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第四章/读夜校再续求学梦 练技能缔结寻美缘（2）

２清晨天未亮，木兰依旧带着晓梦上行去。一夜没合眼的晓梦眼圈发黑但心情轻盈而笃定。路上，她把昨晚没讲出来的话一股脑地讲给舅妈听，并且强调，学费由她自己出，保证上夜校的时间不会影响卖货。丁木兰本想劝阻，但看她如此坚持，又无需自己操心，也没有额外的花销，便作罢，给个顺水人情，让她去试一下好了。又想：毕竟女大不中留，找对象的事得抓紧，这丫头心气儿高，可惜命不好，只怕有了婆家才能收住她。
化妆品摊位（图片来源：网络 ）一会儿到了行上，木兰兴冲冲去找隔壁的王姐。王姐的儿子三十出头，前两年刚死了老婆，又没留下一男半女，小伙儿长得还算精神，就是个头儿不高。王姐说，儿子一米七——那是四舍五入了，木兰的眼尖，看穿不说穿；王姐家在这行上有五张床子，早早攒下不少家业，况且只有这一个独子，最近还在到处求人给儿子找个体面的工作。“王姐，你家强子呢？今天没来呀。”木兰笑盈盈地问。“没来。我不让他天天过来了，眼看工作要落实了，上这来干啥？我这用不着他。”“是啊，要说强子可真有出息，说话儿就要进事业单位了，赶明儿再娶个漂亮媳妇，给你生个大孙子，你这生活得多幸福！”木兰恭维得自然而然，王姐也听得舒服。木兰又问：“强子没跟你说过想找个啥样的？”王姐说：“这他倒没说，我也没问。前头那个走了没两年，以前俩人感情挺好的，他可能没缓过来，我也没舍得催他。”木兰说：“对，不能催。强子孝顺，看你着急也得急，急也得找个相当的不是？就是岁数不小了，有点耽误下一代。除非……”见晓梦在柜台前摆货，木兰有所指的讲道：“除非找个小点儿的，二十来岁，模样好，性格好的，生俩都行，最好儿女双全，哈哈。”说着笑起来，一种结定了亲家的口气。王姐并不比木兰傻，她一开口便猜出八九分了。木兰这外甥女，外表没得说，性格也的确好，如果在强子工作落实以前，没准儿就真成了。可是现在，王姐怎么看怎么不匹配，于是婉转回绝道：“哎呀，这我可作不了主。我说小的好，人家偏要找大的呢？再说，这一上班去，周边全是事业单位的，用不着我急，那小姑娘一个个就都往上来了。你说是不？”王姐几句话堵得死死的，木兰脸上的笑容僵住，一时不好再接，只好说：“可不是么。哎呀，你看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上来人了，我得赶紧回去，回头再唠啊！”庄晓梦并没听见隔壁这一出戏，因此自顾接待来客，心里想的全是报考夜校的事。这时，简丹丹一阵旋风似的扑了过来，将晓梦抓到一边，笑嘻嘻地贴着她耳朵说：“姐，中午你跟我和大雁姐出去一趟呗！”“出去干嘛，中午客人多，舅妈忙不过来的。”晓梦不太想去，她还想一会儿跟隔壁的王姨儿子打听一下成人高考的事，然后直接去学校报名。“哎呀，去嘛去嘛。我告诉你呀，我俩商量好了，去扎耳朵眼！”简丹丹继续笑嘻嘻。“什么？”晓梦没听清她说的扎耳朵眼是什么。“就是穿—耳—洞！喏——”简丹丹捏着自己的耳垂做了一个穿针的动作。“你陪我俩去呗，你也打一个！”“我才不要打，我怕痛。”晓梦仿佛自己耳朵被刺了一针。“再说我今天中午有别的事。”“啥事啊？啥事比陪我们去扎耳朵眼还重要，哼！”简丹丹从鼻子里喷出一小团气，开始撒娇，不依不饶的。晓梦只好答应陪她去，但今天真的不行，明天。好的，简丹丹板着的小脸儿放松下来，一蹦一跳地去找陈艳艳汇报。庄晓梦布置好柜台，一面接待批货的顾客，一面等着隔壁王姨的儿子，后来发现他总没来，便直接问了王姨，所幸王姨了解报名相关的事宜，仔细告诉给晓梦，晓梦礼貌地谢了王姨，乖乖回柜台等时间了。王姨望着晓梦的背影，轻叹一口气，替这心高福薄的孩子感到惋惜。中午十二点，批发顾客基本撤离，零售的还没上来，地上一片狼籍。庄晓梦胡乱吃掉半盒快餐，跟舅妈请好假，背着她的小布包，踩着满地的塑料袋、瓜子皮往大厅门口走。路过陈艳艳的档口时，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坐在柜台的侧后方一把塑料凳上，上身穿一件半袖“娇衫”，下身一条牛仔裤，腰里系着“小兔子头”的皮带，脚上穿的是“老人头”皮鞋。最近晓梦已经认识了不少品牌，她知道“梦特娇”、“花花公子”以及齐县长和火车上的油脸男腰里系的都是“金利来”。这男人身材还算匀称，中等个头儿，面庞并不松驰，皮肤也还算白净。他侧着脸向柜台里正吃盒饭的陈艳艳说话，手里拿一把折扇，在给陈艳艳扇风。虽是初秋，中午这大厅里还很闷热，陈艳艳也穿着半袖的连衣裙。她翘着二郎腿，浑圆的臀扭成一只瓜的形状，向桌前探着身子，两条胳膊全搭在柜台上，腰肢盈盈一握，小腹还是扁平，真不知道饭都被她吃到哪里去了。她用手里的筷子边吃饭边比划地说着笑话，逗得那男人前仰后合。也不知陈艳艳说了句什么，那男人一把将她拉起来，直接就抱在自己怀里。陈艳艳坐在男人的腿上，筷子已经甩掉，她嘴边还有几粒米饭，男人就贴过去伸出舌头舔，陈艳艳半推半就地跟男人扯来扯去，男人一手抓住她两只手，另一只手就往她裙子里伸。看到这里，庄晓梦的脸红成一只熟杮子，赶紧转过身去，一溜小跑地逃离让她感到羞耻的一幕。直到公交车站的站牌底下，摸摸还有些发烫的脸，她想不起认识陈艳艳后那个档口里出现过任何男人的身影，会不会是她新交的男朋友呢？想着想着，公交车就来了。报夜校的事进行得很顺利，只要过几天再去招生办补送两张一寸照片就可以了。她报的是市场营销专业，虽不甚喜欢，但与“本职工作”最对口，况且容易毕业，这点足以说明她向木兰学到了充分的现实主义。交了2600元的学费及教材费，上课时间是每周一、三、五的晚上五点半到八点，地点离商行和家里都不远，这是让她感到相当满意的结果，这种喜悦让她暂时忘掉中午看到的那一幕。当下午回来的时候，陈艳艳的档口里已经是她独自一人，她衣裙整洁，面若桃花，在档口里转来转去地哼着歌，扭着细腰丰臀，心情似乎非常好。见晓梦走进来，陈艳艳把她叫住，说在里面坐会儿聊聊。晓梦不太想进去，但陈艳艳并不知道晓梦中午看到什么，晓梦怕她疑心，还是坐下。陈艳艳递给晓梦一把瓜子，问晓梦去哪了，晓梦说报名学习成人高考，陈艳艳一愣，紧接着冲晓梦竖起大拇指。“晓梦，你真行，我佩服你！我就说你这只凤凰不能总在鸡窝里呆着哈！”晓梦没答话，只是笑笑。她想问陈艳艳是不是交了新男友，却又不太好意思问。还是陈艳艳主动提起这个话头，神秘地低声说：“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没见过我老板，奇怪吗？呵呵……”是啊，庄晓梦听舅妈说过这档口不是陈艳艳的，她只是个打工妹，但真的从未见过老板呢。“嗯，老板不常来吗？”晓梦问道。“他呀，没时间来。他很忙的，人家有公职。”陈艳艳声音压得更低了。“公职？”“就是公务员。他是个处长，平时要上班的，这档口就交给我打理。”原来是这样——居然还可以这样呢。晓梦想，怪不得一直见不到老板，看来陈艳艳把生意打理得很好，老板才这么放心交给她。“呵呵，他今天来了，可惜你没看见，那会儿你出去了。”陈艳艳的笑声如风铃，女人听见只会觉得脆脆的，男人听见恐怕要连骨头都酥掉。她这名字不知是谁起的，一个“艳”不够，还要叠起来。整个商行里她都是出名的“艳”，只有庄晓梦这个单纯的傻瓜不知道罢了。晓梦知道老板就是中午那个抱着陈艳艳的男人，她不能说破自己已经看见，还假装说哦，那我错过了。陈艳艳并不遗憾，告诉晓梦过几天他还来，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哈。晓梦可不想认识他，一想到那一幕，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脸热不热，然后借口出来久了舅妈要着急，跑回自己的档口去。陈艳艳在后面嘱咐道：“别忘了明天中午陪我和丹丹出去哈！”
穿耳洞工具枪 （图片来源：网络）第二天中午，庄晓梦真的陪着陈艳艳和简丹丹去穿耳洞。这是一间位于商业街胡同里的美容院。说是美容院，其实小得只能容纳两张美容床，只有一个老板娘和一个小美容师，年纪看起来比简丹丹还小，像个没长大的童工。那老板娘听说她们来穿耳洞，直接从床底下的一个塑料洗衣盆里翻出一把枪——对，长得特别像一把手枪，不过是塑料壳的，白色的枪身，有扳机，枪口是尖尖的头，似乎头上连接着什么东西。庄晓梦想细看一下，但老板娘的手特别快，转过身找了个酒精棉球在那枪口上擦擦，用命令的口吻让简丹丹先躺下。然后那个小童工就迅速过去，用另一个棉球往简丹丹的耳朵上分别擦了擦碘伏算是消毒，没等简丹丹反应过来，只听“啪啪”两声，老板娘大声说：“起来吧！”这耳洞就穿完了。陈艳艳问简丹丹疼不疼，简丹丹说，木了。老板娘不让她碰耳朵，她的耳垂上被穿上两支金属的细塞儿，跟酒瓶塞一样，只比酒瓶塞细得多，一头带着钉帽，一头是尖的，后面被加上一个金属的“堵儿”。老板娘又喊陈艳艳，过来！躺下！陈艳艳看看简丹丹毫无表情的脸，没变白也没变红，依旧是黑黑的。她一咬牙躺上去，不到半分钟，她自己的耳垂上也添了两支金属塞子。老板娘刚要命令庄晓梦躺上去，不料庄晓梦早已经逃到门口去，等陈艳艳和简丹丹交了钱出来，庄晓梦伸伸舌头说，我可不敢！她俩一边嘲笑晓梦的胆子小，一边互相嘻闹着跑回商行。第一次的变美经验就这样结束了，但它是陈艳艳和简丹丹的经验，却不是庄晓梦的。这次经验使这两个人萌发了一个想法——这想法的由来是她们看到美容院的老板娘化着十分正式的彩妆，与发型相配起来很是好看。虽然她们自己在化妆品商行卖了很久的口红啊、粉饼啊这些东西，基本每天都会化妆，但毕竟不专业，没有系统地学过。从美容院一出来，她俩就商量着要去报个专业的化妆班，学习化妆造型的技巧，将来肯定有大用处。晓梦听着这个主意，也很动心，她虽然不敢穿耳洞，可掌握化妆造型的技术还是吸引到她，只是怕舅妈不同意。转念一想，存折里不是还有钱吗？花自己的积蓄，只要不占用打工的时间，舅妈应该不会反对吧？三个人开始商量去哪学化妆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