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你撑的那把油纸伞

分水油纸伞:文化的坚守与回忆的因子
每年成都的非遗节上,我们会看到一把硕大的油纸伞,被称作中国伞王,这便是泸州分水油纸伞厂的品牌形象——全手工制作的巨型油纸伞,直径12米、高8米、重达半吨打开“伞王”需18人齐心协力方能撑起。而手工,意味着不能批量生产,但慢工出细活。一把小小的油纸伞需要上百道工序。我们有机会到四川省泸州市采访,当地的朋友推荐拍摄油纸伞厂,我们这才感受到传统油纸伞之美。
分水油纸伞厂是在一个清代民居的院落中,进门便是一个天井,这里摆放了许多成品伞,屋檐是吊挂伞的地方,天井是采光的地方,工人们就在天井四周劳动,既通风又有好的光线,还能给伞的晾晒提供天然的烘干室。从这一点来看,似乎我们的工厂更先进吧,耗能少、没有污染。
天青色的伞在天井边的屋檐下排成一线,伞面呈半透明状,上面有很多精美的图案,仔细一看,全是中国传统的花卉、人物等,没曾想,在这偏远的乡村,为我们重构了传统审美。
以大红色为基调的有龙凤呈祥、仙女散花,大红的色彩在中国意喻是喜庆,欢乐和吉祥。吉祥寓意一直是中国民间绘画的主题。在传统的家俱和生活器物上,我们很容就看到这些吉祥图案,如八仙桌上刻上蝙蝠,寓意福来或幸福,如喜鹊闹梅等。还有一些是以中国画布局为基调的图案,如喜鹊闹梅、年画等,大面积留白,只在伞面一角或对称的小面积上有图案,显得空灵。
我还注意到一种别具中国文化特质的伞——篆刻图案。直径3米的伞面,均分为八边形,这符合中国周易文化的八卦之意,伞的中间是大红无花作底,八条边上用金黄色为底,上面是白色的篆字图案,很是典雅,又有新意。
还有一种伞极为特别,上面有很多自然的花瓣、树叶,这是在手工纸的制作中添加的花瓣与树叶,裱糊到伞加上之后,不再着色,直接漆上透明的桐油,极富装饰效果。
对于喜欢个性化的买家,还有一伞一种图案的手绘伞面。当地中学美术老师就是他们的美工,我们刚好碰上了正在绘制一批花卉图案,这位美术老师用的工具是传统的毛笔,绘制方法也是中国画的技法,只是颜料用的是丙稀颜料,这种颜料的特点是可以防水。
细细观看,这些伞不仅漂亮,而且做工精细,一丝不苟,从裱精到图案,再看伞柄上的彩色丝线,凝聚着手工艺人们的滴滴心血。手工艺品之所以打动人,而且靡久不厌,那里面有浓郁的情感,带着质朴与祝福,这是人最割舍不了的东西。
比如那种满穿伞,是泸州分水油纸伞的一绝,在伞托与撑架上,要密密的渡二千多针五色丝线,精美异常,这二千多针全靠工人一针一针不停的穿孔,还要编织成有序的形状,这样的伞是舍不得使用的。据说这种伞在清朝年间,是专为宫廷生产的“贡伞”,在民间很少使用,当地有人说康熙皇帝曾在泸州朝奉的油纸伞上作过书画赏赐功臣。
我们在这个作坊里继续探访,杨厂长和小毕也不断的介绍,发现制作一把小小的油纸伞居然要花那么多时间。为了真正的继承,分水油纸伞今天一直采用传统的方法,从原材料的选取到工艺都秉承古法。
伞骨是结构部份,分为衬子和托子,大小,是否牢固,是否耐用很大程度取决于这个部份。手工制作伞骨是一个耗时耗力的过程,需要20道工序。批子是支撑伞面的架子,衬子就是套在手柄上撑开合拢伞的活动圆环。如果用现代工业的模具浇铸,批量生产这个是很简单的事,油纸伞的批子就得一步一步,每个批子都得从头开始。首先是选料,得选两年以上的楠竹,伞骨选用蜀南竹海等地海拔800米以上的深山老楠竹,韧性大、弹力强,并经防霉、防蛀等工序处理;然后根据不同大小的伞下料,这个环节的工人就开始刨节、刮箐、划墨、划、削、刨槽到穿签共20道工艺,衬子也与批子工艺相同。这个环节决定了伞的质量,是否好用,撑开后是否圆满等。
伞面的材料是手工生产的棉纸,上面用石板水印方法印制各种图案,每一道工序都需要细心和耐心,一处失败,这把伞便失败,前面的所有工序也就没有价值。
石版印刷是一种比较古老的印刷工艺,可以套色印刷,它的印刷原理是“油水分离”。在制版的时候,用油性的特种铅笔或者药墨,绘制于打磨平整的石版上,描绘过的地方就有了深浅不同的黑色和灰色,然后再经过专业制版工序,将要印制的画面固定在石版上,印刷时将石版表面抹湿,水会将画面的白色部分打湿,然后趁着湿用墨滚反复将油墨滚印于石版上,因为油和水会分离的原因,石版上的黑色或灰色部分会沾油墨,其余部分因为有水而不会有墨,从而形成黑白灰分明的效果。不同的色彩和图案就需要不同的印版,现在他们所使用的大量石版都是以前传下来的,制作这样一块石版虽说很费精力和时间,但似乎有一劳永逸之感,印了上百年还在使用。
伞既然是用于挡雨,自身的防水就非常重要,纸质伞面如何防水,现代科技研发催生许多透明的油漆,但分水油纸伞厂一直坚持用桐油。桐油是山区的桐子树结的果实,到了秋天果实可以榨油,桐油曾经是中国南方使用最为普遍的一种天然防水剂,曾被广泛的用于造船、制作木盆木桶,结实耐用,还可以防虫蛀。熬制出来的原生桐油呈浅黄色,制作大量的红伞需要调色,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师傅正在窗前搅动木桶中的染剂,不时放下一张纸条,浸上染剂后对着灯光观看,全凭经验。这使我想到酿酒、醋等很多民间工艺都是凭借经验,这些经验代代相传,也就更具个性和几分神秘色彩。
每一把伞经过染色,然后晒干,送到上桐油的车间浸染桐油。说是车间,其实就是一间小屋,不到20平方米,一位中年汉子将条凳作为伞柄的支撑构件,用手旋转伞面,双手红红的,他不是抹,不是擦,有时还会用指尖触摸,以消除气泡,让色彩均匀的布满伞面。
这样繁复的手工伞除了生态环保之外,就是别无二样,手工制品不是工业化,没有模具和程控,因此每一把伞都是孤品,因此充满了个性。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戴望舒这首《雨巷》里面的油纸伞,作为一个独特的意象,为后世的人们留下了无尽的回味。可惜,如今无论大街还是小巷,我们都已难觅油纸伞的芳踪。随着绵绵春雨的来临,雨伞成为人们不可或缺的日常用具。看着大街上清一色的尼龙伞,你是否觉得有一丝单调?
公共交通:乘坐飞机、火车或客车抵达泸州市,从兰田长途客运站乘车直达分水岭乡。自驾:沿省道219至泥桥子,右转至纳弥路南行8公里左右即到。
撰文/刘乾坤
摄影/刘乾坤 冉玉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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