝贵。马季老师告诉我,要想把相声写好,就要好好向传统学习。
得到这四大本我如获至宝,爱不释手。相声秘籍对我后来的相声创作无论是段子结构上,还是组织包袱上,无疑注入了不可缺少的营养。那几年我写的《武松打虎》《包公传奇》《三厢情愿》《风灾》等,包袱多,演出火爆,给观众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相声老前辈王长友悟出其中奥妙,他说:“你的相声包袱,我都能在老相声里找出来!”
马季老师还告诉我一个秘诀,他说:“你现在什么也不要写,就写相声,等出了大名了,你爱写什么写什么。”我听了他的话,就攻这一门,甚至连快板、数来宝都不沾,果真奏效。我们团也有高人,这一秘诀被曲艺团王素稔老先生看破了,他说:“做事就得像廉春明,他别的什么也不写,就写相声,写出名来了!”
后来,我写了电影,也写了电视剧,那时候我还怕马老师说我。结果,马季的弟弟马树明对我说:“先生说你现在成了,爱写什么写什么吧,先生不管了!”不但不管,而且还鼓励我,让我把传统相声“八大棍儿”改成电视剧。
我写相声有了一点小名气,不代表什么都懂了,我知道我住在北京得天独厚,守着中央电视台,周围净是国家一流的相声演员,所以不是我能耐比别人大多少,而是我的机会比别人多,就是这么回事儿。
山外有山,比自己强的大有人在,比如,我们曲艺团的王增贤老师就是一个。他组织包袱的能力非常优秀,我一向视同行为老师和朋友,便经常向王老师请教,得到了王老师的信任,在关键的时候王老师帮了我的大忙。相声《武松打虎》在创作中始终没有一个理想的结尾,有一天王增贤老师跟我一起熬夜找底,脑浆子都快流出来了也没找着,急得王老师说:“这底太难找了,急得我都快下小老虎了!”我一听拍手称快,说底有了!他说什么底,我说就是下小老虎!你看,多个朋友多条路,能人背后有能人。
这些年来,我还悟出一个道理:做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摆在正确的位置上,千万不可自以为是。和演员之间的团结尤为重要。我常说,没有演员就没有作者,为什么?如果没有演员把这块活儿立起来,观众谁能认识你的作品?我的文字相声只不过是个载体,演员把它搬上舞台要进行二度创作。李金斗为了演好《武松打虎》四次到李万春老师家去请教。刘洪沂为了演好《包公传奇》怕嗓子坏了,把酒都戒了。
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我要告诉读者什么呢?我希望能从我这本书里找出一点有用的东西给大家。哪怕是一点点,一丢丢也好。我现在上了年纪了,常常遇到一些人谈起过去,就滔滔不绝地说自己年轻时,有多么美好的憧憬和抱负,可是,当到了天命之年才发现时间匆匆,自己仍一事无成。随着一声哀叹,只剩浮想联翩:假如,当年我要怎么怎么;如果,当初我要如何如何,可能就是另一种辉煌。
然而,历史不相信假如,也没有如果。一个人的历程就是一个点一个点积累起来的一条线,这些点是自己点的,等到自己把这些点连成一条线时才恍然大悟,我怎么是这么一条线呀!?
各位朋友,如果您身体还可以,还有什么念想一直在心里,那就赶紧行动吧,时间是最宝贵的,人生没有太晚的开始!
廉春明
2016年9月29日于美国
书中章节片段
也没什么玩的,冬天冷的时候孩子们把一条腿盘起来玩撞拐;还玩骑马打仗,你背一个孩子,我背一个孩子,看谁把对方的孩子拉下马。要不就找一个墙角挤着玩,这个玩法叫挤狗屎。这些玩法都是为了抗寒。我家住在崇文门外的四合院里,那会儿家家都是土炕,晚上睡觉炕是热的屋子是冷的。后来拆了土炕,把煤球炉子搬进来,早晨怕冷,大人就先把棉袄、棉裤在小孩子烤裙子用的囫囵上烤热再穿,和我一起的孩子们就是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度过冬天的。
过年之前家里蒸很多馒头,吃的时候弄点白菜、土豆、粉条一咕嘟,从不炒菜。每年的炮市都建在河边,炮市年年着火,一着火就往河里堆。穷孩子买不起炮仗,就捡没有响的废炮仗,剥开皮把药倒出来,堆成一堆,拿香点着放呲花。
那时候的玩具资源也匮乏,不像现在的孩子玩具堆成山。我们那会儿的玩具很简易,推铁圈,弹球,拍三角、洋画,抽陀螺。要想转得好,弄个钢珠铆在尖上抽起来转得快。我们那边管陀螺叫“汉奸”,小孩一边抽一边唱“抽汉奸,打汉奸,杂和面儿,落一千”。那时候,穷人连棒子面儿也吃不起,就吃杂和面儿。杂和面主要的成分是糠,很难吃。老百姓恨日本人也恨汉奸,所以编出儿歌来骂他们。其实在我懂事的时候,日本人已经投降了,只是歌还在唱。
因为孩子多,我两岁的时候到姥姥家住。姥姥家离我家不远,每天都是我姥姥背着我到她家。姥姥家的房东是个收洋瓶子的,人家都管他叫洋瓶子李。院子里所有的地方都是各式各样的瓶子。我姥姥在那个堆满洋瓶子的院子里租了一间小房子。姥爷是练武的,也会摔跤。俗话说“武术加跤,越练越高”。我姥爷江湖名号“罗二”。他身体灵便,再加上那房子矮点,拽步拧腰就能上房。
临解放那会儿北京比较乱,有一天我看到一帮人围着电线杆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等我钻进人群才发现,电线杆子上绑着一个人,这人是我们一个老乡。有位宪兵班长手里拿着手榴弹,用手拉着弦,有一拉即爆的危险。管片的国民党警察手里拿了一把盒子枪,两个人对峙。我还依稀记得警察对围观的老街坊说:“大家靠边站,我们要见血了!”众人闻听都往后闪,宪兵班长岿然不动。
后来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就是我们柜上有个徒弟李满春参加了宪兵队,后来李满春逃跑了,宪兵队班长来找他。开始绑的是我父亲,后来发现与我父亲无关。据说那个老乡是李满春当宪兵的保人,这才把那个老乡绑在电线杆子上要人。一个宪兵班长拿着一颗手榴弹就敢绑人,其实就是讹人来了,兵荒马乱的也没人管,最终还是我们家出了点钱给那个宪兵班长,这事才平息。
我六岁半正式上小学,解放后城市贫民可以上公立学校,不收学费。而我家不行,属于资本家,虽然家里已经没钱了,但是我们也只能上私立学校。那时候我们和我叔叔家没分家,我上面有一个亲哥,两个叔伯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叔伯弟弟,全在普励小学上学,后来叫贾家花园小学了。
刚刚解放老师挣小米,就是工资按小米算,挣多少小米就是挣多少钱。我们家孩子在普励小学上学的多,交不起学费,总被老师催。那时候刚解放,老师还兴打人。我亲眼看见有个同学老迟到,老师气得把棉帽子拿下来往学生脸上抽。可怜的是被打的孩子们不认为老师不对,他会认为老师打他是为他好。可能那会儿对师道尊严就是这么个认识。当然也会遇到反抗的孩子,有的老师打孩子,孩子把老师手咬破了,咬得老师直哭。
我第一年功课很好,班里第八名,到了二年级十九名,三年级三十多名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成绩逐年下降。等到我六年级的时候,已经有一门不及格了。学习不好的主要原因就是,家里孩子多,家长管不过来,有时吃饭都吃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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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能听:
播出电台:北京交通广播103.9兆赫
播出节目:《徐徐道来话北京》
主持人:著名相声演员徐德亮
播出时间:每早六点首播,翌日零点重播。
2017年开始,每天零点也增加一次播出哦!
其他收听方法:
1、歌华有线305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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