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雨忠和他的畅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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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雨忠和他的畅想曲
陈汉忠
　　离家多年，我不知道麒麟镇西北面的长西村出了个青年企业家龚雨忠。但龚家宅离我家只三四条地皮，吼一声都能听得见。因为近，小时候我常去龚家宅玩，只是对比我年少十多岁的雨忠并无印象，但我却认识雨忠的爷爷和父亲。
农场大门
　　随着孩提时代的远去，军旅生涯又让我的肩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关于龚家的往事也渐渐淡出了我的记忆。一个极偶然的机会，听说龚雨忠在故乡创办的煜璟家庭农场搞得有声有色，又听说雨忠大学毕业的女儿龚凌加盟父亲的农场，使农场如虎添翼。再后来，得知雨忠把长西村三个生产队的农田流转了。因为他流转的几百亩土地中，也有我家的几亩地，乡下的妹妹在电话中告诉我。不过，流转土地之类的事在农村改革中是常事，我也没太在意。直到去年冬天，我回乡探亲，一个我并不熟悉的电话接到我手机上，竟是龚雨忠。他自报门户，并热情邀我这个并不认识的乡亲去他的农场看看。
　　乡情难却，加上我也很想结识一下这位年轻有为的老乡，我在电话中欣然应允。他告诉我，他的农场总部就在原先的龚家老宅。凭着儿时的记忆，我还是在鳞次栉比的楼群中寻到了龚家宅的位置。只是记忆中的龚家宅已荡然无存，昔日的宅沟早已填平，只有老宅两侧的泯沟依稀勾勒出当年的旧址。如今矗立在那里的是一幢二层的楼房，与楼房相依的是一排朝东的厢房，楼前是刚刚建好的小花园，园内芳草茵茵，一丛丛不知名的小花在寒风中摇曳，给人一种春天即将来临的感觉。举目远眺，田野沟渠分明，条块方正，与横河北窑桥村杂乱的民居泾渭分明。不远处，一群农业工人正在田间忙碌。见有访客，楼下办公室工作人员连忙给他打电话，并指着远处一位穿着迷彩军大衣的人说，龚总正在田里忙呢！一会儿，沾着一脚泥土的雨忠站在了我的面前，他握着我的手，我上下打量着他，50多岁的年纪，个子不算高，但体态健壮，精神头很足，两眼炯炯有神，眉宇间依稀能找到他老爹的神韵。
　　我们坐下，他滔滔不绝，我凝神静听。
　　那些年，踏着改革开放的春潮，龚雨忠像村子里许多年轻人一样，随海门建筑铁军出外闯荡世界。在建筑队，他干过钢筋工，也做过电焊工，都是最底层的活。他听他老爸的教诲，从底层做起。而且有一股钻劲，干一行，像一行，成一行。几年后，他成了项目经理，这可是建筑队的核心位置，从项目设计到施工，从泥瓦活到木工水电活，项目经理肩上担子重着呢，可雨忠却干得得心应手。再后来，他自己成了建筑队的头儿，业务涉足南京、上海、天津、深圳等一线大城市，从开始时的小打小闹发展到后来的规模化运作，成了海门众多建筑队伍中的皎皎者，就连“鲁班奖”这种建筑行业最高奖牌他也有多块收入囊中。
　　在竞争激烈的建筑市场掘得了第一桶金的龚雨忠，并没有沉湎于个人享受和家族的富足，而是继承了他爷爷和父亲的追求和为人。关注和热爱农耕文化是海门人的天性，也是龚家几代人的追求。雨忠的爷爷龚亦亮，是长西村有名的“种田精”，做过生产队长的他，曾把生产队的农田打理得跟艺术品似的。雨中的父亲龚志祥，更是从农家大院走出来的精英，当过管理几十个大队的公社党委书记，也做过领导五六个乡镇的区委书记。那些年，他常常骑着自行车在乡村田头转悠，管理指导农民田间种植和培育，关心农民的收入和生活。但在那个特定的社会条件下，无论是雨忠的爷爷还是父亲，似乎都无力回天。在人民翻身得解放后的几十年间，合作化也好，集体化也罢，都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农民的“穷”。后来，小平同志高举改革开放伟大旗帜，家乡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包产到户，责任到人的生产方式，使社会生产力有了长足的发展，乡亲们的平房变成了楼房，米、面、油不再成为紧俏商品。乡亲们解决了温饱，但离富裕或者小康似乎还有差距。雨忠环顾周围，村里老年人老有所养的问题，乡下留守儿童接受良好教育的问题，青壮年务农有稳定收入的问题，等等，等等。许多的难题在困挠着乡亲们，也困挠着刚刚先富起来的雨忠。他也曾尝试着为社乡做一些诸如修桥补路之类的公益事业，也捐赠过钱款给村里的特困户，但那也只是济一时一户之困，对整个村或乡来说，可谓杯水车薪，难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当然他也明白，树与树林的关系，没有一棵树一棵树的迭加，就永远没有树林。没有先富起来那一群人的鼎力相助，共同富裕也只是水中月、镜中花。他丢不下养育了祖辈父辈和他自己的这片土地，丢不下这片土地上眼下仍不富足的乡亲们，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呢？让他们吃穿不愁，让乡亲们在故土老有所养，让年轻人在家乡有施展才华的用武之地……
　　不能因循守旧，必须闯出一条路来。那个细雨霏霏的春夜，雨忠办公室里的灯光彻夜通明，他在构思一幅图，一幅家乡建设的宏伟蓝图。先建一个农场，办一所养老院，解决乡亲们养老的问题。再办一座民宿，吸引到农场参观旅行的四方游客。来则安之，再办一个大型乡村食堂，为游客和居家养老的四邻提供饮食便利。对了，农场的产品必须环保健康，这是农场立足市场最可靠的基础。激情在纸上驰聘，思绪在笔下奔腾，一个崭新的振兴家乡的计划诞生了。
　　“伟大的目标产生伟大的毅力”，这是一位伟人留下的名言。雨忠的目标是什么呢？创办农场，肯定与种田有关。但论种田的精明，雨忠不及他爷爷，论对乡村农民的了解和领导艺术，雨忠不如他的父亲。但论对新时代大农业的憧憬和科学种田技巧的追求，雨忠已确确实实超越了他的祖辈和父辈。正是在现代大农业思想的指导下，他把半个村的数百亩土地流转到手后，没有盲目地继承老一辈的种植方式。他要先弄清这块地是什么样的地，这块地最适合种植什么样的作物，怎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造福把土地交给自己的乡亲们。他从省里、市里请来了顶级的农业专家，对土壤作了透彻的化验和分析，对田块两侧被污染了的河沟清淤改造，并在专家的指导下种下了第一批生态旱稻。为确保稻米的优质可口，种植时一次性下足以菜籽饼屑为主的基肥，整个生长期不再施用化肥，进入扬花期以后不再使用农药。果然，旱稻试种取得圆满成功，经有关专业部门检验，他们生产的“南梗46”生态米颗粒饱满，色泽光亮。煮出来的米饭松软可口，营养丰富，被誉为“江苏最好吃大米”，雨忠把稻米分发给乡亲们品尝，赢得一片赞誉。
　　初战告捷，雨忠没有陶醉，而是小心翼翼地探索前进。当他得知刚刚流转准备扩大种植规模的200多亩土地，因早些年化肥和农药无节制使用，致使土壤重金属超标时，马上改变种植计划。按照专家指点，果断先栽下一批胡桑树，使重金属得到有效治理后，再种植其他作物。当然这样做投下的农本会高许多，但雨忠认为值得。民以食为天，不安全的食品一点一滴都不能从我这个农场流出去。雨忠对大家如是说。
　　谈到如何落实关于振兴乡村战略目标时，雨忠有他自己的思考和打算。为让流转土地的乡亲们获得稳定的收入，他寻思要成立农业合作社，乡亲们的土地作为股份投入，参与劳动的乡亲不仅有工资，每年还有一份不菲的红利。针对村里日益增多的老龄人口，他已建起了一座大型食堂，如果条件成熟，就为本村70岁以上的老人提供免费营养餐食。至于外村的老人如自愿来农场养老，农场则提供服务性食宿。如今，他的家庭农场，不仅产稻米、油菜、玉米、小麦等，种植应季蔬菜瓜果，还饲养了稻鸭共生的生态鸭，鸡菜同园的老土鸡，以及小耳朵山羊，高个头老鹅等优良品种的家禽，构成了较为系统的养殖生物链。甚至置办了专门的小型酿酒设备，以自产大米为原料，酿制原汁原味的米白酒，供家乡养老人群享用。去年他的农场被评为“海门市示范家庭农场”。今年又被评为“南通市示范家庭农场”。
龚雨忠和他的父亲，还有女儿龚凌
　　说到这，龚雨忠还高兴地向我透露，他的爱女龚凌在上海海事大学海商法专业本科硕士毕业后，放弃了去当海事法官和律师的前程，她为父亲对农业和故土的执着所感动，决定加盟父亲的农场建设。据说丫头还很有点想法和思路。诸如她打算把每年六月的开耕和十一月的收稻之时定为开耕节和收获节，届时农场的访客和游人均可亲身参与插秧、收割、碾米，体验播种与收获的喜悦；农场已与南京植物研究所合作，引进中山杉、曼地亚红豆杉等放氧量极高的功能型树种，引进种植中草药，打造百草园；利用农场品种齐全优势，与附近中、小学建立联系，组织学生参观各种农作物、树木、草药等，举办自然农业知识讲座和相关科普活动。当然，还可以利用农场的花园、植物园、草药园和食宿场所优势，根据季节特点开展家庭亲子活动，组织红木小件、沈绣等传统工艺的手工活动，以及发展以药食同源为依据的药膳农产品。说起女儿的宏大规划，龚雨忠如数家珍，兴奋得像小孩似的。
　　握别雨忠，已是暮色苍茫。故乡的黄昏，薄雾缭绕，乡间炊烟袅袅，万家灯火。我期待龚雨忠的乡村振兴畅想曲能早日谱成，并唱响在故乡广阔的原野上。
作者简介
陈汉忠，江苏南通海门市人，毕业于解放军南京政治学院首届新闻专业，长期供职空军部队，曾任南京军区空军政治部宣传处科长、副处长、处长等职，被授予空军大校军衔。中国作协江苏会员，著有散文集《遥远的思念》，报告文学集《世界空战秘闻》，杂文集《中华门遐思》等十余本著作。曾有数十作品在全国、全军和空军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