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物论 第027期
口述 | 尧十三 主播 | 张钰良
出品 | 惟物论FM
嘉宾介绍
尧十三,本名唐尧,音乐人。2011年,加入麻油叶民间民谣组织。同年,推出个人原创单曲《瞎子》。2012年为电影《浮城谜事》弹奏吉他曲《我想弹琴给你听》。2013年签约摩登天空。2014年为电影《推拿》演唱片尾曲《他妈的》。2015年推出首张个人音乐专辑《飞船,宇航员》。
我的生活比较动荡。这些年都还是没有比较固定的一个生活模式和一种固定的生活方法。所以,在这些年就从不同的地方四处地跑来跑去,不停地、不停地扔掉以前的一切,又往新的一种感情、一种想法、一种生活里面去。
我是出生在南方的一个小县城,我们那个县城大概有20到30万的人口,它会算上所有周边的区县呀,乡镇呀,所有这样的地方。因为我们那里是属于云贵高原嘛,所以也会有很多的盘山路,从家里面那个县城出去没有多远,就会有很长很长的六道发卡弯,在最顶上还会有个很高的悬崖一样的一个地方,一边下坡一边面对一个发卡弯的时候,比如说货车啊或者客车啊,有时候刹不住就会掉下去。小时候每年都会听说有非常严重的交通事故在那里发生。
我家的感觉就是比较简陋,有个很大的院子,后面还有一块菜地。家里面的房子是石头和土垒起来的,最外面有很高一面墙,上面长了很多很多的爬山虎,院子也不是很平坦,院子有的地方高一点,有的地方低一点。我家那个院子还有一个很长很长将近十几米的楼梯,通过它才走到下面那个大马路。但那个大马路呢,也就是那种路况非常差的路。可能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吧,它才变成了水泥的路,之前都还是那种土路。下雨时就感觉跟越野下田一样那种感觉。
小时候我的家里面是做诊所的,父亲是中医,妈妈在家里面协助诊所的很多工作,比如说抓药这样一些工作,另外操持一些家务,所以,小时候就在那样非常野生的一个环境里面长大的。后来到了武汉去念大学,进入一种集体生活。从武汉毕业以后北漂,后来又回到南方,就总是觉得在单元房里面生活还是很不习惯,可能是和小时候的这个成长经历有关。
贵阳的夜郎谷
所以,大概在两年以前吧,我在贵阳的夜郎谷——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地方,在那里住了有两年多快三年的样子。就是在今年的大概4月份,我想要离开贵阳去成都,去试一下能不能有一些新的生活上的改变。今年搬家的时候,我把我的家大概就分成了三个部分,我的客厅大概是在夜郎谷的一个朋友家里面,那里还有一些我的沙发呀,和当时买的一些东西。我寄存在他那里,可能也就不会再搬走了。然后,我的卧室有一部分时间是在我的车上面。今年学了一个驾照,有一部车可以开着到处跑嘛。也是因为那样的生活习惯,我觉得既然睡觉只是睡那么几个小时,我也没必要再去开个房间花个酒店的钱,也不是特别好,最主要考虑节省这个问题。所以4月份在贵阳,然后住在车里住了一个月,非常好玩,让自己就是不停地不停地变得什么东西都没有的那种感觉。
我本来其实是一个不会丢东西的人,我对每一个东西都会觉得好,会想我是不是什么时候还会觉得它有用,舍不得丢掉。然后,这几年就一直不停不停地要把这些东西丢掉啊丢掉。有一把琴那是我一个好朋友给我的,当时也比较窘迫,也没有适合用的琴,他就把那把琴给我。后来,我拿那把琴演出用了可能有一年两年。后来也没有地方去保存那把琴了,并且,那把琴的状况也不是特别好,因为它使用的年限比较长,出现一些变形这样的问题,也就无法继续使用,所以也没有办法把它继续保留在手里面。我记得很久以前大学那会儿啊,我有一把琴,我都会很爱惜它,擦一擦呀看一看。现在就好像失去那种感觉了,我自己的琴拿出来,就会发现琴弦生锈了,好久没有擦,脏兮兮的。也由于自己没有房子,没有固定的一个地方,可以去存放这些东西。所以,现在我自己的很多行李,就是东放一点西放一点。在成都的一个朋友家,有我的铺盖,我的电视和我的音响,在贵阳的一个朋友家,还有我的滑板呀,行李箱呀,还有这些年来歌迷送的所有的礼物和歌迷写的东西,我都用一个箱子全部收起来。
由于没有房子,可以去存放这些东西,
所以,我的行李就是东放一点西放一点
今年在成都的时候本来是租了房子的,住的挺好的,住了三个月,有一个朋友在一起,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就在一个很好玩的节点,我出去工作没有在家,他也出去玩的时候,家里的水管爆掉了,又没办法继续在那里住了。然后,我要找房子找一个月也没有找到,这一个月车里住一段时间,酒店住一段时间,然后时不时又出去工作一下。
我在车里面住的那个月还特别好玩,有一次是在路边一个停车位,躲在一个广告牌后面,也就没有人知道车里面有一个人嘛。第二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有一个保安大爷他过来收这些车的停车费,那里是从早上8点才开始计费的,晚上不收费。九点钟他过来收我的费,我起来给他交钱,就交了两块钱。那天我想我今天晚上这个酒店只花了两块钱,心里面特别高兴。为此我还在车里面准备了酒店的一次性拖鞋,然后一应俱全,蚊香都有。我记得有一天起来洗脸刷牙的时候,早上9点钟大家都忙着上班,然后,突然看到一车里面出来一个人,穿着一个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在那儿刷牙,看着周围的人去上班。大家都以非常惊诧的表情看着这个人,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我觉得特别好玩。
我在车里面住的那个月特别好玩
今年的生活大概就是这样,反反复复的,一直到上个月,和那个在一起住朋友,一起找了一个新的房子,但是也还没有来得及搬过去,又重新跑出来了。所以,现在等于说重新找到了住的地方,但我还没有搬去过。现在的话,可能还要一个多月,才有可能把这些东西都重新拿到自己新家里面去。其实我还是很享受这个过程的,但是我觉得可能时间太长的话,会对生活会造成一些影响,这个不太好,就是偶尔可以这么体验一下,还是挺好的。我觉得特别是我穿着拖鞋刷牙,看着大家去上班,那天的感觉特别幸福。
我觉得自己还在享受这个过程。我不愿意去过30岁就结了婚,然后有个孩子那样一种规律的生活。我的内心对那样的生活是反抗并且抗拒的。所以也和这个观念有关系,才会导致了置自己于同龄人之外。确实有这个问题,才导致现在和大学同学或高中同学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怎么能够聊到一起去。他们从之前的聊工作,聊收入,聊驾照,然后到后面聊结婚,聊育儿,到现在开始聊孩子的教育,我完全是插不上话的,我聊不出来,所以这个状况还是挺好玩的。
大学那会儿的朋友现在也都不怎么联系了。高中的朋友的话,因为我们那个家乡很小嘛,所以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是要在一起生活,在一起玩耍的,但是那个感觉就已经没有像高中时那样,当时那种很亲密的感觉就没有了。无形之间慢慢就越走越远,虽然还是很好的朋友,但是逐渐就失去了话题。我就成了另外一种生活,和他们截然相反的一种生活。
我成了另外一种生活,
和他们截然相反的一种生活
有可能我还有一种下意识里面的反抗,就是对那种生活的反抗,所以还才会去变成这个样子,还做这些事情。之前在贵阳住一个月,在车里住一个月,这个其实也没有必要的。比如说去朋友家蹭住啊,或者是安排一个时间长一点的那样的廉租公寓啊,或者怎么样,其实都还是有办法去解决的。只不过自己的大脑里面觉得这些都不要去解决,不需要去解决,那就得过且过,然后就会变成那个样子。我觉得可能也有另外一方面的原因,因为我自己唱歌的这个角色,和我本来的那个角色可能不管是性格上、是感情上或者是世界观那种想法上,都会稍微有一些变化。写歌的那些状态,其实比较像是自由自在的一个人,就是不考虑一切后果,和那种既定的生活去反抗那样一种人,那样的一个心情。有时候会觉得虽然好像没有任何理由的,但就是觉得自己要去反抗一些什么东西,然后攥紧了双拳,感觉好像自己充满了力量,要去做一点什么。那样的一个灵魂,那样一个状态,是充满了一些欲望、一些想法和一些念头的。那些念头很零散很零碎,有时候会跑来跑去的。那可能是更接近于尧十三的一个状态。
我还有一种下意识的反抗,
就是对那种生活的反抗
然而,一旦恢复到平常的生活,比如说回到家里面的诊所,他就会大概变成另外一个叫唐尧的那个同学,然后这个同学在家里面30岁,也就甩手甩手的,觉得每天也没啥事,大概这样一个状况。所以好像自己对自己的认知和感知,是在这两个角色之间会有一点点出入的。最讨厌的一件事情呢,就是每次当我需要工作去成为十三的时候,就会有个唐尧跑出来说:“走啊!我们不要那个,那个不行啊!那个不好呀!”然后演出的时候,就会觉得“唉呀!我好害怕!唉呀!我紧张啊!”这种感觉。然后呢,比如说在老家应该和家里面的朋友啊亲人,大家在一起开心生活的时候,十三会跑出来说:“我们不应该在这里待着,我们应该去更远的地方!”这样就会特别特别好玩,两个角色就这样交叉、交叉、交叉。
现在可能是由于年龄的原因吧,今年过了30岁的这个阶段,大概觉得内心已经开始有一点向往和渴望回到那个唐尧那种状态,回到那个县城里面去,成为原本应该成为的那样一个小镇青年的一种感觉。那样就不会天天给自己加戏,觉得自己要干嘛,又要去哪里,又要做什么。好像那样内心就可以不那么复杂,没有那么多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一个原因是觉得,随着自己的阅历慢慢地增长,可能觉得家人和亲人是最重要的,更应该花更多的时间回去陪着他们,和他们在一起。有关于自己另外一部分的想法,比如想要去冒险呀,想要出去玩呀,想要去体验各种各样不同的事情等等,那种很长期的动荡生活,可能就留给后半辈子再来考虑。接下来的人生阶段,会尽量的想让它去达成一种比较稳定的生活状态,就看以后能不能有机会可以往别的方面去尝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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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嘉宾
肖全,著名摄影师,师从摄影大师马克·吕布。20世纪80年代开始“我们这一代”项目拍摄,历时十年记录下中国文学艺术界众多风云人物。1991年至今举办多场个人影展,被誉为“中国最好的肖像摄影师”,曾获得联合国“杰出人物贡献奖”。2017年入选《南方人物周刊》年度魅力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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