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次”

今天在教学《第一次真好》这篇课文的时候，我让孩子们说说他们刻骨铭心的“第一次”，他们一个个唧唧喳喳说开去，不容我插嘴。下课了，在办公桌边静坐，忽就想起自己的一些“第一次”来。
第一次进城。
从小在乡下长大，第一次进城，是小学三年级时候的清明节，学校组织我们去城里祭扫烈士陵园。坐在隆隆作响的公共汽车上，我们的心早就飞出窗外，盼望着，猜测着。好不容易车子进了城，祭扫烈士陵园的时候，小伙伴们都是心不在焉的，就巴望着早点结束，老师答应我们的，活动结束了带大家去人民公园。公园里玩的情况早已不记得，只记得老师带我们在路边的一个饭店里每人吃了一碗馄饨，那时就真羡慕城里人啊，可以到饭店吃饭，也就是在那时，儿时的我就树立了一个理想——将来做一个城里人。不过，后来等我真的成了城里人的时候，却终于明白，城里人的日子也未必真就那么令人羡慕，也并非可以经常去饭店吃饭的，除非吃的是公款。
第一次干农活。
虽然是农村孩子，但是，因为我排行最小，也就用不着脸朝黄土背朝天地去干农活了，我要做的，就是读书这一件事。记得在初中三年级的时候吧，不知道怎么的，就迷上了看琼瑶的小说，成绩自然就直线往下掉了。家长会后，父亲带我回家，一路上我惴惴不安，父亲却没有批评我一句。回到家，母亲问家长会情况，父亲也只是淡淡地敷衍了几句。第二天，是星期天，父亲喊我和他一起下地，收割麦子。劳动的具体细节固然忘怀，但是，劳动一天以后的感受确实铭刻在心的，腰酸背痛第二天几乎难以正常行走，手掌上两个血泡，指关节握拳都感困难……父亲把我送到学校，依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后来，我的学习成绩上去了，班主任很奇怪，他一直以为我的父亲是靠着棍棒教育了我，其实，我的学习的真正动力，是那第一次汗流浃背的干农活的经历。我不想如我的父辈，把自己的生命耕种在地里。等到我在大学中文系的教室里，读五柳先生的“晨起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假隐士的伪装和作秀。
第一次送礼。
第一次送礼，不是为自己，是为我哥哥找工作。那时，我还在上大学，兼职做了一个孩子的语文家教，这家男主人的一个朋友是某公司的老总，答应给我哥哥一个水电安装的工作岗位。于是，我和我哥哥就去给那个老总送礼。送什么呢？我和哥哥当时一致认为，红富士苹果是最好的水果。于是，我们狠狠心，买了一箱红富士苹果，颇费了一番工夫，找到了那老总的家。我和哥哥在老总的家门口互相推了好一阵，谁都不肯上前敲门，仿佛是来偷东西一般的心虚。就在我们终于下定决心要按门铃的时候，门突然开了，门里门外的人都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待到我们说明来意，老总很爽快地答应一个星期内安排，却坚决地拒绝这一箱苹果，理由是：家里苹果吃不完，烂掉也浪费。我和哥哥连忙解释说，这不是一般的苹果，是红富士。老总笑了，说，你们实在要送，就送一点自家酿的米酒来吧，好喝呢。我和哥哥就抱着苹果箱子下楼来。到了楼下，哥俩相视一笑，居然很会意，立刻在楼房的拐角处，打开箱子，各自掏出一个大苹果，在衣服上蹭蹭，就大口吃将起来。多好吃的苹果啊，是第一次吃红富士呀。所有送礼时候的惶恐和不安，都在在香甜的汁水里，被融化了。
第一次打架。
工作第二年的一个冬天，我和师兄以及另外一个同事，相约去喝酒，尽兴而回。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群混混。他们故意挑衅，和我师兄碰了一下，就破口大骂起来。这样的局面我们是第一次遇到，也因为喝了点酒，胆子壮了点，于是就和他们争执起来。天真的我们以为，就口才而说，三个语文老师还怕几个街头混混不成？然而，不幸的是几个混混终于举起了拳头，并且一拳就把师兄的鼻子打出了血，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只好硬着头皮自卫，结果被打得落荒而逃！警察来了，调查的结果是；酒后滋事，聚众斗殴。因为我们也喝了酒的缘故，责任各担一半。半夜时分，我们送师兄去医院清洗包扎，更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师兄苦心孤诣追求的女孩，就是那晚的急诊护士！教训真是深刻啊。有理走遍天下？不对呀，应该是有力走遍天下才是！当美国人神气活现充当国际宪兵的时候，国人还有愤愤不平者，而我们，在10年前的一次失败的打架中，早就有了清醒的认识，实力就是高度，能量决定胆量。
第一次“造反”。
2002年暑假，我带领学校语文组老师前往杭州，观摩全国语文课堂教学大赛。七月的杭州，烈日炎炎，而且，体育馆内空调效果也不好，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来自于全国各地的2000多名教师还是秩序井然地观摩现场比赛。然而，也许是因为有关省在选拔参赛选手的时候，过多的考虑了人际关系的缘故吧，某个上午四堂课听下来，现场议论纷纷，不少听课老师中途离场以示抗议。我们学校为这次观摩投入了两万余元，听这样的课不是太亏了吗？于是，在最后一位老师讲课结束以后，我就冲到台上，抢过麦克风，表达了我的抗议，并且向组委会提出了要求，增加专家示范课来补偿老师们的损失。全场掌声雷动，老师们说，这个反，造的好！会后，全国中语会会长张定远先生专门找到我，非但没有批评我的莽撞，而且还表扬了我，说我这种顶真的态度，将利于我在语文教学道路上走得更远。尤其令人高兴的是，组委会还真的接受了我的建议，增加了一个专家的报告，也就是在这个报告里，我认识了余映潮先生，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不断得到先生的指点，很幸运地被先生收为关门弟子。想起这次的“造反”经历，不由感慨良深，人，什么都不说，是最容易的；说“是”是需要一些勇气的，人云亦云的勇气；而敢于说“不”，却需要很大的勇气。当然，仅仅凭勇气还不够，还需要有勇气背后的许多东西。
第一次走上讲台，第一次上公开课，第一次出差，第一次恋爱，第一次领工资，第一次旅游……人生离不开第一次，而正是这许许多多的“第一次”，使我们不断成长，不断超越。这些“第一次”，是我们人生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