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心常识网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642】
外 行 人
河南南阳 燕彩蝶
今天，我是一个外行人，彻头彻尾的外行人。
在他们面前，我更多的是发问，是倾听，是缄默。
我溃不成军，我深感佩服。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且听我细细来说。
“一鼓作气”
上午，我于八点二十五分左右到达汽车站。我原先已经设想好了流程，排队，出示身份证，买票，进站，交票，入座，等待，出发。
可这一切都被她打乱了。
“商丘，洛阳……”几个连串的地名接连蹦出来，她的吆喝声给我的第一反应是脆还响。
“小姑娘，你去哪？”
我的目光游移地打量了她一下，顿了顿：“去邓县。”
“邓县师院？”她反问道。
“不，不，邓县白马转盘那里。”我急忙否定。心中莫名升起一个疑问，我哪里像幼师？怎么这几天总有人说我像幼师？是我长得太好看？还是我很友善适合教小朋友？
“奥，白马啊，上我们车，我们车八点半就发车，这会儿就准备走！”回答得很利索，一串子。
我拉回思绪，定了神儿。瞥了瞥右手旁窗口处繁杂的等待队伍，问道：“多少钱？”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问完后耳根不觉一红，暗骂自己太过浅浮，问得这么直接。
“只要18块5，比你买票便宜，买票要20块5呢！跟我走吧，就要发车了！”听起来倒也划算。
“那行吧。”为了节约时间我选择她。
后来经过扫描健康码、过检行李等步骤，我安全地上了车。果然还是老样子，班车上带我只有三名乘客，除此之外便是司机和她。本应满座29座的车子此时稀稀拉拉。久经磨损的座椅套衬得车厢更为凋零。唉，破败的物什。
上车没几分钟，车子就启动了，8点48分，我看了下手机时间。
我又疑惑起来，为什么她要在窗口那里招呼人？既然这车有规定的发车时间，我们直接在窗口买票进她车不就完事儿了吗？她又在费什么多余力气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儿？我错过了什么？这是什么操作？
这个疑问一直盘旋在我心中，后来想了半个车程才猛然想通。
虽然车是按点发车，但不能保证买票的乘客都进她的这辆车，这样一来，她的客源就少，自然赚的钱就少。所以，为了尽可能招揽人头儿，她选择了在售票窗处挨边儿拉人，甚至不惜降价售票。
“啧啧啧，这不失为一种长远的计策。原来如此，果然我还是嫩了点儿，我甘拜下风啊。我要是她，我可能不会想到这些。”心里暗戳戳佩服。
我抬头望向前排，她一头短发愈发净半灵光起来。
“再而盛”
中午，我成功抵达中转站–老爸驻扎在邓县的办公室。整理了下衣衫，暂时歇了歇脚。
“那你怎么办？”近来不见今日一见觉得精神气头倍儿足的老爸在阳台象棋桌边似笑非笑地问我。莫非工作能使人逆生长？我想。
“还能咋办？接着走呗。你给我送到坐邓县回后桥车的那处儿就行，我还坐班车回去。”奔波了一小时的车程，我气若游丝，掩不住气虚。
“行吧，那让小钱开车送你回去。小钱，帮忙送一下，辛苦了哈！”这转变来得有点突然，不过我还是抓紧拿好行李服从安排。
中途自己想起忘拿手机，又掉头返回，小有波澜。
车里的空调嘶嘶冒凉气，车里异常地沉默。
我盯着那方向盘上的一只手若有所思。一只手握方向盘也可以？我很好奇。
或许是想打断这无边的寂静，又或许是注意到我盯得愣怔，他开口说话了：“这个自动挡的车好开，只有四个档，启动，行驶，刹车……”
“嗯，比手动挡好开些吧。”我应了应，顺便提了一下近来自己身边有几位同学都已拿到驾照的事实。
“驾照不难考，尤其是自动挡。手动挡考的要麻烦一些，其中有一个是半坡起步，特别容易熄火！现在大多都是自动挡类型的车。无论你考自动挡还是手动挡，最终都会得到一个同样的驾照C1,也就是小型轿车。有了这个证就这种的小车，五米以下的车子你就能开。”边说边用空闲的那一只手拍了拍方向盘，意思是指这样的车子。
“考完驾证后，你会得到两个证，一个是驾驶证，一个是行驶证。行驶证就是指网上会录入你车子的相关信息，及时追踪记录你的行驶信息，扣分就是指的这个！还有，我告诉你，你驾驶车时如果看到前面是红灯，你尽量刹车。这个刹车不包括你平常的在线内正常刹车，指的是你超线了，压到了斑马线时你刹车。这样是不会扣分的，我之前不知道这一点，我以为过线了就要扣分所以一鼓作气也把红灯给闯了。”咯咯的笑声伴着他最后一句话的尾音在空气中荡漾起圈圈涟漪。
我听了也忍不住笑起来，原来还有这样的规定？我丝毫也不了解。
“奥，还有，你看到前面路上中间的那条虚线了吗？虚线代表着我们可以换道或掉头，如果是实线就不可以。实线如果你这样做，你就会被扣分。”
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那，那像我们大一拿到驾照又不经常开车，不是浪费吗？”我轻声发问，磕磕绊绊。
“找时间练呗。我刚拿到驾照我爸就让我在高速上开。后来也跟着卡车司机跑过长途，从咱们这儿到山东那边。对了，你知道吗？卡车司机一般都是两个，两个轮换着开。这个累了休息，就换那个开。”这又是一个新话题，我想。
“这个我知道，高速不是设置了车辆暂时停靠歇息区吗？可以中途停在那儿休息呀！”鉴于自己小姑夫妻俩二人是跑货的，我终于能笃定一个问题的答案了，终于不再边缘化了，我的内心无比激动，急不可耐地给出肯定的答复。
“奥，准确来说不是这样的。那个区域不是用来歇息的而是专门的应急维修处儿。这么和你说吧，我们之前上高速开车就遇到开到半路儿车没油这种情况，我们就把车停在那里。不一会儿，就有专业人员来问我们是否需要拉车服务？一公里10元。”一通形象真实的解释。
后来他又说了很多关于汽车驾驶的概况、经历，对此我默默倾听，也有搭没搭地问几句，但更多的还是听。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直到他将我送达老家才得以短暂结束。
“三而溢”
为什么我没说“结束”，因为，如我所言不止上午和中午，下午我照样还是个外行人。
刚好赶上饭点，草草吃了碗面条儿，就着发酸的豆腐消解掉一个白馍，顺便和爷爷奶奶唠了几句家常话儿。看着屋外的晾晒着的麦子，我想下午或许会稀松平常些。
然而造化终究还是弄人，“否”还没到头就代表着“泰”不会来。
吃完饭和远在深圳的姐姐通了微信视频通话，姐姐表示很想念奶并预备十一国庆假期内抽空儿回家。这时我们的交流就和平时进食三餐一样自然舒服。
待到下午，事情又朝着之前的方向发展了。
院里铺散着的麦子经过翻扬被阳光晒至饱和状态，空气中弥漫着鼓鼓的成熟麦子气息，吸一口人就变得饱了。
为了不耽搁明天的活儿，该将散麦子重新装进蛇皮袋里面了，奶说。一个铁制镀锡灰斗，学名叫千子。银灰色的光昭示着它不平凡的重任担当。下部是方形的斗身，上部由简单的一截长的、中空的棒和半弧形的铁皮相焊接而成，其余部分皆为镂空。竖着拿像一个勇士佩戴的简易版头盔。
双手握把儿，俯身蹬腿，借力使力，一下功夫便盛满一斗儿，移之敞口的化肥袋子旁倒入即可。一袋麦子大概需要七、八斗。说实话这活儿没想象得那么简单，总之我很吃力，少有几次我险些趔趄跪地。
“太使人了，我的天儿啊！累得要死！我终于知道我有多享福了！妈呀，怪不得网上那帮大学生整天叫嚣着开学开学，再不开学整天干农活儿谁受得了？！突然觉得读书学习比这轻松多了！我跑半小时步都没这真累！真不行了，累傻了我。”嘴皮子不停嘚啵嘚啵，开了闸门刹不住。但此时我手上的工作并没有停歇。
“你放那儿吧，歇歇，歇歇。我自个来都中了。”奶撑着化肥袋儿站在一旁，骨瘦如柴，干巴巴的。
其实我真想过撂挑子不干，但奈何自己这么大个活劳动力搁那儿摆着，不做活儿真有些昧良心。
我屏了屏气，敛了敛神。
“还是我来吧，就当锻炼身体了。这玩意儿简单得很，我还有力气。这一百多斤的膘可不是白养的，现在派上用场了。”我悄悄握了握右手，手心指掌相连处有些扯痛，怕是磨住了。
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照常铲麦。
眼看一大乎片子的麦就剩一小堆儿了，胜利在望，我加足马力准备快速结束战斗。
“你这样不累啊？傻孩儿？！”爷不知什么时候，忙完别的活儿回来了。
“累死了都，唉，真难啊！”我实话实说。
“你握斗的姿势不对，左手往后，再往后，对，握住后面那截儿。右手往上，对，就是那儿，中间。这样你再试试。”
我照着指示试了一把，果然和以往不一样，明显轻省了很多。
“有这方法为什么不早说？害得我之前使多少费劲儿啊！”不满、惊奇掺杂在一块儿搅和发酵。
爷在一旁的木墩儿上坐着笑而不语。
奶把一些杂陈秸秆的麦子装在簸箕里刚准备筛，我按捺不住喜悦一把抢了过来。
我双手扶箕，左右摇晃，看着秸秆混着麦来回翻滚，并没有丝毫分离的态势。
“不是这样弄的，我来，我来。”奶出手制止了我的动作。
说罢，她接过簸箕有节律地左右上下摆动起来，力道均匀，颠簸中，麦秆被抖落出去，麦子留在箕内。
我哑口无言，只剩下默观。
一鼓作气，再而盛，三而溢，彼盈我竭，故我败北。
我的一天是这样的，我更多的时间更像一个局外人，在他们的地盘上我任何自以为是的行为都只是班门弄斧，任何的伎俩也会被他们的火眼金睛给识破，想来着实滑稽又可笑。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不吝赐教并且愿意点化我这生分的外行人。
我是外行人，一个愿意向内行人学习的外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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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彩蝶，2001年闰4月出生，现就读于信阳师范学院，注重原创。中州作家文刊编辑部 顾问：刁仁庆 徐 文 主编：张 静 执行主编：刘 娜 白长新 主播：雅晨副主编：高宏民 杨存德 赵建强审稿编辑：史锋华 袁荣丽 鲁光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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