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学东 l 千万不要在酒桌上挑战跑马拉松的人

千万不要在酒桌上挑战跑马拉松的人
文 l 朱学东
作为非著名酒徒，我参加过过各种各样的酒局，耳闻目睹了各种酒局怪力乱神，逐渐地，这些并非荒诞的故事也就成了我和朋友喝酒时头脑中时刻提醒自己的一根弦。“酒桌上千万不要和红脸蛋的、长头发的以及揣着药瓶子人喝酒。”过去初经酒局，老酒鬼会提醒我这样的涉世未深见识不广者。我向不以为然。脸都红成这样了，我肯定不跟他喝，我胆小怕出事负不起责任；长头发的女子，我通常也不跟她们多喝，一来尊重，二来就算斗酒，胜之不武，三来我怕酒后失德乱性，后患无穷；至于怀揣药瓶的，还要跟他喝酒，咱不就成了未遂谋杀犯了么，我怎么会去做这样的事！所以，前辈老酒鬼的话，于我就像耳旁风，因为我压根不会去做这些事。但是，有一点，千真万确，无论你酒量多大，酒桌上千万不要去挑逗跑马拉松的。我友Q，喜欢跑马拉松。过去跑马还未成为时尚时，他即爬山跑步。我跟Q相识那次，就是他刚跑山下来。我们认识多年，共过酒局多次，向未见他喝酒。酒桌上无论谁要敬他酒，他总是微微一笑，说不会喝酒，酒量不行。以我个人阅历判断，这个年纪的男人没有喝过酒的，绝无仅有，但绝不会是他。不过，他不愿意喝，我向来尊重，我的酒桌原则就是自愿公平量力，绝不去勉强别人，也不愿被人所强。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毕竟也算是转折数千年的圣人门下走狗，这点道理还要守的。渐渐地，几年下来，我真的把Q当成是不能喝酒或者酒量真的不行的人了。但这是错觉。产生这一错觉的，不光是我，还有一众朋友。其中包括另一位老友S。Q和S也是老友，碰到一起耍贫嘴相斗，就像双簧活宝，你来我往，总是让旁边的我们忍俊不禁。2019年，我们几个老家伙秋游武夷山买醉，从北京到福州斗了一路嘴的Q和S，到了福州依然未停战。晚上在福州的酒局，S就拿Q不喝酒的软肋捏他。Q不胜其扰，早早跟我们告罪，跑边上休息，笑眯眯看我们几个厮杀斗酒。S一看搭档兼对手都举了白旗免战牌，损了两句之后，转与我们缠斗。第二天赴武夷山，火车上两人继续像小孩一样斗嘴，乐在其中。甚至坐上了酒桌，S还在拿喝酒事逗Q。我特意提醒S注意，千万不要再挑逗了，别看Q不喝酒，真要喝起来，你一定搞不过Q，记住，他跑马拉松的。跑马拉松怎么啦？S不以为然。我自己喝酒经验，其中一条是，晚上要喝大酒，必须提前做些准备，就是走路或游泳，身体调整好，酒量就会增加。更何况，我曾经有个一次醉酒的经验，不是跟跑马拉松的，而是跟身体特别好的朋友喝酒。大概是2006年初夏，我到河北秦皇岛讲课，与我同行的，还有中国国家地理的社长李栓科及他的一位朋友。栓科兄是我老酒友，虽然是社长，但人家是科考队员出身，在南极长城站呆过，日常的工作，就是爬山涉水，身体自然没得说。我曾央他带我一起玩，他看看我的身板，摇摇头说：兄弟，你身体不行。晚上主办方请完晚饭，第二天一早要讲课，只是稍酌了些白酒。晚上栓科跟我说，走，学东，咱们去海边喝啤酒去。那天跟他一起的，是运动员出身，也是高大威猛，身体非常好。我们仨就这样去了海边。剩下的，我知道是栓科和他的前运动员朋友，轮流把我扛回了酒店。第二天一早，栓科神采熠熠上了讲台，而我下午上课，还在头疼。这次醉酒，喝酒我就学到了一点，千万不要跟身体好的人拼酒。这是刻骨铭心的记忆。所以，我才劝S别找事。S不听，继续逗Q。我们都只好旁观。Q是真比我能忍。不过，土人也有泥性子，看什么时候爆发了。果然，酒一上桌，打开，朋友给大家倒酒时按惯例没给Q倒。Q说倒上，于是朋友给倒满了，那种喝啤酒的杯子，大概有二两吧。凉菜还没上完，Q端杯站了起来，说，S，来，咱们干一杯。S刚还在嘚啵，一见，愣了一下：Q，真干啊？废话，不干怎么地？Q回了句。分两口，行么？S看看 Q。Q 的回应是，端杯送酒仰脸，一口，二两白酒进了肚子。然后把杯子横过来给我们看。你真干啦？S震惊之余，也就只有一口干了。干杯后还在嘚啵，别吓唬人，不就一口干一杯嘛。话音未落，Q又倒满了一杯：S，来，接着再来一杯。一仰脖子，又一杯进了肚子。S这下子有些犯难了。你还来真的啊。废话，不来真的还来煮的啊。Q哼了一句。我们唯恐事不大的不怀好意的老酒友们立马站在Q一边督促S。S嘟囔抱怨了我们几句，也就一口闷了。S刚放下杯子，Q 又满上了一杯，S，接着来。一仰脖子，又一杯下去了。别说S ，我们都惊呆了。三巡过去，热菜才上。Q等S第三杯下肚，又接着满了一杯：接着来。这下子，S再也撑不住一口杯干了，开始告饶。Q 没搭理，自顾自把这第四杯干了。S后来分了几口，将第四杯喝完，然后彻底认输认怂。Q将第五杯倒满，跟我们说，各位哥哥兄弟看笑话啦，这第五杯酒，我就敬各位，这杯喝完，我就不喝了。整整5杯，仅5口！当然，Q 原来也喝酒，不过确实多年未喝了。这些年跑马拉松，身体素质极佳，又不像我们这些老家伙，天天烂醉如泥，身体早已被酒掏空，兼之一路被老兄第寻衅滋事，激出了火气，火气即勇气，而勇气，在我过去谈酒量时，是排列于喝酒酒量要素第一序位的，所谓两军相遇勇者胜。几个要素碰在一起，自然锐不可当。难怪S后来在酒桌上见到Q只好吃瘪了。记住，酒桌上千万不要挑逗跑马拉松的。当然，还有那些跟你说从不喝酒的运动达人们。
朱学东
资深媒体人，历任《南风窗》总编，《中国周刊》总编，新京报传媒研究院常务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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