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记忆之晓光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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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1月14日 清华记忆之晓光列传
2021年01月03日 怀念张珑老师
2021年01月01日 蕴真惬所遇赏心知有余
2020年12月31日 清华记忆之自行车
2020年12月30日 清华记忆之荷塘
2020年12月29日 秋染荷塘树几重
2020年12月26日 雨霖铃 水木先贤
2020年12月25日 晋野游记
清华记忆之晓光列传
晓光童鞋是汽车构造与原理、发动机检修方面的专家,在华南的韶关、顺德等高校授业多年,文能PPT传道,武能收小弟修车,是N72活跃在业内的翘楚,大家习惯称他教授。现在我们班基本把汽车上下游产业链占全:熊老画、阿尔法造、瘦总卖、张老三教、付教授修,就差一个埋的回炉脏活,可以外包给N71在宝钢的余冰兄。
提到付教授我先就想到两件事,都是少为人知而我又有幸与闻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自谦如晓光兄应该不介意我和老同学分享一下吧。
线性代数是大三的课,由瘦高个笑呵呵的张元德老师主讲,是在一教几个系一起上的大课,里面还有我们熟知的李劲,那位蒙邓总设计师摩顶的大智若愚的计算机天才。数学是我能够忍受的学科,所以和老师偶有互动,再加上张老师爱打篮球,在西大操场还能经常碰到,混了个脸熟。那时运气好的话还能遇到白衣红裤的夏翔老先生,加进来一起玩,时不时蹦出一句hook shot 、jump shot,我愣神反应半天。
一次习题讲解,证明反对称实矩阵A的特征值λ必是零或纯虚数。解析过程没什么好多讲,两边取共轭再转置,代入的值施密特正交化一下就OK了。我当时挨着晓光兄,转着笔听着,他也没见得比我更认真,只是后来莫名其妙的呲牙一笑,弄得我挺疑惑。课间休息时,张老师溜达着走近我们这排时,晓光兄起立拿本到老师跟前,边说边写,我一旁听着瞄着,似懂非懂。好像是把纯虚数离散的界域逆向推算,发现复平面上边界特征值的实部和虚部可以负相关,从而巧妙反证λ值偏导不是纯虚数的可能。我不是那么在意,转头接着转笔,也没想到这正是先前晓光神秘一笑的结晶。
大五上学期一个晚上,张老师特意到晓光原来在的249一趟,门锁着,就转身敲248的门,说是代表栾汝书教授和居余马教授过来,教研组在新版教材里把晓光兄指出的正交共轭的可能性补充进来,今儿是特意送书致谢。晓光接书谢过,又稍聊一会儿我俩一起送张老师下楼,回来他只是顺手把书放到书架上自己的那一格,没再跟谁提过。我呢多少有点小嫉妒,乐得不去宣传。
另一件非学术的事是和晓光在五道口附近闲逛时赶上的,一个小痞子嬉皮笑脸的搭讪旁边一个漂亮女孩,那个女生眼看要哭了,又走不脱。我们看着也生气,可那小混混一脸横肉,比我壮出两圈不止,我想想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刚要走开,晓光兄已快步过去,冲对那家伙就说:“放开她,你这是干什么!”那家伙很横,立马推推搡搡地上了手,“怎么着啊!管闲事当雷锋上瘾啊?” 晓光边招架边说:“这不是闲事,你这样就要管!” 一面示意那女孩赶紧离开。小痞子动了怒,尖利的一声口哨招来两个不三不四的同伙,摆开架势就要大打,我吓的直晕,脑子空白到不知道先喊人还是先动手。好在围拢的人群引起附近一民警的注意,一溜小跑过来才解了围,谢天谢地啊!我长舒了一口气,那个漂亮女孩满脸崇拜的向晓光道谢,说是语言学院法语系的学生,叫曲什么的我记不住了,还急切的问晓光是哪个学校的怎么联系。“我们清华的,住…”,我刚开口就被晓光拦住,“呵呵,他和你开玩笑的,我们是路过,你赶紧回校吧。再见!” 摆了摆手拽着我就走。
这是行述和墓志铭超喜欢的素材,可惜都是我子虚乌有的杜撰,真实情况多半是他费劲巴拉的争取线代不挂科,而在五道口就从没有女孩搭理过我们俩村夫!没有闪光点的人生很难付传,又不想撒谎还不想得罪晓光兄,一个字,非常难!
赚钱有难易,修史亦如此。一次搞定千年流芳的,远如《史记》,近如《王勇世家》。现在给晓光立传,我觉得自己像影楼伺候婚纱照差事的摄影师,客人喜欢的是较劲的高大上,拍得跟本人太像弄不好人家还会急眼。再说了,五年里我跟晓光走得蛮近,糗事差不多也有份,何必那?老同学了,还是圆滑世故些,只谈风月,回避一切尖锐的东西,不管是矛盾还是湿疣。那个年代清华一教常常周末放录像,港片里好像总有人来一句“做人呐,开心就好啦。” 真正大智慧啊。
晓光临沭人,我正牌的临沂老乡,都讲属郑曹片的中原官话,论起来比张老三还亲。闻名全国、世界第二的常林钻石就在他们那里发现。据说万恶的旧社会地主会买下大宗草鞋,让长工穿着下地干活,穿旧的草鞋统一回收,集中起来火焚,冲掉灰土杂质常能找到钻石。晓光兄忘本,在清华爱上皮鞋球鞋,怨不得五年都不宽裕。
选修课课单和借书书目是我倚重的窥视清华人本质B面的利器,可这两样对晓光都不灵光,如同殷郊太子的落魄钟拿莲花化身无魂无魄的哪吒没奈何。教授不选修因为不是必修,不借书因为嫌麻烦,但他喜欢蹭书。这样的性格发展到极致,应该是吃流食,养试管婴儿,选择有声读物,熊老注意啊。
文化底子比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赵普宰相稍强有限的晓光,喜欢蹭的也多是武侠书,成人的童话。最尊敬的Man是契丹人萧峰(或河南登封人乔峰)。喜欢的women一大堆,黄蓉王语嫣任盈盈,all those白富美。晓光不单是喜欢武侠书,还经常拿来作不伦不类的类比,乐此不疲。他其实也蛮想系统地品评一番,可嘴巴比脑子快,词汇比雇农穷,一想就说,说到中间就歇。印象里曾评说王勇是郭靖,胡四是差着辈的胡一刀或胡斐,陆董早先是田伯光,后来升级和皇室段正淳成了同类项,这俩都是一直在恋爱,回回付真心,对每个女孩都挺好的情种。我和教授够熟,也正因为熟,他不怎么瞧的上洒家,恰如阿Q瞧不上未庄老乡王胡和小D。他觉得我比较邪但并不聪明,所以黄药师是绝无可能的,帮主级别的岳不群也够呛,顶天了也就林平之吧。
我中学当好学生当傻了,武侠书和琼瑶书是决不碰的,进了大学开始接触,起点却low的不像话。好像是刘祖伟借错一本书扔桌上懒得看,我捡来开的蒙。没别的情节,就是个东瀛剑客,黑衣人,从东一路闹到西,九华少林武当概莫能免。而且从不用过招动手,每次只是到门口,刷的一剑随便斩下一截什么枝条,让门童捧着送进去,半个时辰左右里面一准哭声一片筹划发丧,圆寂或自尽的还都是方丈真人级别的头面人物,原因都一样,就是枝条的section view 过于牛叉,蕴含很深的剑意,自忖不敌只好开挂。我花了几个晚上看这鸟书,对黑衣人崇拜的不得了,晓光兄嗤之以鼻,“你看的都什么玩意,真是的!”真是的是他口头禅,表达come on, 卖糕的等各种out of picture的复杂情感。
我从善比小姐从良快,跟着的一本就是高大上的射雕,一开始看就很happy,觉得杨铁心,枯木大师,柯镇恶,丘处机的轮番出场美轮美奂,教授嘴欠玩剧透,告诉说这都是服色各异的龙套,邓革同学梦寐以求的路人甲。本着中美亲善的考虑,加两个他的镜头吧,说说他微信号的由来。好像最先的QQ号是夫妇共有的,他姓邓嫂子姓刘,刘邓大军一个QQ号司令政委全齐。后来估计是夫妻都有事儿瞒着,彼此不方便,或者邓革预备役转正,邓刘氏给他盖免检蓝戳,司令走掉就“政委,只有政委”了。费了半天劲只为安排个龙套,上演前估计还得cut。“嗨,说你呢邓革!下场领盒饭吧。” 我们接演正戏。
成人童话看多了,难免要想成人的事。清华女孩少,不够追的,晓光兄只好发挥想象应急,痴迷到入定后常有梦呓之语。矛盾的是他还很有点精神洁癖,武林白富美之外,极喜欢轻灵飘逸的唐晓芙,就是方鸿渐的女神。晓光看书不多,但《围城》是他下过一点功夫的。他爱憎分明,极度鄙视苏文纨和装腔作势的李Mating之流,评语是“真是的,真受不了”“真没劲”,真字的发音每每拖长腔用内力,表示发自肺腑的忍无可忍。五年中他三生有幸去了新斋一次,偶然发现了光鲜女生背后乱七八糟的寝室和躺没躺相的姿态,诧异的受不了,三观轰然倒地,“你是不知道,真受不了。” 教授如是说,长吁短叹。在晓光兄脆弱的小心灵里,穿着白连衣裙弹钢琴或者穿七分裤凝神读笑波先生的诗才是淑女应有的风姿。
清华五年的痛苦,源头其实是天朝的贫困和古板,将来国家富强了,更重视教育了,清华一人一单间,组织上再给配一房师大或医大的媳妇,红袖添香夜读书,什么力学啊高数啊何惧之有?为了妻小也得拼命学啊!那时我们条件和动力都不足,多凭想象力度日。晓光兄则不然,他不仅浑然的把心灵的纯洁和想法的龌龊和谐地集于一身,而且积极地创造条件付诸实战,摸着石头过河。教授的河有两条:自己趟的农大,和我一起趟的北大。
找对象就得捯饬,爱美之心须眉如教授者亦不例外,不过晓光天生丽质,起点已然甚高。虎牙俗称犬齿,规模和角度控制得当会是加分因素,如咱们那个时代的女神巩俐,红高粱里九儿的回眸一笑铸就经典。她可能也在教授最爱的一堆里,但晓光比巩俐更爱笑,似乎是觉得牙像虎还不过瘾,垫步拧腰上台阶直接像獠了。晓光兄还酷爱戴军帽,头发明显压出一圈印,外露的部分还稍稍外扇着,有点女红军或延安时代江青的意思。他皮肤还白的不像话,girls看了也会吃醋,绿色一衬更是冷艳。白香山缅怀杨玉环“温泉水滑洗凝脂”的《长恨歌》是我青春期的最爱,背熟了当虫草和毛片咀嚼,直到一个老师言简意赅的把凝脂解析成大肉,弄得我境界和午饭全出才罢休。进了清华索性一low到底,凤凰变鸡,贵妃印象置换成獠牙军帽凝脂的晓光记忆。
晓光兄不耐烦剧,自创的养生大法就是睡觉加不干活加气功,都是偷懒的路数。他去农大学气功是搂草,交女友就是打兔子。这一段其实我只知道只鳞片爪,这好像也是晓光的特点,行走江湖见头不见尾,总要连蒙带猜的拼图才能一窥全貌。农大”女友”的真人我忘了有没有瞻仰,不过照片现在还记得,是在一群人里前排蹲着的圆脸大眼睛挺漂亮的一个。一号楼时代的我故作恶俗或深奥,但骨子里远没有现在坏,看女孩基本是脖子以上,头发眼睛是重点,欣赏的是肤浅的精神层面。晓光兄得意人快口,评说这女子大屁股,好生养。我醍醐灌顶,直观理解了传说中的宜男之相。在我还傻乎乎转圈给自行车找前叉子时,人家教授已深入地“单方面”考虑传宗接代给基因谋出路,货比货得扔啊!
无疾而终的农大恋爱后,差不多大四上学期光景,晓光下通知,让我准备准备一起去北大拜访郯城考来的女老乡。那时我刚有了老家寄来的簇新沂蒙手工深咖西装,外带高领白线衣一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我信心一爆棚接着边起了邪心。
那时的人其实也邪不到哪里去,周星驰还没称帝的时代,我们全不知道如花可以是满脸络腮胡的抠脚大汉。我们对词汇的反射已被训练的极为传统和定式,姑妈是慈祥的,外婆是带着花镜补衣裳的,而提到北大女生,联想出来的就是十八九岁徐静蕾或柴静的模样。推己及人,北大女生眼里的清华男生该不会都是赚钱不花狂和爱机器不爱美眉的实验室痴汉吧,卖糕的!
愿意共享渠道信息的知己理当回报,一个周六下午,我热情洋溢地请他小炒和北冰洋汽水,酒足饭饱后就兴奋不已的一起骑车直奔北大,忘了谁的歌了,“穿上大皮鞋,寻找那个爱情,告诉自己不要太慌张。” 过荒岛,校医院,西门,快到圆明园南门前,左转小路口,再经过一段惨的不像样的胡同路,就到了更惨的北大小东门。在这个鸡窝门边执勤,保安肯定也觉得没底气,所以极少盘问,何况这条小道来的又都是“清华”的客,有时我们车都不下就一路骑进,真正的宾至如归。燕园so-so, 破塔一个,半干未名湖一洼,曲里拐弯小家子气的干道。没关系了,我们要看的是女生哎,郯城的,沂蒙山啊,一朵朵白云,深山出俊姑,这样一路的想着很快来到宿舍门口。
敲门的那一瞬,我俩都小紧张。彼此照量一下,晓光是藏蓝化纤西装,暗红易拉得领带;我是很文艺的咖色西装白高领衫,都不寒碜。门一开就知道必是老乡,熟的不能再熟的山妮形象,农民红,粗头发,大嗓门,矮而奔放。我立时homesick怀念起248,那么好的床,那么好的哥们,大周末的why I am here For what!
失望归失望,起码的礼貌还是有的,清华学子嘛。寒暄,落座,到接过敬献的白水那一刻,我兴致一下又好了很多,因为斜对面上铺上分明听到动静。太好了,我脑子里飞快的分田分地:郯城的老乡归晓光,毕竟你们先认识,两个县挨的又近哈;上铺的归我!这样想着,窸窸窣窣一阵,帘子一撩,我心头的小鹿咕咚一下倒地了,我纳闷另外三人居然没听到那沉重的一声。
这是个四川女孩,哪里的也不想使劲回忆了。四川有四宝,川菜川猪川军都没让我失望过,没成想让川妹子打了眼闪了腰。接下来只好无精打采地走流程,一起聊天,一起打牌,俩女孩东打听西打听,明显比晓光和我在状态。好不容易十点了,我们再次明示太晚该走了,俩北大小妞色胆包天:不急啊,周日又没事,同宿舍北京的走了,没啥打扰的啊,blabla惦记加我俩的钟。元培先生若在,估计能气的把当时掌校的丁石荪校长一脚踢翻。
两柳下惠好不容易杀将出来,回程的一路我不停的抱怨教授,“干嘛呢,对不对?!”我作业还没做,衣服和鞋泡水房里都快馊了,本来可以和王勇看录像的,…… 各种碎碎念。教授自知理亏,也不还嘴,心里也觉得万分对不住哥们,主动请我小炒算是退了上次我预谢大媒的那顿。
以我的标准,农大北大两条河趟过,教授就该被classify到失身鳏夫一类。听赵彤一说,他居然还不知足的感叹”好遗憾,到现在没有糸统地谈过恋爱。"心比天高,蛇比象大啊,真不愧是“教授”。
塞林格的The Catcher in the Rye 上学时看没觉得有意思,工作几年后再看才品出点味道。 “我将来要当一名麦田里的守望者。有那么一群孩子在一大块麦田里玩。几千几万的小孩子,附近没有一个大人,我是说—除了我。我呢。就在那混帐的悬崖边。我的职务就是在那守望。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来,我就把他捉住—我是说孩子们都是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儿跑。我得从什么地方出来,把他们捉住。我整天就干这样的事,我只想做个麦田里的守望者。”这角色蛮适合套到晓光身上,他于牌桌麻桌围棋象棋摊而言,确乎是同样尽心尽责的守望者。看人家打渔,看人家结网,看人家输钱,看人家赢钱,替人家当参谋,自顾自的评论,旗帜鲜明的占边……不上桌但比谁都累。那时常见的是他端着大饭盘,稍稍哈腰,站在背后边看边议论边着急,心不在焉的稍带着一勺一勺往嘴里填饭。晓光可不是泛泛的看热闹,他入戏很深,也正是因为太过投入,每每赢了的会引为知己,夸他一句不错,意思是英雄所见略同;输了的经不起他聒噪的复盘和欠削的评论,压不住火就会迁怒,得亏胡四仗义,替他挡了不少修理。教授至今心感,前些日子还情真意切的致谢。
致谢也会露语无伦次的底,这么多年过去,辞不达意的微疵好像一直跟着晓光。前一阵他揄扬洒家的《王勇世家》,方式还是那么耳目一新:“但感觉不是史家笔法。春秋褒贬在字里行间,情感满满的史太公也是在文后来一段‘太史公曰’。而笑波小弟如肾功能不强而喝啤酒,总是憋不住。” 刘祖伟不想当我清华记忆里的大套,觉得憋屈,比比我他真该知足啦,咱们这个年纪的男人肾很敏感,而晓光拿来和我比的又是个基本上不用肾的废伟人,情何以堪啊!
用肾的伟人如陶陶渊明是“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晓光兄类似而过之,因为索性字典也懒得查。他是率真不虚饰的人,非常好意思请教别人。病入膏肓不会读还能原谅,祈祷居然也是生僻字,忘了是我还是刘祖伟授人以渔,高屋建瓴地告诉他这和诅咒祈祷幼稚等一样都是形声字,于是248很快就有了“为你斤寿”、“我且几你”、“幻雅”之类的黑话。“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好玩的很。
文字不是教授的强项,但他丝毫没有扬长避短的考量,甚喜点评。他显然没看过“圣善周闻曰宣,声闻宣远曰昭,克定祸乱曰武,聪明睿智曰献”之类的谥法入门材料,但总谋划过“一字以尽之”的瘾,类似246辩,247渊,248正,249色之类,不一而足。有一晚我俩还正经在宿舍臧否内72人物,谁聪明绝顶,谁笨而用功,谁特立独行。现在看,真是亮瞎了4只散光近视眼,看人是技术活儿啊。
兴之所至,洒家索性重试话题,替晓光兄了个心愿。百年后咱们班王勇可以谥文正:内外宾服曰正,诚心格非曰正,万几就理曰正;胡四偏武,身体好运动会屡屡给班级争光,可谥文襄:辟地有德曰襄,甲胄有劳曰襄,因事有功曰襄;刘祖伟谥文和:不刚不柔曰和,柔远能迩曰和,温厚无苛曰和;阿顾可谥文敏:明作有功曰敏,英断如神曰敏,明达不滞曰敏;晓光谥文真:肇敏行成曰真,不隐无藏曰真;接着恶搞下去,邓革谥文玩,可以埋潘家园;陆董谥文光,不解释。
想想就爽啊,将来忽悠土豪阿尔法出钱在一号楼边买块墓地,一水的魏碑把大家写出来供上,封神榜似的倍儿有面。
临海泉洪林文灵公津门北葵李文摄公黄冈保平熊文哲公通城新建胡文襄公临沭晓光付文真公如皋林森陆文光公牟平俊国张文渔公揭阳叙波黄文恪公渝州颖刚谢文虔公
……
大五我基本不上自习了,常和晓光两人在宿舍天南海北,等着王勇胡四等正义的来福灵读书归来。晚上七到十点的空里,偶尔推门闲串一下的也就是邓革,陆董,小俞几个,应该还有真瘦着的林泉洪,每每探头一句“刘儿在吗?”嘿嘿一乐闪人,魅影一般。我们几个是清华太阳的黑子,惭愧啊。
和晓光的话题无边无际,农村生活也常涉及。我虽长在农村,但从小就住学校,进清华前更是跟着父母换过三四个学校,于每个村镇其实都如过客,所以晓光兄的故事于我有特殊的兴趣,印证了我知之不详影影绰绰的点滴。
他们村里有个智商界的翘楚,专长是算砖,谁家盖屋,都会请他去。好吃好喝后,眯缝着眼量步数,头脑风暴玩心算,给出的数据很是精准,一门灵。晓光大不服气,许是觉得这厮抢了清华生的风头,故事讲完他还学太史公总结一把:“这算个屁啊,牛得不得了,真是的!” 我当时也随声附和,等N年后自己第一次装修时,结完账看屋里剩得一堆堆瓷砖木地板,才明白术业有专攻,砖家还真不是盖的。
晓光兄比较早熟,草枯鹰眼疾外加心如明镜。他说从小就能看出农村里谁和谁好了,路子是这样的:如果Mr.X上了Mrs.Y的炕,地里活来了,那没说的,Mr.X就得趁人少偷偷到Mrs.Y地里割麦锄草匀肥,而Mr.Y一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这样就净剩吃亏了,因为都穷尔吧唧的除了一把子力气也真没别的好补偿。好一派好女费汉其乐融融的沂蒙田园风光,我记不起晓光讲的时候是谴责还是憧憬,但他开窍早是一定的,天降伟人啊。
晓光兄有粗粝的草根生活,家里的顶梁柱是父亲,在兖州煤矿工作养活一大家子人,时时觉得远水难解近渴,儿子上了清华也不中啥大用。在农村半大男孩就要下地干活了,那时家家有地窖,冬暖夏凉的颇有用场,但挖起来真不是个轻省活。是个晌午光景,好像还是高考前,晓光兄奋力digging, 搭档到了饭点回家去弄饭,剩下他自己接着挥汗如雨。没成想忽然塌方,晓光兄整个被闷在里面。他吓得大声呼救,但周围鲜有路过,很快就只听得到自己出气的声音,很快就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得亏很远处一个干活的村民有心,恍惚记着这边刚有人干活忽然半天影儿都不见,想想不踏实好心跑过来瞧瞧,这才万幸把他给挖出来,已经半窒息了。真的要谢谢这个乡亲啊,晓光兄大难不死,脑子多少受点损但命是保住了,不幸中的万幸。
后来他居然还考进了清华,不过身体亟需调理,于是休学一年从内6转到内72。如果不是被地窖闷了,“使李将军遇高皇帝”,我想象不出晓光兄会是什么样子。他其实是聪明绝顶的一路人物,即使是平淡无奇看似狼狈的五年,他超越平凡的性灵和聪明仍然时有闪现,让人刮目。
量化的指标显然最有说服力,四年级的振动力学是难啃而讨厌的一门课,繁杂琐细公式如山。临考前晓光才开始抱佛脚,找高人赵彤突击讨教,还时不时要拿刀把brand-new的教材连着的页裁开。这基本是他一贯的路数,平时放羊,修仙梦周公,全靠考前2-3周速成,拼的就是最短时间宏观把握汲取精华的能力。振动这门赵彤是教会了徒弟寒碜了自己,晓光89分,比赵彤整多出5分。下面是犹豫时间,空格空格空格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OK, 还是接着把更闹心的尾巴补上吧。洒家当时在振动力学这门课上多少还花了点时间,考前觉得洞若观火,甚至还指点过晓光一二,当了赵彤的助教,而且这是极少的一次开卷考试。可这竟成了我的waterloo, 清华五年唯一的挂科, 晚节不保。啥也不说了,他年若遂凌云志,敢叫振动老师亡!希望他老人家长寿。
晓光还有更聪明的一次,忘了什么考试了。发下卷子,他粗粗浏览一遍,感觉人地两生要完蛋,赶紧从后门偷偷溜出去飞速到校医院办了缓考,赶回来交给老师,给自己争取了时间和腾挪空间,因为缓考和补考一起,题容易不说,而且还有机会再补。事后他回忆说当时整个决策和执行过程前后不到一小时,这是最要急智的,考验的完全是CPU运行速度。孔子曰:“贤哉,光也。”
路线和政策是党的生命线,据说天朝西部一个穷省巡抚曾放言,啥都不要,只要中央给一张博彩业执照,他就能在戈壁再造一个深圳或浦东,政策就是这般神奇。晓光也是研究和活用政策的高人。清华人手一本的学生手册,各种须知估计没几个人真正细看,我是翻了几页就扔一边了。大三那年学期伊始,有一天晓光很昂扬,神情亢奋地告诉我他准备搏一下奖学金。我讶然,以为这是《与山巨源绝交书》一样的信号,通知我人家要上进,不想再和我这样的坏学生瞎混了。还没等发问,晓光就很认真的拿新版的手册给我看,里面赫然有学习进步奖一项,标准是比上学期平均分高出15分。教授的算盘是这样的,“我这学期准备大歇一下,把平均分控制在61、62的样子,然后下学期发力,争取平均分76、77就有戏了。这个奖和三等的钱数一样。”后来可能是觉得惨了好混,再往上把握不大,权衡后放弃了。不过他善筹划,眼光远,还有欲擒故纵的胆识,已经让我十分心折,民间葛亮啊。
印象里晓光兄总能享受到一些政策优待,可能是在学生工作处挂了一号吧,老有各种零活找上来。他高兴了就做弄俩活钱,不高兴了拒或者另找倒霉蛋往下分。我就有幸被他提携,当了两回不裸的替身。愉快的一次是替实验室盯台架,5元一下午,10次。凭手艺卖力气赚钱,和东莞妹纸一样,没记错的话,澳洲张校长也做过。另一次的10块钱就挣的有点恶心,是家教一个清华附中胖而不喘笨而不死的学生,这家伙总是一言不发,完全的单向,毫无互动,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不知道他爱不爱听,不知道他想听什么。教授去了两次受不了,请我一瓶酸奶让我替两节课,我也郁闷到不行,想想犯不上为一节5元的课折腰,鼓动教授请辞了事。
提到酸奶,顺手开小窗给胡四道个歉,他家大业大常喝酸奶而且习惯攒一堆瓶子再集中退,教授和我发现这个流程上的疏漏,干过一票顺了胡四的空瓶退了换酸奶喝的无本生意。知识就是力量,空瓶就是硬通货,这和偷钱没啥两样,不好意思啦。不过家贼难防,历来如此。
晓光兄挣钱不容易,但花钱从不小气,毕业前变着花样找借口吃小灶犒劳自己,腰花肘子全上,现在我疑心他当时可能已决定一毕业就早婚,未雨绸缪。晓光不只是对自己大方,对我也有大恩,洒家人生第一个生日蛋糕就是他送的。其实我们老家打小并不怎么看重生日,想起来赏个煮鸡蛋就算不错了。所以生日于我差不多just another ordinary day。大四那天植树节,晓光知道是我生日,就热心张罗着给过。本来大家把食堂的菜摆一起吃吃就是了,他觉得还不够,跟谁也没打招呼,风风火火骑车去五道口买了个大大的生日蛋糕回来。我第一次城里人一样的许愿,洋人一样的吹蜡烛,颇不习惯但挺感动。人有贤愚不肖,童鞋也分柳下惠柳下跖,249一帮家伙闻着味来了,不好空口白吃,说是带了礼物一起热闹热闹。我还纳闷洒家什么时候有这好人缘了,吹完蜡烛我就好奇的check精心包装的礼盒,抽啊抽、抽啊抽,最后就是TM一卷手纸。什么人啊, 白吃了我们的蛋糕!要是我有大丈夫相,快意恩仇,这几个早该移民避祸了。不过我一直混混沌沌,早恕了他们的大不敬。
“说项”是晓光兄上等的美德,他夸奖别人而且发自肺腑,和唐代古道热肠的杨敬之仿佛。杨看重项斯,赠诗有“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的名句。建国初期的主席雅量高致, 柳亚子闹待遇写诗向他发牢骚,就引了“说项依刘我大难”的典。晓光发自真心的觉得N72高人云集,由衷的赞美别人,他飘满一号楼的赞歌里有胡四的篮球技巧,邓革的麻将情怀,张永刚的无敌笑声,李四海的军体拳,刘祖伟无邪的大眼睛,陆董的光芒,不一而足。他是从心里觉得同学亲老师亲,毕业季唯有他扎大红领带照相;毕业二十年回校,好像也唯有他大老远给老师带了礼物;现在年近半百又要了孩子,固然是为传承他们老付家的极品基因,但不是非常热爱生活的人,这个年纪不大可能下这样的决心。前年阿尔法陆董瘦总和在广东的教授小俞聚会,酒桌上让大伙远程竞猜哪位童鞋“赚钱赚到不好意思”,得知是晓光兄后我不禁莞尔,他还是没变,感恩生活,语出至诚。是个老掉牙的禅修的段子,一天苏东坡问佛印道:“以你看来,吾乃何物?” 佛印说:“施主乃我佛如来金身。” 东坡很高兴,接着口孽打趣佛印道:“以吾观之,大师乃牛屎一堆。”佛印丝毫不以为忤,笑说:“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是佛;心中是牛屎,所见皆化为牛屎。” 晓光兄以善良之心、诚恳之心、感恩之心和大度之心去看世界,看生活,看人生,所以会看到世界的美好,天空的蔚蓝,花鸟的可人,人间的真情,一切具足。如我之辈有时会觉得他言行有些古怪,反躬自省的话,要检点怕是我们自己的心。
当然晓光兄不是圣徒,这厮刻薄起来一样的功夫照样一流,这倒是符合正负能量的守恒。他的好些妙语至今能让我会心一笑。N72听过他空手套白狼钉子汤故事的应该不少,这冷饭今天几个IT大佬拿来翻炒,依然掌声雷动,我都想替晓光收他们专利费了。还有一次他刷完饭盆自己翻过来倒过去的评估干净程度,满意地下“即不成股留下,也不凝成水珠”的五分评语,大是可人。他最刻薄的用语是秃臀,用来形容男人不长胡子的光脸,其精辟传神我感觉至今无出其右,据说这是他们临沭土话,谁说农民纯朴来着?!
督促自己修身的最好办法是记日记,曾国藩的老师倭仁在这方面用功笃实,每日自朝至寝,一言一行,坐作饮食,皆有札记。夜晚与老妻亲热,亦记于日记中,慎独不欺。就算是梦里与人争辩说了过头话,醒来也会登门赔罪,真是上等的理学功夫。我读书至此,深感钦佩和有趣,就说给宿舍哥们听,晓光兄见贤思齐,当时就悠悠的接了一句,信息量超大:“要是这样,我每天早上一醒就得先去新斋(备注:清华的女生宿舍楼)道歉了。”
熬鸡汤谈信仰是现在的热门,正一教的张文声学长,罗汉斋的陆董,圣餐派的颖刚兄,他们或是经了风浪,或是财务自由后饱暖思信仰,而我觉得真正论起先行,晓光兄当仁不让。大三时他就他约我们去什么西直门小教堂过平安夜,我觉得匪夷所思,大晚上的图啥呀。教授知道我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秉性,晓以大利,说是有发圣餐的环节,free且delicious. 我学贯中西博览群书啊,讥硝他居然甘心吃教,为一顿饭下跪。教授挺不好意思,赶紧澄清说那个环节他只是低头蹲着,绝对没跪。我当时差不多动心了,不过前一阵倒腾自行车手头宽裕,小打小闹的一顿便不怎么看不上眼了,闭门推出窗前月,吩咐梅花自主张,任晓光兄自去不题,不知道他最后是不是跪了。
到美国的童鞋基本都背叛了信仰多年的共*产主义,而邓政委还是群众本色的另类着。记得去年一次聚会上聊起来,他说没有遇到好导师可能也是原因之一。一度有个宝岛过去的大妈教徒锲而不舍的想策反政委,市侩如邓革先打听信教能有什么好处,这正中大妈下怀,said that有一个台湾来的老太太,开始不信,一家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后来听了她的劝,开始信,开始礼拜,开始大虔诚,“您猜怎么着?现在啊,大儿子当了律师,二儿子当了大夫!”这和我记忆里二三十年前的路数差不多,只是那时穷,格局小不敢太往好了想。那时常和教授一起修炼的是赵彤,双宿双飞的,一起跑了很长时间隔壁农大,我只是跟着瞎起哄了几回。教功法的老师很平实,大隐隐于朝的样子,不语怪力乱神。他知道人民群众关心的永远是投入产出比ROI,修炼了能否找个好媳妇,考个好分数。于是现身说法,for example myself, “修炼之后啊,也不用刻意求,自然而然的,骑车上路红灯都少了;系里评先进得票也多了……”春风化雨啊。
记得当时的功课之一是写偈语,互相印证也方便交上去让老师掌握学员的进境,有些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的意思。这我强项啊,青年见禅师张嘴就来。我们仨是拿教授和汤伟强的标准间152作道场,先各写各的然后再传看,然后是批评别人与狠狠批评别人相结合的印证环节。靶子常常是教授,他的偈语真情实意但神经兮兮的我很瞧不上,而我自认为文采斐然蔚为禅诗的感悟也被他贬得一钱不值,说是映射出我心灵深处的乱七八糟,“真受不了,都什么玩意!”教授如是说,赵彤的也没好到哪里去。其实三人里认真的只有晓光兄一个,因为他内心有一坨坨的冲突需要打理个出路,教授的偈语我早记不得了,但路数和他毕业册上亲笔记载的梦境一脉相承:“乘月牙的小舟,打着太阳的灯笼,在清澈的银河中遨游。举一把利剑,将地球切成碎片,挥动巨杵,将宇宙搅得粥一样混乱。自由自在,分不清我和这个世界。”这个梦境会让香河的肉饼师傅和嘉和一品的大厨疑为同行,更会让弗洛伊德如获至宝,想要的分析要素全齐。原话改改送给教授吧,“都什么玩意,幻雅!”
有一回聊到高兴,晓光大约觉得悟道进阶可喜,够招待我一回的,就大大方方的邀请我一块偷吃阔人汤伟强的大罐奶粉,我俩都懒得洗洗刷刷,直接上勺干吃,嘴里东沾西粘的半天清不干净,效果比三鹿还不如。
静坐常思人过,闲谈要提己恩,最重要的事情差点给忘了。我于晓光是有再造之恩的,希望他牙掉光了也不要忘记。这里再review一下:是大四那年的夏天,我们在宿舍闲聊到感天地泣鬼神,忽然间狂风大作,啪的一声把大开着的窗户猛刮回来,玻璃碎了一地,挺大的一块直奔晓光,胳膊立马挂彩,血如泉涌。我赶紧骑车带他去医院,挂号,找大夫,帮衬着清洗,准备缝缝补补。前半程我边干边看边乐,觉得蛮长见识,后来女大夫要动针了就让我出去,说是怕我晕针。至于吗,我心里窃笑,关云长刮骨疗毒都不耽误下棋喝酒好不好。我站着不动,接一句“忙您的,我没事。”可话音未落就差点晕过去,因为受不了细线牵动渗血丝的伤口鱼嘴般一张一合的样子。
补个鞋的空手术就完了,大夫边开处方边嘱咐禁忌,十分尽心,“别不当回事!前两天北大一个同学也是划破了。晚送了一会感染病菌,先截肢后来还是没救过来。你可得好好谢谢你这会帅哥同学啊!” 我边写边想着,咱中国人讲究滴水之恩报以涌泉,那咱这救命之恩又当如何呢?教授啊,兄弟我一直蛮想在西山弄个四合院住住的,By the way。人不能习惯性撒谎,要诚实。上面那些七七四十九天不要近女色之类的医嘱其实大夫只字未提,我只是随手拽个倒霉蛋给北大添点晦气,顺手再给自己戴顶帅哥帽子添点美气。医院回来我给教授带了一顿晚饭,之后就由他自生自灭了。
六小龄童演猴,黄胄画驴,都倚重积累,期间甚或朝夕与驴与猴为伴。王勇胡四于我不隔,生龙活虎,但教授总有些见首不见尾的距离感,像雾像霾又像尘。他在农村掉进地窖,从地窖跳进清华,从帝都发配湛江,数字化一把就是86到87,249到248又到152。不爱学的当了教授,最犯懒的中年却当了奶爸,真正把天马行空的随性和车二平五的扎实河蟹了。照我看晓光兄是在一步步抗争中释放和升华了自己,他是用天性和尘世周旋的人,毕业前被撕扯的粉碎,然后扔在南粤风干,机缘凑巧反倒成就了最好的味道,如同舌尖美食上哈尔滨风干肠的履历。2年前的一天,他好像喝了一点酒,高兴的东扯西扯几句,冷不丁就在班级群里发了一张高粱地里侧卧的照片,风姿绰约。这可不是一般的man愿意拿的姿势,拿了也绝没勇气共享,我看到后会心一笑,本想“斯人而有斯疾也”的再毒舌他一把,想想咽回去了,接着反倒有点想这哥们了。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即使身家安顿了,心也还不停的漂泊,写偈语的日子,就是心灵旅途的起点。记忆里我和赵彤手快,写偈语跟编段子似的不走心。晓光斜靠被垛,枕着双手提炼思想,獠牙军帽凝脂三位一体;等他的空赵彤晃着脑袋背托福词典,我翘着二郎腿看李笠翁的《闲情偶寄》,这正是我理想的大学生活。
2015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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