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社文学|独家档案】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乔利生)

人生最美是清欢我的写作,
不只是在告诉人关于这人间的美丽,而是在唤起一些沉睡着的美丽的心。
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圪坨村惨案
作者|乔利生
内容提要
值此建国七十周年、“圪坨村惨案”发生七十七周年之际,榆社县政府要在“圪坨村惨案”发生地——河峪乡的圪坨村建纪念馆。1942年10月25日(农历九月十六)日寇血洗圪坨村,杀死一百多名群众,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圪坨村惨案”。建国前后有过不少纪念的文章,各种文章对“惨案”有过不同的描述,“惨案”的核心部分如:遇难的人数、发生时间、被害人物也出现了不同的版本。笔者是圪坨村人,在本次“惨案”中,也有家人被杀、房子被烧,也是受害的家庭之一。我从小对此事就感兴趣,多少年来我一直没有停止对此事件的关注,对死亡的人数逐家逐户的统计和调查,对众多的见证者的采访。查阅文史档案,请教党史专家们,解答疑惑、收集和整理了相关史料,对于“惨案”发生的整个过程有了个全面的了解。遂整理成以下文字,还原一个现实版的“圪坨村惨案”。不为勘正他著,只为告慰先灵!谨以此文献给建国七十周年。
圪坨惨案
民国三十五年榆社县抗日烈士纪念碑记载圪坨惨案死亡人数
日本侵略者在侵华战争中,制造了一系列屠戮中国人生命的惨案,给中国人民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在世界历史上写下了黑暗和恐怖的一页。1942年10月25日(农历九月十六),日寇在山西省榆社县圪坨村血腥屠村,制造了震惊太行区的“圪坨村惨案”。
圪坨村位于榆社县的西部,是一个只有七十余户人家,270多口人的小山村,抗战时这里是抗日的大后方,支援过“白晋路战役(注1)”。从白晋铁路破袭缴获的铁道钢轨等战利品,经这里转运,送到八路军的兵工厂,从前线抬下来八路军伤员在这里的后方医院养伤,从前线撤下来八路军部队,又在这里休整。对白晋路有着重要的战略作用,抗日力量在此非常活跃。
1942年9月24日(农历八月十七),八路军决九团,在团参谋长刘昌义的指挥下,用奇袭的手段,拨掉了武西县(注2)的马牧炮楼,生俘了汉奸伪军队长董丰年及伪军五十多人,缴获两挺机枪、三个掷弹筒、三十多支步枪,弹药无数。决九团押着俘虏,带着战利品,来到了榆社三区的圪坨村。榆社县武委会、武西县武委会、决九团在圪坨村河滩召开军民庆功会,庆祝马牧战斗的胜利。会后,因看管不严,五六个俘虏逃跑回了武西县的五峪南沟据点(注3)。
九月中旬各个据点的鬼子兵出动,相互配合,在榆社三区和武西县一带来回“扫荡”。十六日中午,日本鬼子突然包围了圪坨村,开始了血腥的报复。恶魔般的日本鬼子扑向了圪坨村后,发现是个空村,恼羞成怒,留一部分人烧村,大部分鬼子到村周围的山沟里搜捕群众。惨无人道的日本鬼子,在圪坨村内和村周围的五个地点,用极其残忍的手段烧死和杀死了无辜的群众一百二十多人,犯下了滔天罪行,使一个平静的小山村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灾难,在榆社的历史上写下了黑暗和恐怖的一页。
第一个杀人现场,在圪坨村内,日本人在这里杀死了三个人。当敌人冲进村里的时候,全村人已跑完了,只剩下两个老头,一个是七十多岁乔磨孩,他住在村后的一孔破窑洞里,光棍一人,腿脚不方便,行走困难,而且正在重病,已经是危在旦夕的时候了。共产党员乔明文要背老人走,磨孩老人怕连累众人,坚持不走,说我是一个干巴老头子了,日本人不会杀我的。然而敌人连这么一个老人也不放过,当人们找见他时,他已被杀死在五道坡上,胸口被桶出了个大窟窿,内脏不知被什么野兽挖空,尸体也被吃掉了一半。另一个是四十五岁的乔金成,这是个神经有点不正常的老头,鬼子进村时,家属谁也拉不走他,当人们返回时,他死在了打谷场上,身上被捅了十来刀。还有一个是白家岭村三十多岁的李更成,在路上撞上了日本人,被押到圪坨村杀死在井口。
第二个杀人现场,在圪坨村对面有一个沟叫寨沟的地方;寨沟口有一块大约二亩大的胡萝卜地,胡萝卜长势很好,绿油油的胡萝卜茵遮住了地面。而鬼子却在这块胡萝卜地里,把从孙英沟、生平沟、菜洼沟等地搜捕的群众共五十二人(注4),当了活靶子,练了刺杀。幸存者只有偏良村刘讲明一人,敌人捅了他数刀都未中要害,侥幸活了下来,亲眼目睹了日军的暴行,成为“寨沟口惨案”的见证者。
圪坨惨案中西禅房遗址(现已淹于水中)

鬼子把抓来的妇女奸污糟蹋后全部杀死,剩下的男子均被敌剥去上衣,作为演习刺杀的肉靶子,活活刺死(注5)。其中有几个死的最惨,一个是偏良刘敬业(注6),他是村里的财粮主任,平时性格就刚强,看到敌人强暴妇女,早已气得青筋暴裂,敌人在他身上搜出了帐本,说他是区长,把他捆起来,他就干脆承认自己就是区长,破口大骂鬼子,用脑袋去撞鬼子的军官,敌人恼羞成怒,一刀把他的脑袋砍得仅连一点皮,当场壮烈牺牲。另一个是圪坨村的乔金财(注7),他是自卫队员,敌人发现他身上有手榴弹,当着他的面杀死他全家四口,十五岁的妹妹被蹂躏至死、十岁的女儿和六岁的儿子被捅死、最惨的是挺着大肚将要分娩的妻子,残无人道的鬼子兵,用刺刀挑开了她的肚皮,将腹中的婴儿挑出来,可怜的婴儿,还没呼吸到人间的一口空气却遭此厄运。杀完全家还不解气,敌人又将乔金财的衣服剥光,拖到小河边往肚子里灌水,肚胀后拿一根木杠压在肚上,两个日本兵从两头猛踩,水从嘴里喷出来,再灌,再踩,就这样一直把他活活折磨死。乔金财全家七口,被杀掉五口,只剩老父老母,可以想象老俩口在殓尸时的场面……。西河底村人乔木保,因去在偏良村办事,撞见日本人,也被日本兵当活靶子练了刺杀,当时没死,肚皮被捅开了个口子,肠子都流了出来,日本人走后,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把肠子塞进了肚里,捂住伤口,爬到了圪坨村乔补全家的躲难窑洞里,由于失血过多,第二天还是死了。
长势旺盛的一块胡萝卜地,瞬间葱绿的胡萝卜茵,变成了血红色,尸体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惨不忍睹。

第三个杀人现场,在圪坨村和岩良村两村之间的西沟里,刘维金等五人被杀。
敌人进村时,岩良村的、刘维金、刘维善、刘玉成等老人,带着小孩跑不动,就近藏在一个土坑里,鬼子发现后,扑上去一顿乱捅,把老幼五人杀死在深坑里,刘维金不满四岁的儿子铁虎幸免于难,成为这一现场的幸存者。当天夜里,在野外躲难幸存下来的人们,听见夜空中传来儿童凄惨的哭声,人们胆战心惊的顺着哭声寻去,悲惨的一幕出现了,被杀的五个人,鲜血聚成了一洼,一个小儿洗澡般的泡在了血洎里,全身是血,惨哭着,两只手使劲的摇着父亲已经发硬了的头……。
第四个杀人现场,在圪坨村东边的三教庙沟,有十九名群众在这里被杀,遇难的主要是岩良村的老人和妇女。
敌人把抓来的群众,赶到三教庙沟一个3米多高的崖边,也当了活靶子练了刺杀。敌人分成两伙,一伙在崖上,一伙在崖下,拉出一个群众,让脸朝外跪在崖边,一声口令,鬼子吼叫着冲过来猛刺一刀,不论死活,一脚踢到崖下,由崖下的敌人再捅。幸存者有三人,一个是岩良村财主刘维金的小老婆,被敌人轮奸糟蹋得昏死过去,扔在了三教庙的墙根,等敌人发泄完兽欲杀完人走了后她才苏醒过来,算是暂时保住了一条命,没过多久伤势过重还是死了。另一个是十八岁的刘翠梅,她和她的父亲一齐跪下,听到身后的吼声靠近,她爹一侧身,用自已的后背档住了刺向女儿的刺刀,父女俩一齐掉到崖下,爹高大的身躯压住了她,崖下的敌人过来就乱捅,爹被捅死,而翠梅身上共中了十七刀,幸好没一处致命,被送到八路军十四团医院救活,2007年去世,享年83岁。而她十三岁的弟弟狗小被赶到圪坨村烧死。还有一个是12岁的向阳村女孩梁粉香,当时住在她姨姨刘晋元家(刘晋元家族,在本次惨案中,一家四口被杀,妻子、长女、二女、小儿子),由于梁粉香比较瘦小了,被踹到崖下时被大人压在下面,捅了数刀。当人们扒开死人堆时,发现她还没断气,送到八路军医院,救了过来。老人活了八十四岁,2014年刚刚去世。
这三人死里逃生,成了“三教庙沟惨案”的见证人。

第五个杀人现场,在圪坨村中,更为悲惨,敌人把在三教庙沟屠沟杀剩下的四十二名群众,大部是妇女儿童,押回圪坨村,关进了火神庙的西禅房,把门锁住,便放起了火来。
阎岚香八路军一二九师卫生部护士,她是岩良村人刘其慎的妻子,此时她刚从部队回家看望寄养在老家的孩子,结果一起遇难.是在本次惨案中牺牲的唯一的一位军人。(刘其慎时任八路军一二九师医政科科长、解放后任河北省卫生厅厅长)。
刘福小的妻子硬从吐着火舌的窗口钻了出来,情急之下逃到厕所跳进粪坑,敌人见状,就点着两捆谷草塞进去,把她烧死在茅坑里。被烧死在西禅房的四十多名乡亲,尸体横七竖八垛在一起,缠搅在一块,都已全被烧焦,分不出人的模样了。人们拨开焦木碎瓦、痛哭着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挖着自已的亲人;烧焦的尸体垒叠在一起,难分难解,大都被烧的解了肢,缺胳膊少腿,躯体分离,骨肉分开,肚子被烧裂,肠子都流在外面,血肉模糊,黑乎乎的一堆,无法辩认,分不清谁是谁,只好一只胳膊一条腿的往一块儿拼,无法收殓完尸。现场的惨状非常的心酸,这些扭曲了的尸体告诉人们,临死前他们作了多么痛苦的挣扎。有一位母亲将三个孩子楼在了自己的怀里,被烧的粘在一起,成了碳块,殓尸时无法分开。还有几个抱着婴儿的妇女,挖出来时婴儿的嘴里正含着妈妈的乳头……,残缺的肢体摆满了空地上,再拼成一个全尸由家属来领认;最后还有一堆残肢剩骨无法辩认的,只好一家一堆拿些骨头回去埋掉。有辨认错的,错埋掉的,发现之后又挖出来重埋。尸体整整挖了三四天才挖完……。凄惨的哭声、悲惨的场面,此情此景,惨不忍睹。一个祥和安静的小山村瞬间变成了一片焦土,一堆废墟,尸体遍地,血流成河。岩良村的刘石保全家十九口人,被杀掉十二口。几乎灭族。

这次村难中,有一百二十一名同胞遇难(注8)。其中有七十九名被捅死,四十二名被烧死。圪坨村被屠村,全村七十多户共三百零一间房全部被烧,掠走牲畜二十九头,抢走粮食、衣物不计其数(注9)。(后附遇难人数表)

注 释
注1:白晋铁路:白(圭)至晋(城)。是日本大本营向晋东南上党地区运送军火物资的重要补给线。从敌占领白晋路之日起,抗日军民就没有停止过对白晋路的破袭。其中比较大的战役有两次,1940年5月,八路军129师与地方武装配合,一举将白晋路一百多里的铁路全部破坏,烧了枕木、炸了遂道、毁了桥梁,抬走钢轨、割完了电话线,炸毁了火车,逼守敌投火自焚。粉碎了日军的“囚笼”政策,彻底使白晋线瘫痪。
——《武乡县志》《祁县县志》
注2:武西县;即现在的武乡县西部,抗战时,抗日政府以榆武公路为界,将武乡县分成了武乡(东)县和武西县两县。与榆社三区接壤,两地的抗日战事连在了一起。
注3:《圪坨事件始末》《岩良村志》等诸报道一致载,攻克武乡马木寨炮台的部队是八路军十四团,攻克的时间是1942年农历九月十一,在圪坨村开庆功会的时间是农历九月十五,俘虏了日军二十多人,会后日本俘虏跑回据点,十六日鬼子报复圪坨村。今考证,攻克武乡马木寨的部队番号、攻克的时间、开庆功会的时间以及抓的俘虏等这些都有误。《武乡县志》和《战火纷飞的武乡》均记载攻克马牧炮台的时间为一九四二年农历八月十七,攻克的部队是决九团而不是十四团,抓回的俘虏全是伪军没有日本人,由此分析开庆功会的时间也应该是攻克马牧炮楼后的几天内,不可能拖到一个月之后的九月十五才开。
注4:《回忆圪坨惨案》等诸报道中载,关于寨沟口惨案被害人数是47名。今考证人数有误。民国三十五年(1947年)“偏良庄编村抗战殉国烈士(亭)纪念文”载“……仅这一次杀害我村民五十五人”。当时偏良和圪坨属一个编村,圪坨村已确认被害13人(其中9人被杀于寨沟口),根据这条记载推算,偏良村遇难人数应该是42人,偏良村的遇难者全部被杀于寨沟口,还有西河底村的1人,所以寨沟口惨案被害人数是52人,(被害人花名正在整理之中)。
注5:1942年11月19日《新华日报》(华北版)第四版《寇以佛地做屠场火烧妇孺六十余》。
注6:《圪坨三屠惨绝人寰》等诸报道中载,此次被杀的是刘继业。据考人物有误。“偏良村志”中《刘敬业凛然斥敌寇》一文记载,这次事件中被杀的是财粮主任刘敬业而不是刘继业。刘继业1947年参军,1988年离休。
注7:《圪坨三屠惨绝人寰》等诸报道中载,怀藏手榴弹的是乔金木;据考人物有误,怀藏手榴弹的是圪坨村民兵乔金财,而不是乔金木,1947年“偏良编村抗战殉国烈士纪念文”记载;乔金木,共产党员,自卫队队长,一九四三年掩护群众转移时牺牲。
注8:关于被害人数字出现了多个版本,有162人、120余人、111人等。据1946年“榆社县抗日殉国烈士亭纪念文”上书“在圪坨村一次烧杀男女老幼120余人…”。今考证应该是121人,七十九名被捅死,四十二名被烧死,(岩良64人、偏良42人、圪坨13人、西河底1人、白家岭1人)。被害人花名正在整理之中。
注9:关于财产损失的《震惊太行的圪坨惨案》等诸报道,如出一辙地表述“……有283间房屋被烧毁,还掠夺牲畜224头、猪175头、羊2041只、粮食3050石、衣物财物17751件”。据考证这些数据都不实,圪坨是个只有七十多户的穷村,没有这么多财产,相邻的岩良村和偏良两村,房子没烧,财物没抢,财产损失也不大。民国三十五年(1947年)“偏良庄编村抗战殉国烈士(亭)纪念文”载,……这一次(指惨案)……牲畜被抢走二十九头,房子被烧了三百零一间……。
圪坨惨案的讲叙者
乔丙元87岁
乔明良87岁
乔金楼94岁
参考文献
《榆社县志》
《武乡县志》
《祁县县志》
《榆社县文史资料汇编》
《岩良村志》
《圪坨村志》
《偏良村志》
《战火纷飞的武乡》
《太行三分区(武乡)抗战记事》
《在武乡战斗过的三十一个团》
《浊漳血泪》
《血火铁证–侵华日军在晋中罪行录》
《抗日战争时期山西人口伤亡和财产损失课题调研成果》
《红色榆社记忆》等
END
作者简介
乔利生,男,山西榆社县人。主管药师,制药工程师,经理人;喜欢写作,现任“中华文化促进会”会员,《中华乔氏统谱》编委会副主任,榆社县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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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社文学编辑
水银月亮 一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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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水银月亮
审核编辑 水银月亮
三月主题
一、 主 题
出题人:水银月亮
题目:
1.春风十里不如你
2. 桃花盛开的时候
二、 时 间
2019年3月6日到2019年4月5日
三、发稿格式(必读)
例:
回家的路(标题)
文/署名(省市)
(此处空一行)
正文……
四、注意事项(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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