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心常识网久等了，续接约克（上篇）：英国人的精神故乡
去Castle Howard（霍华德城堡）一直是我的心愿，也是我去约克要完成的旅行。位于约克近郊的贵族庄园：霍华德城堡像是一个缠绕了太多情绪的旅行目的地，皆因多年前，我先看了电影版改编的《故园风雨后》（Brideshead Revisited），到了我写第三本书的时候，我又找到了电视剧版的《故园风雨后》。再到后来，读英国作家伊夫林·沃（Evelyn Waugh）的原著，三个版本各自映照，两代演员，各有魅力，使我对于这部戏的拍摄地：Castle Howard，充满向往。
1981年电视剧版的《故园风雨后》，
主演是Jeremy Irons和Anthony Andrews
2008年电影版，主演是Matthew Goode和Ben Whishaw
如主角Charles Ryder第一次见到霍华德城堡那样，
充满了年轻，期许和很多浪漫
无论是电影版还是电视剧版，当主角Charles Ryder由Sebastian Flyte驾车一点一点接近这座霍华德城堡，树林掩映与湖畔之边的古宅像是一曲华贵乐章，等待我们慢慢聆听。在布满了伤痕与愁绪的霍华德，Charles Ryder经历了最初的喜悦，纠结，情伤，到后来的怅惋，离别，归来，饮恨，生与死——人生常态。
“故园”霍华德城堡，蕴含了如此的调子，伊夫林·沃笔触之间的颓唐吸引着我，那是一座“故园”，盛极而衰的繁华落尽，无力回天的物是人非，旧日英帝国高贵矜持的风骨与日后颓败寥落的慨叹——带着这些铺垫，我来到霍华德城堡。
经过玫瑰园，先不走入豪宅，在开阔的花园，喷泉间散步。英国的天空，雨后的风，浅灰色的云层，堆积，古希腊的斑驳雕塑在旷野一般的田园中兀自述说过往的悲伤故事，看尽人事沧怀。
再熟悉不过霍华德城堡的喷泉，在《故园风雨后》里已经见过多次，放佛熟悉到能闻到它在夏日散发出来的芬芳。喷泉起落的水珠，以及主角Charles Ryder和Sebastian Flyte在这里度过的夏日美好时光。
走入这座古宅，精致柔美超过了想象之中的宏伟巨制，霍华德城堡给我的感觉始终是书卷又细语低吟。它必然是一个热爱文学，电影的人可以频繁造访的英国贵族古宅，它的沉淀和古意之美，像是吸纳了人世间所有的繁华，却又暗自神伤。和我去过的因为拍摄了《唐顿庄园》而火爆起来的海克利尔城堡（Highclere Castle）比起来，Castle Howard过于静谧，亦是旧的，旧到令人心痛。
桃花心木质大门洞开，巴洛克的奢华挟卷着优美的立柱、拱顶，带玫瑰花的壁纸、有波形纹的银器、波斯地毯、中国的青花瓷器、汉白玉观音像、绝版的书籍以及价值连城的名画……
我们穿过了精巧的卧室，赞叹东方风格的点缀与英国贵族的昔日奢华生活水乳交融之。而当你进入室内，拾阶而上，抬头的精美油画已经让人感动。接着可以走入古董走廊，里面收藏着18、19世纪由历任卡莱尔伯爵收藏的古董，神话人物和各种文明中的神灵反映出当时人们对古典文明，神秘文化的不竭兴趣。我们穿过这条古董雕塑长廊，电视剧中的场景历历在目。这些跨越几个世纪的古典雕塑作品，惟妙惟肖，神情亦让人伤怀，仿若自动将我带回中古时期。
走入古董走廊
走入小礼拜堂，彩色玻璃是建筑中的精品，晴天光线从高窗射入，让这座建筑内部的小礼拜堂流光溢彩，极度奢华。当Charles Ryder第一次踏足这幢美轮美奂的豪宅中，观摩天顶上的壁画，和这些古希腊的雕塑擦身而过，他亦是和我一样，内心澎湃，激动又欢喜不已！
剧中我就被豪宅里，还有这样一个小礼拜堂震撼
斑驳的楼道
所有的旧日，凋敝的精美都在Castle Howard不同的空间中被呈现。正门大厅两旁的楼梯是我最爱的区域。沿着阶梯而上，俯视旧时贵族入门的大厅，黑白点缀的地砖依然让人回想彼时大宅子中举办晚宴和派对，衣香鬓客的场景。通过楼梯望出去，有古希腊、古罗马雕塑隐约的背影，形态与神色苍老。游客或许觉得Castle Howard是否年久失修，或者囿于资金有限，维护得并不理想。但我却认为这份古宅中的斑驳恰好是Castle Howard的魅力，不完美的人生，受伤的灵魂，以及剥落的墙面，本身就是一次怀旧之旅，你感到苍老，你觉得人生大约经历了一大半，在暮然回首的时候，独自唱着一曲哀歌。
大门主厅，除了抬头可见到的巴洛克壁画，还有古罗马雕塑
二楼展厅墙上的壁画
经过大厅的楼梯上到二楼展厅，可以了解《故园风雨后》两个改编版本互相映照的有趣现象，看到那些用于拍摄的古宅场景照片，以及关于这座饱经风霜的Castle Howard，它的历史，设计，修建，以及劫难。
图书馆的角落
显赫的霍华德家族据说是英格兰第二大家族，历史可以上溯到10世纪，后来经由联姻以及建立功勋，获得了无数爵位，其中最具风头的当算诺福克公爵（Duke of Norfolk），他在历史上非常有名，连莎士比亚的戏剧中都出现过好几次。而亨利八世的妻子中，安妮·博林和凯瑟琳·霍华德全出自这个家族的后裔。时至今日，已经传到了第18代，这个家族还世袭保留着皇家典礼官的职位，负责加冕礼以及国会的种种仪式。
霍华德城堡为霍华德家族所拥有并世代居住于此。第三世卡莱尔伯爵于1692年受封后，委托约翰·范布勒爵士设计并建造了这座豪华的巴洛克式城堡。范布勒系出名门，导师即是1666年伦敦大火之后重修了至今占据伦敦天际线的圣保罗大教堂及其他51座教堂的人物。他原本是位剧作家，想象力惊人且交际和游说能力高超，甚至还在牛津设计了与霍华德庄园风格极其相似的巴洛克城堡，成为英国前首相丘吉尔家族世居的宅邸。
庄园的故事远比小说更戏剧：庄园曾在1940年11月的大火中被焚，漂亮的巴洛克穹顶和20个房间皆毁于火光中。大火还摧毁了由18世纪意大利画家Antonio Pellegrini在Castle Howard中的Garden Hall和High Saloon中的装饰壁画，让人痛惋！家族后人乔治·霍华德（George Howard）从二战战场归来，着手修复。这位霍华德爵士还是BBC那时的主席，而当BBC的竞争对手格拉纳达电视台在八十年代要将《故园风雨后》拍成连续剧时，他大方地将城堡提供为拍摄地。
虽然无法再现霍华德城堡最初精彩的巴洛克穹顶（在两次改编的影视作品里，亦无法拍摄到最初穹顶的模样），如今再度恢复的穹顶亦是参照火灾前的绘画，史料一点点恢复，是用尽心力之作。此番劫难，恰好是一种“故园”感觉，被烧毁的不仅仅是一个漂亮的巴洛克穹顶，被改变的亦是在时代中，不断被打磨，伤害的内心？所以，我认为，当年改编拍摄伊夫林·沃的《故园风雨后》，霍华德城堡真是最佳选择地！
在古宅中，阅读和了解整个霍华德家族的历史，深觉这是有着天然伤痕的贵族家族，和小说中描述的那份诀别意味神似。投身二战的霍华德家族的两个儿子：Mark Howard和Christopher Howard均在1944年战死沙场。三个儿子中仅存小儿子：George Howard，从二战归来，面对面临毁掉的Castle Howard，他开始了漫长的修复和重建工作，终于使得这座拥有超过300年历史的贵族庄园再次焕发华丽和回肠荡气的风采。
在1940年的大火中被烧毁的巴洛克穹顶被修复，重新画上壁画
我在展厅中观看两部改编《故园风雨后》的影视剧照，有一副2008年电影版的剧照下面的话甚是吸引我，“Charles is filled with the memories of his relationship with the house and the Marchmain family, while at the same time recognising he is now ‘homeless, childless, middle-aged, loveless’”——惆怅，战争与人生创伤，游走，离开又回来，凋敝的现实，一种无奈的中年心绪，它们都如此真实，像是即将到来的一次衰老。
借用小说家伊夫林·沃的话，Charles曾经这样形容Sebastian，“他是迷人的，带着女性美，这是一种极端年轻的美，高唱着情歌，遇到头一阵寒风就凋谢了。”在我游走在这座“故园”之中的时候，我从Castle Howard的玻璃窗望向大片的草地和给人宁静感觉的园林，它们见证了历史，一个家族的伤痛，在它们之上，一定有那些年轻的岁月流淌而过，像是一阵风，飘逸自怜，转眼就可能消失。
在二战中付出生命的霍华德家族成员
我很庆幸，我终于拜访了约克，以及霍华德城堡。“故园风雨后”里有温柔敦实的古典，又有着挺拔英俊的面孔，我在霍华德城堡的沙龙和图书馆里踱步，幻想旧时贵族时代的那份繁盛，以及内心隐匿的忧伤，我看到那架钢琴上摆放着逝去的霍华德家族成员的照片，黑白色，我和守在这展厅里的工作人员聊天，她欣喜告诉我，今年，新一代Howard公子将和一位美国姑娘回来举办婚礼。
适时的怀旧，我之所以热爱《故园风雨后》，大概真是热爱和这座古宅一样的，可以述说，时移事忘的那份沧桑口吻吧。
撰文/ 摄影：张朴
剧照均来自网络
霍华德城堡
地址：Castle Howard, York YO60 7DA，UK
如何抵达：在约克Station Avenue公交站乘坐Stevenson公交公司的180、181线路，一日往返票8.5磅，可上车跟司机直接买票。但是需要查看好来回的车次和时间，计划好自己的参观时间，以免耽误回程的车次。
提示：建议购买往返巴士车票，可以凭借往返车票在购买霍华德城堡门票时享受折扣
网址：http://www.castlehoward.co.uk
读了这篇，点击下图可回顾：
约克（上篇）：英国人的精神故乡
Yo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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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朴，作家，挪威奥斯陆大学媒体学硕士，曾在BBC实习工作。出版文集《孤独要趁好时光：我的欧洲私旅行》《香港的前后时光》（内地与港台版）《仿佛，一场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