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鸟儿是注定关不住的

有些鸟儿是注定关不住的，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肖申克的救赎》之所以再次想起这句话，是因为前天跟一个朋友聊天，他告诉我说，辞职了，跳槽了。朋友是“三好学生”（特级，正高，人民教育家培养对象），他这三个荣誉称号，随便挑一个拿出去，都是可以卖到好价钱的。但他一直没走，他也从没动过“出走”的念头。忽然听说他“走人”了，我还是有点意外的。然后，我们就有了一段对话。朋友为人忠厚，不愿提及任何的委屈和愤懑，只说人生难得走一遭，有时换个活法，不枉此行。我开玩笑问他：卖了多少钱啊？朋友说，不谈钱，只为了开心。怎样的工作能令人“开心”呢？丰厚的薪水？能力、兴趣与岗位的高度匹配？个人价值能得到充分的展现和认可？有比这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自由。原清华大学教授、后出走美国的优秀科学家颜宁，在回答记者采访时，有这样的一段对话：问：你认为你的职业的最大好处是什么？颜宁：自由。我可以自由地安排工作、自由地选择项目、自由地选择合作者和工作团队。问：是什么激发了你对科研的兴趣？颜宁：我享受灵活的工作时间，喜欢自由的选择课题，更何况还有“全世界第一个发现的巨大诱惑。”问：你职业生涯最有价值的成就是什么？颜宁：提升了我的批判性思维，我最大成就是迄今为止培养了一批才华横溢的年轻学者，不少人已经能够独挑大梁，开始自己的独立研究项目了。“自由”是颜宁用的最多的词。我想，以我们国家的财力，绝对不会给不起她足够的待遇，我们给不了的，可能恰恰就是科研环境的自由。科学家需要“自由”，我们教育工作者，也需要“自由”。这里的“自由”，当然是指“心灵的自由”。如果描述一下，那就是：一个人可以心灵舒展地做事，没有一丝丝恐惧感和压迫感，他为了理想，可以无拘束地前进，如同在草原上漫步，心中洋溢着一种平静的快乐，简单而充满期望，能时时享受灵魂充实的幸福感。如果我们的教育工作者，不能在“心灵自由”的状态下从事育人的工作，那他们又怎么可能把精神的愉悦和学习的幸福感传递给孩子们？跪着教书的老师，怎么能教出挺直脊梁的世界公民？在很多时候，能给予老师“自由和幸福”的，首先是国家层面制定的政策和方针；其次是不打折扣地执行国家教育政策的地方政府；再次是一个有文化气息有温度的“单位”。这三者，距离一线老师最切近的，最实在的，最可感的，是单位；起决定性作用的，往往是一把手校长。常有老师在我的公众号后台给我留言，吐槽他们的校长，希望我能把一些不堪的细节写到小说里去。我呢，就以他们提供的素材，真的写了几篇小说。结果更多的读者给我留言，问：“徐老师，你写的是不是我们学校的事情啊？”我说不是啊，小说么，情节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嘴里这么说，其实我心里明白，有些学校，有些校长，在营造宽松自由的学校氛围这个方面，还有提升和改进的空间。我遇到过不少充满人情味、有人格魅力的好校长，每当想起他们，我的内心都充满温情的回忆。当然，我也遇到过颟顸愚蠢或待人刻薄的校长，每当想起他们，我就暗暗庆幸，幸亏他们没有长期影响我的生命成长，幸亏我也没有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前天，有个外地的老师告诉我，说他们校长要求老师进入校门以后，一直到放学，不得再出校门，哪怕出去十分钟，也必须向一把手请假。我说，考勤管理严格了点，但也不能说不对。这个老师又告诉我说，校长会在全校大会上通报哪些老师请假外出。我就笑，说这个校长不如就在传达室上班好了。我说，你们真偶尔有点私事外出，马上回来的那种，偷偷溜出去再溜回来就是啦。这个老师说，他们校长会查监控，一旦发现，就要指着门卫的鼻子痛骂的……用管监狱的方式来管理学校，这样的学校，禁锢了身体，也禁锢了心灵。所以，一个老师，遇到一个好学校，遇到一个好校长，这跟一个女子，嫁到一个好婆家，是一个道理。遇到恶婆婆怎么办？首先是忍，为了过日子，得忍。忍无可忍怎么办？那就只好走了。他/她不走，你走。我在这里并不是要怂恿老师们跳槽，而是我太理解那种憋屈的滋味。一个人，半辈子时光都在单位度过，如果一个单位不能给你带来工作的幸福感，不能让你的心灵舒展开来，不能让你呼吸道自由的空气，且你熬下去也看不到曙光……那你有必要委屈你的那颗心么？听从心的召唤，心让你往哪里去，你就往哪里去吧。所幸的是，奔波辗转半生，我终于遇到了满意的地方：江阴。这个城市足以安放我那颗不羁的追求自由的心。我曾经在一则工作手记里写过这样的句子：我常常想，什么是好工作的样子呢？所谓的好工作——就是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是能心灵自由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是能和尺码相同的人一起做喜欢的事情；就是做那些不仅自己收获成就感，也能给他人带来成就感的事情…… 这样的好工作，好单位，值得我们去想象，去向往，更值得我们去追求，奋不顾身地去找寻。只有在路上，你才能被遇见，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