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
孙卫军
今年,是奶奶去世三十周年,奶奶生于1898年,与总理同年,这个年龄也是根据她自己的记忆推断出来的。那个年代,没有出生证明,全凭上辈人告诉你一个出生时间,今年你多大了,来计算年龄。我们还是很相信奶奶的记忆的。因为,奶奶一直都是个有思想的人,她清晰冷静的思维对家族历年发生的大小事情一直都具有指导意义。很多事情,若干年后她都会记得,来龙去脉都会说的清楚。在我的记忆里,没有爷爷的影子,奶奶也很少提起爷爷。所以,对爷爷我是没有一点印象的。我从出生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奶奶就来了,父母工作繁忙,为生活奔走,无暇照顾我和姐姐。我是白天在奶奶的背上,夜里在奶奶的怀里长大的,进入童年,夜晚是抱着奶奶的小脚入睡的。每晚,奶奶劳累一天总是要泡会脚,奶奶的小脚是用很长的布一道一道裹起来的,每天洗脚要一层一层地解开,早上在一层一层地裹上扎紧,否则就没有办法走路和干活,直到读书的时候,我知道那块布叫“裹脚布”。还有句歇后语形容它: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那条布长到是真的,臭到是一点没有,每天晚上都和奶奶在一个脚盆里洗脚,那块裹脚布几乎陪我度过了童年的每个夜晚。奶奶是坚强的,长久以来在这个家族里一直说一不二,各家吵闹的在厉害,奶奶一到,立马平息,她的处理意见往往是最后的裁决。她的威望来源于她顶天立地的做人做事,在她的带领下,这个家族才在远近乡里享有威望。奶奶生于晚清,嫁于民国,迎来新中国的成立,历经“三朝”,膝下育有五子一女,历经军阀混战,抗战和内战,又经历了三年自然灾害,无一夭亡,在那个年代,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也正因为如此,我心中的奶奶一直是伟大的。
奶奶是智慧的,我对中国文化的了解,最早是来源于奶奶的口述,每个夜晚总是在奶奶的故事里入睡,牛郎织女,钟馗嫁妹,张生与莹莹相会,银河迢迢鹊桥会,北斗七星,启明星等等,上到天文地理,下到人情世故,男女私情都成了睡前故事,这些也奠定了我最初的中国传统“文化”。
奶奶的手是灵巧的,她绣的老虎头鞋远近闻名,乡邻家里有闺女或媳妇怀孕了,就早早的来求双老虎头鞋,很多人家,穿了哥哥穿妹妹,等到不在要孩子了,老虎头鞋还是会放在箱底舍不得扔掉,成为美好的记忆。奶奶只要有空闲总是拿起针线不是绣花,就是纳鞋底,她有一个很厚的本子,里面夹着很多鞋样,家里人的脚大小胖瘦都在这厚厚的鞋样里,在那个很多人一双鞋破的前露脚趾后露脚跟的年代里,我们的脚却很暖和,从来没有被冻过。
奶奶是善良的,记得奶奶做饭总会剩些,妈妈开始总说,下次不能少做点吗,每次都剩。奶奶笑笑不回答她,后来才知道,这是为讨饭的人准备的,一生接济无数人。记得,有一个泗县的男人每年快到过年的时候,总要背一小袋粮食,或是花生,或是豆子,或是晒干的番薯干。每次送来,叫声:大娘,放下东西喝点水,聊几句,就走了,奶奶每次叮嘱不要再送东西来,你家里生活也不容易。可他就是不听,还是送,一直到奶奶回老家了。他送东西来,家里没有人,他蹲在门口等。妈妈下班,问起来,才知道。当年,他带孩子讨饭在这里,奶奶把家里剩下的饭给了他们爷俩,吃饭时候和奶奶聊天说家里地少,没办法只能出来要饭,眼看过年了,什么也没要到,还不知道怎么过这个年。奶奶把家里有的搜集了一些给他装了半袋子,他们一家才过了个年,还对他说:别要饭了,勤快点多干点活,就有了,老要饭对孩子不好,越要越懒。那男的说:“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大娘,从那天起,我就没在要过饭。”我妈招待他吃了午饭,对他说:“以后别在送东西来,她年龄大了,回老家,不再回来了”。那男人哭的跟泪人一样。至今,我记忆犹新。
奶奶离开我三十年了,可我却没觉得没有那么久,仿佛她就在离我不远的一个地方生活劳作。奶奶唯一的一张烤瓷的照片一直放在我的书房里。记得奶奶大限到来的那天,雪下的很大,天地苍茫,白雪皑皑,出殡时候却是晴天,乡里老人说:“老太太好人啊,去世漫天大雪,天地为之戴孝,出殡时雪停日出,让她平安下葬,这都是福气啊”。奶奶离去时,我几乎没怎么哭,很平静,没有悲伤感,一切都按请来的“大支”安排一切,叫怎么做就怎么做,按部就班,犹如木偶,七七祭奠,事毕,都很顺利。
很多天过去了,一日坐在书房看着奶奶的照片,不觉中泪无声落下,长流不止。此刻,才知道奶奶已在天堂里了,心痛不已。
编辑:今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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