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7季【李刚专栏】小生活（120）放学路上

放学路上
文/李刚
自习课后的校园，多了几分活跃的气息。杂沓的脚步声，纷乱的说笑声，让在黢黑的夜色中沉默一晚的空气都流动起来。灯光下的柳条静静垂着，假山上的流水依旧潺潺，这是一个寻常而又让人安心的夜晚。
念念下了楼，整理好书包，坐上电动车后座，我小心地启程。前门修路，我们穿过校园，路过一群群三两结伴的学生，从后门驶出。
夏末初秋的夜风徐徐迎面，路灯把人的影子拉长缩短又拉长。
“爸爸，我周围几个同学的家长都是老师。”
“这么巧，你也是老师的孩子嘛。”
“今天几个人聊的时候，才发现，我们的妈妈都是小学语文老师。”
“有没有亲切的感觉？”
“没有，大家说起的时候，都有一个同感，就是老师很辛苦。”
“你们说得对，老师呀，确实辛苦。”
“有个同学说，老师现在成了高危行业，以后可是不会选这个职业。”
“老师不容易，起早搭黑，苦口婆心，这你都看到了。无论大事小情，总有操不完的心。很辛苦。至于高危，有点言重。凡是和人打交道的工作都不好做，因为人是有思想的。比如老师和医生，这两种职业差不多，每天都要和人交往。但是他们又不一样，医生面对的患者相对来说不固定，有偶然性；而老师一般要面对比较固定的学生和家长。因为种种因素，导致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让我们以为这样的职业很危险，这当然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你的同学，或者你，不选这个职业，我可以理解。因为靠得近，看得真切，所以其中的甘苦自然就很清楚。”
“我也知道老师不容易，看你和妈妈就知道了。”
“苦是苦一点，但是快乐也很多啊！和其他行业比起来，老师的生活环境要显得单纯一点。”
“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人际关系吧？”
“是的。每天和学生在一起，尽管也有闹心的事儿，但跳出来一想，那都不叫事儿。这个工作，不用心，不认真，是做不好的。你说你就不喜欢这份工作，不喜欢小孩子，那当不了老师，至少不是好老师。你那个同学说的，大概是心里话。”
“他就是这么想的。做不喜欢的事，谁也不愿意。让你放弃工作去旅行，你愿意吗？”
“孩子，什么年纪做什么事情。上次我遇见一个以前学生的家长，说他的孩子在重庆打工。我说挺好，趁年轻，去外面闯荡，至少见见世面，有好处。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不敢再任性了，因为我不是只为我一个人活。人呢，一旦有了家庭的责任，就得担起来。”
“人，是不是就这样变得不再去选择了？”
“选择是个很有意思的话题。能选择，是一种幸福。可能大多数人都有选择困难症，舍不得东，丢不下西，鱼和熊掌又不能兼得。换个角度想想，手里有选项，纵然选不出，也是甜蜜的烦恼。挺无奈的，是没得选的时候。做很难的选择题和很难的计算题，心里感觉是不一样的。”
“没得选，就只能被选择。”
“对。当你没有选择的时候，你就是被选择的对象。高考分数足够高，你可选的志愿范围就足够大。分数很低，就只能凑合着看哪个能选。你选了，人家学校还不一定要呢。我见过好多年轻人，毕业后找工作，反复参加各种招聘考试。就说考老师吧，有的人不光考本地的，也去外地，长治，运城，焦作，洛阳，哪儿有招考，只要符合条件，就去报，就去考。好些人真的是身经百考，只为一份工作。”
“听你这么说，工作不好找啊！”
“也不全是，还是那句话，只要足够优秀，你就有选择的余地。那种理想状态下的好工作——钱多事少离家近，估计不可能实现了。现在的工作，凭的是真本事。没两下子，真给个舞台，你也会演砸了。这世界上，没有一种轻松的工作——只要你想把它做好。每一种职业，都包含着万千的困难，万千的艰辛，但是横下心来去攻克，你也会品尝到万千的乐趣。还以老师为例，外人以为上课铃一响，夹起书进教室上课，下了课喝茶聊天，轻松快活，还有假期。事实哪里是这么回事呢？无数老师辛苦备课，认真上课，精心批改作业，悉心辅导学生，一天到晚忙不停。假期都给自己安排得满满的，生怕浪费了时间。就拿上课一个环节来说，本身就大有嚼头，课堂艺术没有止境。你看那些优秀的老师，吴非，王君，肖培东，哪个不是勤勤恳恳劳动，孜孜不倦以求？他们从自己的辛劳中得到了无尽的满足和无穷的幸福。你，也要做一个这样幸福的人。”
“嗯——我也希望是这样。”
秋雨浸泡过的空气微微润湿，夜风怡人，小车缓缓而归，这样的谈话持续了一路。她说的时候，我认真听，我说的时候，她也在全神听着。直至看见自家窗台亮着唤归的暖光，我们才作了收束。
夜，呈现着无可比拟的未知，就像明天，明天的明天，因为不确定的未知，我们才甘心情愿地走向前去。
作者简介：
李刚，山西省泽州县教师，语文湿地栖居者。根不深挚爱大地，叶不茂迷恋春风，信奉“死磕就能靠近，硬抗终会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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