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心常识网闲篇儿 017
主播 | 张钰良 出品 | 惟物论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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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我看了一本书，书名叫《孤独深处》，作者是科幻作家郝景芳。这本书是一部短篇小说集，里面收录了郝景芳最有影响力的小说《北京折叠》，这是她之前获得雨果奖的作品。
《北京折叠》是作家郝景芳的一部短篇科幻小说。但是就内容来说，反映的还是现实社会里的一些问题。在这个故事里面，郝景芳构建了一个虚拟的北京，这个北京和现实里的北京不一样，最大的区别就是他在故事里面，把北京的时空给分割了，总共分割成了三个不同的空间。那这三个空间里，也分别生活着不一样的人。这三个空间，如果说直白一点儿，就是现实当中社会阶层的大致划分。
郝景芳构建了一个虚拟的北京
在看这篇小说的时候，其中的一个细节，让我联系起了刚刚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的电影《寄生虫》。在小说里，生活在第三空间的公老刀是要去别的空间送信，在他去第二空间的时候，他并不觉得紧张，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身上的气味儿被别人闻见。说到这里，可能有看过《寄生虫》的朋友就应该明白了，身上的气味儿在那部电影里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符号。具体是什么符号，我等一下再跟大家说。
《北京折叠》这篇小说虽然是通过科幻来影射现实，但内容并没有那么扎心。尤其是看到小说的结尾，还莫名觉得有点儿温暖。可是《寄生虫》那部电影可就不是这种感觉了，那部电影也在反映现实，也在说社会阶层的问题，但是还挺残酷的。
《寄生虫》海报
《寄生虫》这部电影我在去年8月就已经看过了，电影讲的故事并不是很复杂，大致说的就是有一家四口，他们很穷，住在半地下室。这一家人里，爹妈都没工作，儿子没考上大学，复读了，女儿也没有在读书，全家人就靠给披萨店折纸盒赚钱过日子。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这家人儿子的同学给他介绍了一个工作，让他冒充大学生，到一个富人家里去给人家孩子补习功课。去了之后，穷人家儿子感觉还不错，富人家也很信任他。于是从那开始，他给妹妹也编造了一个身份，引荐到富人家给另一个孩子教画画。不仅如此，这兄妹两人还通过各种算计，让他们的爸爸代替了富人家的司机，让他们的妈妈代替了富人家的保姆。就这样，他们一家四口全跑到富人家里赚钱钱去了。虽然他们干得都不错，但身份全是假的。
一家人靠给披萨店折纸盒赚钱过日子
有一次，富人一家人去外地给孩子过生日，趁这个机会，穷人一家四口跑到富人家里边又吃又喝，把人家屋子弄得特别脏乱。没想到就在这时，富人家的前任保姆突然回来了，原来这间房子有一个地下室，里面住着富人家前任保姆的老公，他就在那过着一种寄生的生活。前任保姆回来之后，发现了一家四口的身份，知道了他们一家人的秘密，而后就发生了各种各样反转的故事。
富人一家因为下雨，没能给孩子过好生日宴会，所以就想回来之后在家里庆祝一番，于是让穷人那一家四口来帮忙准备。没想到这时候出现意外了，住在地下室的前任保姆老公在这时候跑出来杀人了，现场乱作一团，最后又是出现反转，穷人家的爸爸把富人家的男主人也给杀了，之后他自己跑进地下室，开始过那种暗无天日，也是所谓的寄生生活。
这部电影大致的梗概就是这样的情况，但实际上远不像我描述的这样简单，电影里有非常多的细节值得我们去推敲。
前任保姆的老公闯入了生日宴会
这部电影是在反映现实社会里贫富两个阶层的问题，他们之间的差距很悬殊，这种悬殊在电影里的表现是非常强烈和直接的。最明显的，就体现在那两家人住的房子上面。有钱人住在半山腰，住的是带庭院的大别墅，而且是一个很有名的设计师的作品。再看那家穷人呢？住的是半地下室，阴暗潮湿，想上网还得蹭楼上的wifi。这两个画面给人带来的冲击是非常强烈的。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细节，穷人一家虽然生活条件不好，但是在他们家的墙上，却挂着家里人以前拿到过的一些奖。通过这个细节，我们能知道这家人并不是一直干什么都不行，他们其实也有值得夸耀的经历。所以在后面，这家人通过种种手段全都到了富人家里去工作，他们之所以能做得还不错，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我很早以前看完电影，发现有些人讨论为什么电影把富人一家说得那么傻，又把穷人一家说得那么聪明？既然能力这么强，怎么还能穷呢？我觉得这个疑问正好就是电影导演奉俊昊想传达出来的一些东西。
兄妹两人想上网必须蹭楼上的wifi
我们先来说富人一家。富人一家人在电影里面虽然表现得有一些小心思，比如在结工资的时候，还抽出来两张钱，但总体上并没有很刻薄，没有对司机、保姆非打即骂。我觉得导演奉俊昊想通过这样的设定，来说明贫富这两个阶层的对立并不是为富不仁造成的。
那么穷人一家呢，虽然他们通过一些算计得到了工作，但不能否认的是，他们来到了富人家之后，并没有偷奸耍滑，也在好好工作。这说明什么呢？我的理解是，一方面，贫富阶层的对立，不是因为穷人仇富造成的。另一方面，穷人之所以穷，也不是因为他们完全不想工作。
导演这样安排的目的，我觉得是为了在说明贫富对立问题的时候，可以直接去除个体的人为因素。也就是说，这种贫富的对立不是这两家人为的问题。虽然他们各自都有一些小心思，但不是因为这些问题才造成了他们之间的矛盾。
穷人一家居住的社区
既然富人和穷人之间没有人为的对立，那么谁和谁才是对立的呢？这种穷富之间的对立又是哪来的呢？我们接着往下聊。
电影里面有一个桥段，穷人家的妈妈去富人家当了保姆之后，发现了前任保姆的老公寄生在富人家的秘密。被发现之后，前任保姆又是下跪又是给钱，让她别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但穷人家的妈妈却表现的很冷漠。但紧接着剧情反转了，前任保姆意外发现了穷人一家全是假身份，这时候他们的表现也跟着反转了。前任保姆拍了照片，开始要挟穷人一家。
在这个过程里，他们有一句台词让我印象特别深，就是穷人何苦难为穷人。这句话的背后也说明了很多问题，他们原本都是同一个阶层的人，但是他们互有对方的把柄，谁的秘密要是被传出去，肯定都会惹上麻烦，工作也会保不住。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利益冲突，所以他们才会产生对立。
前任保姆要把一家人的秘密说出去
我觉得导演奉俊昊在这时候再次加强了一种表达：同一阶层的人，会因为利益冲突的问题，形成一种对立。但分属于不同阶层的人，比如电影里穷富这两个阶层的人，并不会因为利益问题而形成对立。
那么刚才我们说穷富阶层的对立不是个体的问题，现在又说不是利益的问题，那这两个阶层到底是因为什么对立起来的呢？这就要说到气味儿了，这才是关键。
电影里面，富人一家经常觉得穷人一家身上有味道，穷人家的爸爸最后也因为觉得自己被嫌弃了，所以拿刀把富人家的男主人给杀了。这穷人一家身上真的就有那么大味道吗？未必。电影里面当然是做了夸张化的处理，把穷人身上的气味儿变成了一种符合。这个符号，我觉得它真正的含义很综合，简单来说，这种气味儿是专属于某一个阶层的生活方式、思维习惯、行为举止等等很多方面的一个综合体。可以这么说，每一个阶层的人，都会有一种专属于这个阶层的气味儿，在不同的阶层之间，又会对比自己更低阶层的那种气味儿，有一种不自觉，甚至无意识地排斥。
富人一家经常觉得穷人一家身上有味道
我还是来举个例子。比如说，一个知识分子，学历很高，举止谈吐也很儒雅。假如他到了一家工厂，看见工厂车间里面干活的工人说脏话开玩笑，他肯定是不适应的，甚至会不自觉地厌恶那些人。但是说脏话开玩笑，可能就是很多车间工人的日常，那就是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也是属于他们的一种气味儿。
那么假如这个知识分子没有去工厂，而是去了一家跨国企业，见到了人家的董事长。那么这个董事长可能又会觉得这个知识分子太酸腐，只知道读书，不懂人情世故，更不可能做什么大生意，很有可能也瞧不上他。但属于这个知识分子的气味儿，可能就是天天读书，这也是他的一种日常。
所以说，不同的阶层有不同的气味儿，不同的阶层，也会无意识地排斥，或者是歧视比自己更低阶层的那种气味儿。他们不一定就在针对某一个个体，但他们整体上不太容易接受和自己价值观不相符的东西。这话虽然有点儿现实，但实际情况就是这么回事。
穷人家父亲起杀心时的眼神
我们说回到电影里，富人一家总是不自觉在说穷人一家身上有味道，这种味道其实就是在隐喻穷人阶层的生活习惯，思维方式等等很多东西。电影里所表现的富人，他们并不是有什么恶意，但就是对那种气味儿很敏感，而且难以接受。而穷人一家，在这时候就认为受到了富人的歧视，所以最后拿刀把人杀了。我觉得这才是导演奉俊昊想表达的，穷富不同阶层之间真正的对立根源。
电影是艺术作品，为了表现出来贫富之间的矛盾冲突，所以做了很大地夸张。但是在现实生活里，社会阶层可不是只有贫富两个阶层，不同的阶层之间因为没有太多的利益冲突，所以不会有这方面的对立，但是会有因为价值观不相符而产生的不自觉地排斥或者歧视。而同一个阶层的人，会因为利益问题，产生更加直接的矛盾冲突。这就是我们所处的这个社会的现状，不管韩国还是中国，差别都不大，这也是人类社会一个共同的现状。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讨论一个问题，就是在电影里面，到底谁才是寄生虫。
最后，穷人家的父亲隐匿在地下室里生活
电影里面的富人一家是好好工作赚来的钱，没有寄生一说。穷人一家呢？都跑到富人家里了，等着人家给开工资，看着挺像寄生的生活，但仔细一想，人家也是在工作，也算不上寄生。就算富人家前任保姆的老公一直生活在地下室，但前任保姆还工作呢，也是用自己的工资给他老公买吃买喝，养着他，也不能算绝对意义上的寄生。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能看这些表象。我认为所谓的寄生虫，是不管穷人也好，富人也好，固化在他们心里，大脑里的一些思维方式。或者说，每一个阶层的专属气味儿就是他们的寄生虫。
我们都知道，寄生虫的特点是难发现，难消灭，关上灯全都出来，打开灯又全都跑了，其实人们的固化思维也差不多是这样。我们平时谁都不会觉得自己的思维方式有问题，或者说即便真有问题，自己也发现不了。但另一方面，大家又免不了要被自己的固化思维控制住，而且还是在无意识状态下进行的，这很难被自己发现。
我们还是拿电影举例子。穷人一家本来以前有过一些成绩，但是在贫穷的阶层待久了，思维固化了，本来可以凭着自己的能力出去找到合适的工作，改善生活条件，可是谁也没有行动。而富人一家明明对穷人一家还不错，也很谦和，但那种不自觉地对气味儿的敏感出卖了他们，这是在隐喻一种无意识的阶层固化，最后也造成了悲剧。
富人对气味的敏感出卖了他们
所以我觉得我们每一个人，不管身处哪个阶层，都有专属于自己的气味儿，也都在心里有一条难以被自己发现的寄生虫。
今年这个奥斯卡，《寄生虫》可以说是大放异彩，拿了四个奖，我觉得很不容易，不过我倒也不觉得这个结果特别意外。因为我很早之前就很关注韩国电影了，也看了不少，总体来说，我对韩国电影还是很喜欢的。
我知道我说这话肯定有人不同意，会说现在奥斯卡水平已经不行了，别看寄生虫拿了奖，水平其实也不怎么样。或者说，中国电影也不错，不能总说人家韩国好，类似这样的观点我也看过很多。我不否认奥斯卡现在的水平和以前相比有所下降，而且如果把《寄生虫》和过去那些非常伟大的电影作品相比，也确实还差点儿意思。但我觉得不能因为这些问题，就否定《寄生虫》是一部好电影，因为它在讲好故事的同时，确实会让人思考很多现实社会当中的问题，这不是所有电影都能做到的。
《寄生虫》夺得奥斯卡四项大奖
韩国这些年里出了很多这种类型的电影，有人说这是因为韩国没有电影审查制度。确实，和我们相比，这是韩国电影的优势，但是韩国并不是所有电影都在讲政治，都在踩那条我们所认为的红线。比如说《黄海》这种悬疑片，像《和声》这种很温情的片子，像《我爱你》这种讲黄昏恋的片子，人家没说意识形态的东西，但是一样拍得很好。
另一方面，中国也不是没有好电影出来。比如最典型的，《我不是药神》确实还不错，另外忻钰坤导演的悬疑片，我也觉得很好。还有以前的《盲山》《盲井》，以及更早时候的《霸王别姬》，这都是经典作品。所以我觉得这种事情不能一刀切，不能只说一句谁好谁不好，我们要说出来为什么。
说韩国电影好，是因为我能在很多片子里面看出来反思的东西，比如说韩国有一些战争题材的电影，还有《熔炉》《辩护人》，在这些电影里面，我们能看到大量对战争、对社会的反思，也正是反思促进了内容的深刻，而中国电影在这方面是欠缺的。但是中国电影的好，在于我们更善于还原真实，这是韩国电影所缺少的东西，他们有的时候夸张过分了，也煽情过分了，这是韩国电影的缺点。所以说，中国和韩国的电影其实各有自己的特点，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韩国电影在总体上还是要比中国电影进步的。在内容表达的层面，也要比当前的中国电影更深刻一些。这个我们必须要承认，因为这就是事实。
《我不是药神》在国内获得巨大成功
如果大家现在打开2019年院线上映的电影列表，就能明白我们现在做的都是什么电影了。当然，我们还有一些非院线电影，也有参赛，口碑也不错，但距离真正意义上的优秀的作品，还是有一段路要走的。
之前有人形容我们做出版的人是带着镣铐跳舞，其实拿这句话来形容电影也没什么问题。虽然这样有点儿累赘，但我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我们仍然能做出来好图书，好电影，毕竟之前也做出来过。只不过，还是希望我们原创的好作品越来越多，身上的束缚能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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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背景音乐
? The Path- Gustavo Santaolalla
? Shadow Land, Pt. 2-Federico Albanese
?The 74th Parallel North-False Awakening
?With Open Arms- Ben Woods
?Unsayable-Brambles
?1995-ólafur Arnalds,Dagny Arnalds
?Verses- ólafur Arnalds,アリス=纱良?オット
? 人间风景 – Fayzz
?Soon-Beegie Adair
???? ?-赵成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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