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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想到,2021年的开局关键词,除了刁蛮的疫情,还有过劳死。2020年12月29日凌晨1点30分,拼多多女员工张*霏,加班后和同事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捂腹,晕厥倒地。同事立即呼叫120,把她送到乌鲁木齐本地医院。经过6个小时急救,张*霏还是不幸离世。年仅23岁。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看到卖盗版书平台那个23岁姑娘猝死的截图,感叹又一个如花似玉的生命就这样早早凋谢了,而在她之后,那些大厂的办公楼里晚上仍然灯火通明。不知道“打工人”们这几天下班是不是可以早一点。这个姑娘之前,我曾分别注意到的两个小朋友的工作时间,一个小朋友半年前削尖脑袋进入了某头部互联网公司,就是心脏跟字节只能跳动一个的那家,作为一个二线城市本科毕业的普通大学生,这个offer拿到的没那么容易,也就格外努力。曾经某天早上5点多,看到他说刚准备下班。另一个小朋友进入的是某家大型电商平台,在他们的非高峰期,有几次跟我说,夜里1点2点才下班,他说他下班的时候,身边那个35岁有家有娃的同事还在加班。他们晚十点半以后回家更是常事,公司政策晚上加班到10点半回家打车可以报销——这几乎是互联网大厂们的通用规则,可能时间点略有区别。卖盗版书的平台因这个姑娘的离世,在知乎上进行了一系列骚操作以及后续迷之公关,从而被更多人讨伐。更可气可恨的是,公关稿中把逝者父亲的朋友圈截图也一并发出来,让人直呼,这家公司还有没有人性和底线?但这并非这家公司首犯。在这之前,这家平台因一直堂而皇之地卖盗版书,而被众多行业出版机构拉进黑名单。却并没有影响他起高楼、宴宾客、上纳市,冲第三。有意思的是,因为女员工猝死离世事件冲击,该平台股票当天下跌超过6%后,1.5日该公司股票大涨12.24%,再创历史新高。狠狠地打了那些声讨的网民们的脸。资本果然只用资本投票。2
在女孩猝死事件爆发的前3天,2020年的最后一天,整个互联网都被郭敬明和于正的道歉刷屏,不管你多么不喜欢这两个人,他们还是从抄袭者,一步步积蓄自己的能量,成为大咖,手握资金和话语权,一次次制造话题,活跃在我们的屏幕前面。我们都知道,促使他们道歉的肯定不是他们的良心。因此,我也不认为这道歉有啥价值。当然,这也不意味着同意他们的电影就该因此下架。否则在上映之前是谁通过的,是不是要追责呢?那天看到一篇文章说到,既然知道他们是抄袭起家,为什么业界还有那么多的人跟他合作,帮他上位帮他积蓄能量。这该怪谁呢?Shame!就如同卖盗版书的平台,大家都知道他们卖盗版书,都不愿意跟他们合作(卖书),但是难道没转发过他们的砍价,或者没有在某个群里帮亲戚朋友砍一刀吗?我们人类就是这么奇怪,总是记忆短暂,且不断屈服于某些蝇头小利以及面子、感情等等。在写这篇文章之前,恰好看到一个版权代理同行的邮件截图,在推荐新书版权之前历数了遇到的众多合作方的不守规行为,我在豆瓣转发了,并且加了一句,那个老师工作了十几年遇到的事情,我们公司在3年之内几乎全部遇到了。客户还是同一批客户。那个代理同行说,他碰到这种都会记到小本子上,以后不会合作,其实我们也有黑名单制度。人人心里都有杆秤,大家都不傻,你坑我一次,下次还会上当么?不过对于很多割韭菜的老手来说,根本不会一直在一块地里割。他们叫换个赛道。当然不得不说,这3年的版权工作也遇到很多优秀的同行,他们对于作品的发掘和打磨,对于作者的培育和爱护,对于双方合作的认真与一丝不苟都值得我们敬佩和学习,我们欣赏也乐于与这样的伙伴合作,从这些同行身上也能看到出版人的精神。3
2020年有个词很火,叫内卷。其实随着疫情后续零星的爆发,包括这个冬天又开始各地此起彼伏的感染病例出现,全球化本来就被贸易战冲击得七零八落,而由于疫情各个国家的封闭与管控,内卷似乎是我们的必经之路。那个猝死的23岁女孩,则恰好成了内卷的证明。而在之前,被内卷证明的,还有那些因为生鲜团购而被失业的菜市场小商贩们。出版业被内卷了么?当然!全年图书直播的崛起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之前的一篇文章《老罗直播:出版社收割流量还是被平台收割》中曾说过,“直播不会带来流量,低价才是”,当时还是上半年,出版业编辑们纷纷打开镜头,面对手机推荐自己出版机构或者自己编辑的书,不知道坚持到现在的还有几家?异军突起的,比如王芳和樊登的直播,他们都是在出版社之外,但是他们真的比那两大电商平台的合作条件更友好么?相信合作过的出版机构心里都有定论。对于很多出版机构来说,还能有更好的选择么?大电商平台的低折扣与毛保控制,对于出版社的盘剥已经没有下限。在疫情之后,线下书店几乎全线失血的情况下,出版机构就更没有别的办法,这种情况下,可以想见,原来发行营销战线上战友们日子都不会好过。传导到出版前端,甚至整个行业的状况都可想而知。4
去年底的时候复习了一遍《重版出来》,里面那个元气满满的女生真是可爱并且动力十足,一方面是因为她之前是运动员,另一方面是因为她年轻自带的朝气,让她在一帮几乎都是中年男人的团队里格外亮眼,年轻有冲劲,工作上才能连克难关(她也在加班啊!!!)。这让我想起我在二十多岁刚刚进入一家出版社工作的时候,也曾为了某个书店的大单自己通宵加班。而现在刚毕业的年轻人,还有多少愿意进入出版这个行业工作呢?这个行业的暮气沉沉有很大一方面是少了新鲜血液的补充所致。毕竟互联网和新媒体行业提供了更高的收入——即使那需要他们用更多的加班时间和自己的身体健康去交换。就像前面说到那个削尖脑袋也要进入互联网公司的小朋友,毕竟他的offer是在大学本科毕业第一年,就能拿到将近20万的年薪,对于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诱惑呢?这样的一个职位,又有多少优秀的应届毕业生在竞争。想起小二十年前看到的另一篇文章,一个在安达信(原国际五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2002年因安然事件倒闭)工作的姑娘,也是为了高收入,大学毕业就努力的通过层层面试进入到当时的五大,忍受着每天加班到凌晨3点,项目忙得时候只能睡2,3个小时的工作。跟那两个新进互联网大厂的朋友有什么区别呢?从大外企到互联网大厂,小二十年的一个轮回,金钱和健康之间的选择似乎一直没有变过,只是当时那个女生在安达信倒闭后被并入了另一家公司,从此不用再那样拼命加班,文章开头那个23岁的姑娘,却没有如此好运。那个盗版书平台官方账号在知乎迅速删掉的那段文字里,“底层人民,哪一个不是用命换钱”,是如此真实,虽然大部分“打工人”都心照不宣。但是当一个女孩的生命真的因此逝去,一个市值几千亿美元的公司,却用官方账号赤裸裸说出来的时候,真是莫大的讽刺与打脸。也希望这个事件给年轻人们一些警醒和启迪,即使在疫情之下,即使在去全球化与反智如此甚嚣尘上的当下,也更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好在,我们也听到有人说字节和心脏只能跳动一个的时候,选择让心脏跳动。从这个意义上说,出版及很多实体行业虽然不能提供高薪,但是也不会提供加班猝死,大家还是努力珍惜。也希望更多的出版人,能用你们的作品去影响年轻人,让他们更关注自己的身体健康,迸发出年轻人应有的活力和创意,认真追寻生命的意义,而不是在加班中早早的衰落。当然,如果行业里领先的企业和公司老板们,能用合理的薪酬,吸引更多的年轻人进入出版和内容创意行业是最好的。这没有那么容易,但一切值得。(本文作者刘庆余老师热爱并深耕出版事业,是著名出版人)
当心脏和字节不能同时跳动的时候,我们还是选择心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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