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伟国/ 我的师父徐杰老师

1我的师父徐杰老师在文章里或正式场合称呼我为弟子伟国,而在私下里,他总是称我为“老金”。别的老师听到了奇怪,问我为什么师父用“老”称呼徒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来,大概是我实在不适合用“小金”来称呼的原因吧。是的,我认识徐杰老师的时候已经三十出头,早过了而立之年,确实不小了。那是2012年,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一年我写了书面申请,从借用我去工作了近两年的镇政府党政办回到学校。因为是自己主动要求回来的,我没捞到什么待遇,回校继续当我的语文老师,兼任教研组长。和徐杰老师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是从一份检讨开始的。开学没多久,收到通知要上交10篇学生优秀作文,我把通知转发备课组长,收齐后一打包就发了过去。没过几天,教务处转来教研室的一份通报,内容是批评上交作文质量差的学校,用辞甚是严厉。公开批评已让我诧异,而更让我惊异的是这份通报逐条罗列了各校作文存在的问题,细到格式错误,甚至是某篇作文出现的错别字,并要求被通报的学校写出书面检讨。我吸了口凉气,这不是一般人干得出的啊,以后工作不好干哪。一问才知道,现任教研员换成了徐杰老师。这个老师我几年前在南菁实验中学的一次名著研讨活动中见过,只记得个子高高,书生味很浓。现在我有了新的认识:这是个较真的人。政府工作经验告诉我,对付什么样的人用什么办法:横的人你得比他更横,弯弯绕多的人你得比他更会绕,而对付认真的人,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认认真真干。我认认真真写了书面检讨,认认真真按要求修改好每篇作文,把检讨和作文一起提交上去。后来也没有被为难,还有两篇入选的。这以后,每年月城中学提交的作文质量都很高,入选率在农村中学常能排在前列。2过了一个多月,市里对学校进行督导,徐杰老师也来了。座谈时听校长介绍我是主动申请回学校的,对我大为赞赏,认为我是真爱教育,真爱语文。他哪里知道,我是实在忍受不了经常熬夜写材料和天天吸二手烟的痛苦才回来的。回到教学岗位,我多少有点心虚。一方面,两年里,身边的一些 优秀老师已崭露头角,自己却止步不前,不进则退;另一方面,自己以后怎么走,着实应该好好思量,毕竟,年纪着实不小了。回来了,就踏踏实实干教育吧,不能让人说我想当政府领导没官运,当个老师也是歪把子。听说教师进修学校要办备课组长三期培训班,我主动找校长要了名额,决定去参训以求提高。培训班的组织者正是徐杰老师,见我也来了,徐老师很是高兴,又表扬我是爱教育的人。这个培训班进行了整整两年,每月两天集训雷打不动,培训内容有文本研读、教学设计、名师讲座等,后来又开始同课异构。每次培训都要在限定时间内完成书面作业,每个学员都要参与磨课上课评课,其过程无比漫长且痛苦。然而,这个培训班也可以说是最专业、质量最高的。徐杰老师动用了自己的一切资源,请来了江阴乃至全国语文届最知名最有水平的大师名师给我们做讲座,又精心指导每一位学员参与课堂教学实践。这样,学员们不仅开拓了视野,也扎扎实实练就了专业能力。参与培训的学员很快成为学校的教学骨干,其中的佼佼者如志文等已成为校级领导,郁乐伟已成为名家培养对象,在江阴乃至更大范围的专业比赛中,我们这期培训班学员的身影也是频频出现。收获最大的自然是我,因为得到系统专业的训练,我的专业素养有了很大提升,尤其是文本解读和教学设计的能力,和以前相比有了质的飞跃。还有一个更大的收获是,因为两年的相处,学员们建立了深厚的战友情谊,和我同课异构的郁乐伟、师范的老同学陆莺音成为我后来每次参加比赛最给力的后援团。3两年之中,我和徐杰老师也是由相识而渐渐亲近。不知从何时起,徐老师便习惯用“老金”称呼我。“老金啊,这次镇江有个活动,我准备带你去上节课,有没有兴趣?”“老金啊,这次四项全能比赛,你有没有报名啊?”……在徐老师的督促指导下,我的专业发展之路渐渐走得顺畅起来。2010年以前的十年里,我只得到过一次江阴市技能大赛一等奖,而在12年之后的短短几年里,我参加的教学基本功大赛、下水作文、课堂教学大赛等多项比赛,基本都是一等奖。2016年,我顺利获评江阴市教学能手。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毕竟是走出了专业发展的第一步。有意思的是,每次带我出去参加教学活动,徐老师总是很热情地向名师推荐我,请别人收我为徒。我一方面很是感激,另一方面却也觉得这些名师毕竟不在江阴,恐怕很难给我实际的帮助。(事实上,这些名师后来在专业发展方面是给了我很大的帮助的,这个以后再写)离得最近的名师当然是徐老师,且是培训班的导师,他为什么不收徒呢?我有点纳闷。转眼到了2017年,有一天,徐老师打电话给我:“老金啊,这次山西有个名著阅读研讨活动,请我去,我有事走不开,想请你代我去,你方便吗?”我当然没问题。徐老师又说:“要跟你打个招呼,因为主办方的要求,我推荐你,是作为我徒弟去的,要委屈你当我徒弟啊。”我笑了,说:“你是我们培训班的导师,叫你一声师父那是理所应当的啊”。从这一回起,徐老师和我就有了师徒的名分。没有拜师仪式,没有结对聘书,公开场合我还是叫他徐老师,私下里他还是叫我老金。因为这层关系,我又熟识了小波等一批师兄弟,有了一帮性情相投的好弟兄。有高兴事的时候,我们常常请了师父聚在一起喝个小酒。只要有空,师父也是很乐意和我们一起坐坐的。许是年纪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师父和我们在一起时并不以师父自居,倒更像是兄长一般。来了就陪我们一起喝酒吹牛,谈笑打趣,也并不计较酒菜好不好。喝完酒,我们有时还要去唱个歌打个台球,师父并不要我们相送,路远就坐车,路近就晃荡着两条大长腿,悠悠地走回去了。4对我们这些徒弟,师父是很关心的,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只要不违反原则,他没有不尽力的。更难得的是,他从来不要求我们持礼敬之。逢年过节,我是想不到要去拜望师父的,有时电话也想不到打一个,师父从来不以为意。倒是有一年师父不知道有什么好事,请我们吃年夜饭,还每人发了一个红包。我们既不问缘由也不客气,往口袋里一塞,好酒好菜吃喝完了,拍拍屁股就走。有这么一群厚脸皮的徒弟,师父怕是吃亏更多一些。有一回,朋友送来一大盆很好的双泾螺蛳,我想到师父好像夸过双泾的螺蛳,给他送了几斤过去。师父很是高兴,还专门写了一篇文章。一下子,全江阴的语文老师都知道我给师父送螺蛳了,我很是尴尬,这以后就不好意思送了。没想到有一回端午,师父打了电话来:“老金啊,双泾的螺蛳还有没有啊?”我哑然失笑,你看,哪有师父问徒弟要东西的。可是,要不是这样的真性情,那还怎么会是我们亲近的师父呢!师父喜欢怼人,朋友熟人怼着玩,看不惯的人和事,怼起来更是不亦乐乎,尤其喜欢怼领导。可是对我们这些徒弟,师父总是很“护犊子”的。18年在昆山举行整本书阅读研讨活动,我执教《红星照耀中国》导读课。课前我把教学设计发给师父,师父大加赞赏,立刻发文表扬我。我很是不安:课还没上就这么高调,不是给我压力吗?活动中,由于各种原因,课堂教学没有达到我预期的效果。评课的某位名师对我设置的情境提出质疑,认为学生没进过革命纪念馆,这样的设计脱离学情。我颇不以为然,没想到师父比我更在意,说一会儿吃晚饭时要和这位名师好好辩辩。我连忙劝阻师父,师父说:“你傻啊,这本来不是你的问题,哪能让人随便批评。你不好说,我不能不替你说话。”我很是感激又不安,说:“人家也是好意……”。许是怕我为难,后来晚餐时师父终于没有再说什么,我也才放下心来。52019年,我代表江阴参加无锡大市的优质课比赛,抽到的文本是《邓稼先》。对我的这次比赛,师父的态度不同于以往。或许是对我比较信任,以前我参加比赛,师父从来不问,有研讨活动安排我上课,也是布置完任务就当甩手掌柜。这一次,师父主动参与我的磨课。第一次试上后,师父批评甚是严厉:“我就说说你的课堂语言,提问零零碎碎,点评啰啰嗦嗦,有没有录像?回去好好看看录像,认真想想怎么改进……”因为师父的严厉要求,我丝毫不敢懈怠,绞尽脑汁优化教学设计,又不断细化活动设计和课堂语言,终于设计出一个切合文本特点又有充分学生活动的教学方案。师父又打电话来问,听我很有信心地说有方案了,这才放心。这次比赛,我第一个上课,最终拿到了第一名。师父很是高兴,一有机会就跟别人介绍:“这是我弟子伟国,这次无锡大市赛课第1名……”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因为这个第一,我拿到了宝贵的省赛参赛资格。师父高兴之余,并不放松对我的要求,一方面继续要求我加强学习,优化教学语言;另一方面又安排我上全市展示课,找找感觉。对这次省赛,我也倍感压力。一是因为师父和大市教研员周金良老师都非常重视(周老师赛前给我们两个参赛选手组织了三次集训,邀请了杨亚平、田芳、蔡成德等多位名师一起参与我们的集训,对我们进行指导,在此表示最真诚的感谢);另一方面,毕竟是代表大市,没赛好的话丢的可不仅仅是自己的面子。另外,还有一个我自己才知道的原因:2018年,我曾有幸参加江苏省“五四杯”教学大赛,因为准备不充分,与一等奖失之交臂,至今憾恨不已。这一次如果再没赛好,以后恐怕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师父也看出了我的压力,不断给我鼓劲:“不用着急,到时我陪你一起去,肯定没问题的。”没想到赛前师母朱老师要到南京动手术,师父走不了了,于是,他又安排了我们黄厚江江阴工作站高研班的学员陪我一起去,又在南京电话联系帮我统筹协调。有了强大的后援团,我信心大增,赛场发挥也很不错,最终顺利拿到了一等奖。比我更高兴的当然是我的师父。你看,他又发文了。(点击浏览:有些遗憾,上天会换一种方式给你补偿)师父说:“江苏省优质课评比,我心心念念了好多年,没能如愿,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但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也许,上天知道我的心意,知道我是那么虔诚地爱着语文,爱着课堂,所以‘帝感其诚’,安排我的弟子,去参赛,去拿奖。这大约,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补偿吧。”老蔡看到了点评说:“心结未解,心愿已达。”师父看到了呵呵笑。而我却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在赛前那么严厉地督促提醒我,是为他自己的心愿,更是为了我这个徒弟,不留下和他一样未解的心结啊。想到此处,映着电脑屏幕的微光,眼前,又浮现起那个身穿冲锋衣、顶着黄而疏的头发,悠悠走着的高高的身影来。啊,我的可爱,可亲,又可敬的师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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