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老师与大学同学在一起,前排左二为梅韵教授。
2002年9月
前些日子,河北师大郭宝亮教授转来梅韵老人的这篇文章,让我看看,于是我们讨论了一番童老师能否背诵《红楼梦》的问题。童老师在多个场合曾经说过,《红楼梦》是他的看家书,他不知读过多少遍。所以我个人认为,童老师对《红楼梦》无疑是烂熟于心的,应该确实背过。但是否整本书都能背下来,我不敢肯定,也心中存疑,因为我没见他背过。但梅韵老人记录的事情肯定是真实的,因此我决定把她的文章推送出来,以作史料。
梅韵老人是童老师的大学同班同学,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现已荣休。据郭宝亮说,他跟师母曾恬老师当年似曾同住一个宿舍。
能背《红楼梦》:童庆炳不为人知的事
梅韵
读钱君陶的《书衣集》,看到一则文坛趣事。非常有意义。章锡琛对郑振铎说:茅盾可以把120回《红楼梦》只字不漏的背出来。郑振铎表示不信,章锡琛就和他打赌,如果茅盾真的背出来了,郑振铎就请一桌酒,如果没背出来,章就请客喝酒。并请了钱君陶作为证人。于是他们请来夏丏尊等文化名人并邀约茅盾出席。酒至三巡,请茅盾助兴。茅盾同意但不知以何助兴?章锡琛说:背《红楼梦》。茅盾说好。于是郑振铎拿出书来点回目,一共背了半个多小时,一字不差,众人佩服。茅盾成了历史上能背长篇小说《红楼梦》第一人!这件事让我想起我的同学童庆炳也能背《红楼梦》,只是不为人知。那么,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童老师经常提及的处女作,发表于1963年的《北京师范大学学报》。
2013年国庆,童庆炳知道我和老伴谭伦杰在北京,请我们去他家做客。我老伴因本家叔叔在301医院住院,需去探望,我就一人前往。那天—2013年10月3号,对我的造访,他热情地做了准备:准备了送我新出版的两本书—-《中国古代心理诗学与美学》,此书是中华书局出版的文史知识文库藏本(2013年4月出版),一本是《风雨相随:在文学山川间跋涉》(2013年1月出版),他签好名,盖了章,摆在客厅茶几上。
文中提及的就是这个再版本。
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就是从同事那里读到童老师的这本书后,决定考他的博士的。
招呼我坐下后,他转身走进书房,把从电脑上打印出的《诗的三重境界》一文,和两首无韵诗《路》与《悬崖下的花》拿来,半开玩笑似的递给我说:请我班诗评家梅韵女士欣赏我的“无韵诗”。我双手接过,信口说道:“无韵便无诗”。文艺理论大家,怎么写起“无韵诗”来?老童说:这你就忽略了一点,诗歌史上,无韵诗早就有,只不过有韵和无韵的争议。胡适有:“诗可无韵”的主张,鲁迅有“诗是韵文,偕有自然的韵调。”知道吗?周作人还是写无韵诗的大诗人呢?在英国无韵诗就是他们的格律诗。他说的这些,我都不知,只好无言领教。
年轻时候的童老师
我也是教文艺理论的,但后来领导派我教大学语文,心中纠结地说:教文艺理论知识面广,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可惜了,我背了不少文艺理论方面的东西,都用不上。老童说:背过的东西。记在脑子里,融化在血液中,怎么无用?我教文艺理论几十年,我背过《红楼梦》有用。毛泽东说: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还有一本《红楼梦》。《红楼梦》能与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相提并论,一定是本好书,好在哪里?我就应该研究。鲁迅先生将《红楼梦》定义为“清之人情小说”,并且说:“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佳人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红楼梦》内容包罗万象。我不应该研究作者是怎样表现的吗我两次到国外讲学,都带上《红楼梦》,除备课上课外,无人干扰,抓紧时间,正好背书。
童老师的书,前面后面是他多年积攒的《红楼梦学刊》。他的藏书中还有我的大学老师梁归智先生的《石头记探佚》。
我惊诧地说:你能背《红楼梦》为什么不说呀?现在有人在和你争话语权,我们河北师大青年学者邢建昌,还写文章帮你争话语权哩!你要是说出来,镇住他们,多有力呀。老童说:背《红楼梦》是我个人的事,为什么要说,也许别人比你背的还多呢?话语权不是争来的,谁正确,谁就有话语权。读书是我们的习惯,背书是涵养,读得多,背得多,写起文章来,就有词儿,有灵感。读书背书,不是敲锣买糖要吆喝,坐稳板凳,埋头做学问,自然有成绩。
这番话让我明白童庆炳出学术著作一本接一本地出,既介绍古代文艺理论,也介绍西方的文艺理论,中西结合,终成大家;他所写的文艺理论教材,全国各大学通用;此外,还出版长篇小说两部,散文多篇,得过大奖,写无韵诗,成就斐然。毋庸废言,这些都是他读书背书,坐稳板凳,埋头做学问的丰富成果。
2020年10月24日星期六
童老师(前排右二)及大学同学与他们的大学老师邓魁英先生(前排C位)在一起。后排右二为梅韵老师。此照片拍摄于童老师去世前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