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海珍随笔：苗寨里的小女孩

作者简介
唐海珍，女，湖南邵阳县人，湖南省散文学会会员。文章散见于《生命时报》《中国审计报》《中国人口报》《湖南科技报》《中国妇女报》《中国建材报》《解放日报》《新民晚报》《读者报》《广西日报》《海南日报》《辽宁青年》《椰城》《文史春秋》等近百家报刊。
苗寨里的小女孩
唐海珍
人生的旅途上，总有一些人和事，留下了其独特的身影和轨迹，成了我们难以忘怀的记忆。
去年端午前夕的湘西之行，凤凰县苗寨里的那两个卖“蚱蜢”的小女孩成了我记忆长河里的两朵浪花，折射出的人性光辉，让我心潮澎湃。
在苗寨一日游中，从苗王洞出来，在山顶那个亭子歇息时，一个六七岁的苗家小女孩左腋下夹着几根蒲草，两手持两根细长黄绿的蒲草，边编织着什么边向我们走来。我打量了一下她：头发披散至肩，有点蓬乱，衣裤倒还干净，但已失去新色。
她走到我和另一个中年妇女面前娴熟地编织着，那中年妇女好奇地问：“小孩，你这编织的是什么？”
“蚱蜢。”她轻声而带点羞涩地回答。
那妇女问：“你这编好后，买多少钱一只？”
她用清澈明亮的眸子望了望那妇女说：“一元。”
妇女仿佛想拜师学艺：“你能告诉我编织吗？”
她悠然地说：“能。”
那妇女接着逗她：“你告诉我编织了，我学会了，你不怕我也在这里卖钱，到时候，你就赚不到钱了？”
小女孩神态自若地说：“不怕。我们可以一起赚钱啊。”
小女孩的话让我触摸到了一颗还没受尘埃污染的透明的纯洁之心。在与妇女对话时，小女孩的两只小手依然不停地在蒲草间穿绕，像一个能工巧匠在熟练地打磨其精致的艺术品。旋即一只没有双翼和细腿，只有一根长长触须、几节身子、一条长长尾巴的蚱蜢在我们面前蠕动起来。
妇女掏出一元钱，买下了她的小工艺品，她向那妇女深深地鞠了一躬，带着淳朴和感恩。
妇女又关切地问：“你这一天能挣多少钱？”
小女孩自豪地说：“二十多元。”她于是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钱，在我们面前厘清，四张10元的放在下面，还有几张块票放在上面，然后把那妇女给她的那一元又叠在上面，就数起来。数完了，又张扬而惬意地说：“这是我这两天挣的。”
妇女又问：“你挣这么多钱，是给你上学交学费的吗？”
小女孩不言语了，像是没听懂妇女说的话，她把钱塞进裤兜，忙从腋下抽出两根蒲草继续编织她的蚱蜢，动作娴熟而轻快，神情安详而自得。
那妇女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你父母呢？”
小女孩顺口说：“打工。”
妇女像要探知她的家庭背景似的，问：“到哪里打工去了？”
小女孩摇了摇头，心中像有无限的心事。妇女像感觉到触到了小女孩的泪点，便不再问下去了。
我见状，心生怜悯：“多么可爱的孩子，可是又是一个缺失母爱和父爱的留守儿童！”
她编织好又一只蚱蜢后，我这个不懂得欣赏手工艺品的人也想买一只，但一看钱袋子，全是100元的，没有零钱，我只得心留无限牵挂。
在游览苗寨时，我总是记挂着那个小女孩，心里有些沉重，我甚至有些埋怨自己，为什么不能慷慨地用100元买下小女孩手中的那一只“蚱蜢”？
等到快要出苗寨时，一个衣衫肮脏、蓬头垢面的五六岁的小女孩一只手持着几根蒲草，一只手拿着一只“蚱蜢”，追着我和女儿说：“一元一只，买一只。”她旁边还跟着一个与她衣衫同样肮脏和面部满是污痕的三四岁的小女孩，从面相看，她们显然是姐妹。
女儿花一元钱买的“蚱蜢”
我和女儿脚步匆匆，她们就小跑着紧跟着我们，那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继续叫卖着她的生意：“就买一只，就买一只！帮帮我喽！”
小女孩的紧追不舍似乎是为了成全我的心愿，我对女儿说：“崽，妈妈没有零钱，你有一元钱吗？这么小的孩子，靠手艺挣钱不容易，与街上那些单纯乞讨的孩子截然不同，你就买下她手中那只“蚱蜢”吧。”
女儿毫不犹豫地掏出了一元钱给她，那小女孩竟然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而女儿买下了这只“蚱蜢”，我的心也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回家后我要女儿把它珍藏起来。
这两个苗寨卖“蚱蜢”的小女孩，让我想起了沈从文《边城》中的翠翠，她们与翠翠一样，身上折射出一种人性美。她们稚嫩、天真、善良、纯朴，虽然贫困，却不单纯地乞讨生活，懂得用劳动创造财富，比那些纯粹的乞丐活得有骨气和尊严。我不禁对她们肃然起敬！
2019年12月11日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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