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语文?史丽芬教学研究】成长的不同模样 ——《故乡》人物成长浅谈

部编版第四单元全部都是小说，它们或者直面成长，或者从成长的角度为我们展现了人世百态。其中鲁迅的名篇《故乡》就为我们呈现了三种不同的成长模样。文中的迅哥儿，带着满心的期待和不舍，时隔20多年跨越两千余里，终于回到了心心念念的故乡。可是眼前的景色却让他的心狠狠地抽搐起来。深冬里阴晦的天气、呜呜作响的冷气、以及苍黄的天色和那横着的萧索荒村，再加上本次归来就是为了变卖家产，本没有什么好心绪，于是满心的期待和不舍都化作了悲凉。在故乡待了半个多月以后，启程之日，“我”竟然“并不感到怎样的留恋”，反而觉得分外“气闷”和“悲哀”了。那么迅哥儿到底在故乡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竟然有了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其实正是因为三段成长，代表三种类型人的成长，他们都无一例外的长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样子，以致于让 “我”悲哀至极。成为最讨厌的样子
迅哥这次回来最渴望见的是他儿时的伙伴——闰土，可他首先见到的却是曾经模糊，如今更是分外陌生的杨二嫂。杨二嫂的出场正如这次会面一样，是突兀而不受欢迎的。“哈！这模样了！胡子这么长了！”作者连用三个叹号来表示杨二嫂强烈的语气，那该是何等的尖利和奇怪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出场方式曾经在王熙凤的身上体现过，在等级森严的贾府，其他人都噤若寒蝉，但是王熙凤的哈哈大笑却体现了她的爽朗以及在贾府的地位，并不招人厌烦。可是杨二嫂的声音却给人一种极度不适感。本是表亲近的一句话，却让人觉得字里行间都有一种讽刺。接下来就是杨二嫂的模样了：“凸颧骨，薄嘴唇，五十岁上下的女人站在我的面前，两手搭在髀间，没有系裙，张着两脚，正像一个画图仪器里细脚伶仃的圆规。”中国的文化里是不太喜欢凸颧骨的人的，其实这是一种营养不良的表现，但总给人一种尖酸刻薄的感觉。双手搭在大腿上，没有裙子，只是一个打底裤，还张着两脚，一种很不端庄的站姿，杨二嫂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美丑于她已是一件奢侈的事情，能在这户即将离开的人家里寻摸点值钱的东西，是她当下最在意的。反正在杨二嫂主观推断中：迅哥是做了老爷的， 三妻四妾，阔气的很。哪怕这是不实的言论，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得到便宜就可以了。这样的人无意考虑自己的言谈举止是否会伤害到别人，自己痛快就好了，以至于胡为到没法让人同情的地步。这还是那个美丽的“豆腐西施”吗？那个喜欢搽着粉，不怎么说话，端坐在那儿的美丽女子吗？20多年的时光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当年那个追求美丽的女子变成了如今不知羞耻的模样呢？当年的她有没有想过20年后自己会变成曾经最讨厌的样子呢。可是这样的结局是愿意与否就能决定的吗？如果能选择的话，我相信她一定还是愿意端坐在豆腐店里，做着自己小本生意。可惜，一切都没了。这是成长的代价吗？还是环境的抹杀？不知道杨二嫂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会回忆起她当年的端庄美丽呢？鲁迅的文字里对杨二嫂是厌恶的，从称呼上就完全可以看出来。刚开始的“豆腐西施”到“杨二嫂”再到“圆规”，全然只剩下厌恶了，大约鲁迅觉得她活得太过于“辛苦恣睢”了吧。可是一个连自己都不在意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的眼光呢？所以杨二嫂的成长里少了一些束缚、一些自律、一些尊严！成为没有自我的样子
在没有见到闰土之前，我们都跟着鲁迅的笔墨见识了少年闰土的活泼能干的样子。他那紫色的圆脸，是健康的颜色；明晃晃的银项圈，寄予着父亲对他的爱；他说，他又对我说，他的小嘴里滔滔不绝的诉说着我全然不知道的天下的新鲜事；他托人送来的贝壳和鸟毛也是我所稀罕的，他就像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完全打破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在少年闰土面前，迅哥儿是无知的，无能的，好多知识不知道，好多游戏不会玩。闰土俨然成了他心目中的小英雄。以至于多年以后再次归乡，虽然满目萧条，但听母亲说闰土要来的时候，“我儿时的记忆，忽而全都闪电似的苏生过来，似乎看到了我的美丽的故乡了。”可是当万分期待的闰土终于到来时，却如一盆冷水，浇灭了“我”所有的热情和幻想。灰黄的有着很深皱纹的脸，无声的诉说着生活的苦难；恭敬的态度，分明的一声“老爷”，将一条巨大的鸿沟横亘在两个人之间，他们再也回不到亲密无间的儿时关系。言谈间，那个能说会道的小闰土却宛然变成了只会摇头，连皱纹都全然不动的“石像”。“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都苦得他像一个木偶人了。”这个木偶人似乎已经丧失了难过的能力，只能漠然的，无知觉的活下去，仅仅活下去而已……没有一种成长不是以变得更好为目的。可是闰土的成长中却越来越没有了自己，无论是现实的还是精神的，他都已经放弃了自我，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壳。成人的世界里总是有很多无奈，哪怕是在物质丰富的现代，依然有无数的人慢慢活成了那个没有表情的闰土……成为渴望却终究没法实现的样子
很多人都觉得文中的迅哥儿是《故乡》中生活最好的人，也是最受人羡慕的。在同乡人眼里，他是：“有三房姨太太，出门便是八抬大轿的阔绰老爷。”殊不知，“我”不过是一个在世事沉浮中挣扎的连祖传的宅子都保不住的软弱的书生罢了。我这次回来故乡，是迫不得已，要把自己连根拔起，从此做了飘荡的浮萍，再没有落脚的地方了。在我的内心满是悲哀：记忆中好的不了不得了的故乡变成了眼前的荒村；那个无所不能的小英雄变成一个麻木的寄希望于神佛的木偶人；那个模糊的美丽的女子也变成了粗俗的泼妇，所见所闻没有任何生气和希望，处处让人感到窒息和绝望。可是自己又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渺茫的未来。期待着自己的后代们能够过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新的生活。当初迅哥儿出走，离开熟悉的家乡，到外面广阔的天地中去闯荡，必然是有着一番抱负的，也必然是相信自己可以救赎一部分人的。可是到头来却发现，连最在乎的儿时伙伴，最能给自己精神动力的故乡都失去了生机，变得如此萧条。自己还谈什么理想和决心呢？现实面前，个人的力量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如此令人无能为力。但是“我”的内心又隐隐约约有不甘，模糊中总觉得生活应该会是另外一番样子的，所以总想做点什么，该做点什么，哪怕想想也是好的。再读《故乡》，已不再像年少时那样感慨于两人之间友谊的隔阂，反而更多感受到了人在现实中的无力感，那种伤痛和绝望是如此的令人深入骨髓。“时代的灰落在每个人头上，都成了一座大山”，而这些大山是个人无法承受之重。所以人终归是社会中的人，在社会中底层人物身上，总是能够看到可爱、可悲、可怜、可痛的复杂，那么真实，又那么无法改变。好在总有一些领先于时代的人物，从未放弃过追逐美好的脚步，所以有了我们的今天。但是鲁迅在文中给我们呈现的三种成长模式，在现实生活中，却依旧以不同的版本演绎着。希望我们从中读到了别人，也读到了自己，更读到了改变的希望。作者简介
史丽芬，山西省晋城市晋城爱物学校初中语文教师。语文湿地栖居者。罗曼罗兰曾说过：“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常怀感恩心，才能行更远。感恩遇见，感恩生活，并真诚地爱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