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 摄于2006年5月5日你正在不可阻挡地老去。你坐在冬天的阳光下,看着河对岸的风景。你看见那个纯净的小女孩,向着远方的宽阔的田野奔跑。她手中的风筝,在空中自由地欢笑,扬起的长发,是瀑布,是云霓。远方年轻的呼喊,打破久远的迷离。你想渡过河流,但你膝上摊开的历史,把你带入回忆的进行时之中。
你行走在中国大地上。你们相识在一个朋友的婚礼。以后的每个清晨,在那所和你同年的大学的门口,那人总是默默注视你骑车远去的背影。那时的学校只图书馆有一部公用电话,而整个夏天和秋天,总会有电话铃声每天中午在你的办公室准时响起。再往后的日子,那人走遍了中国的版图。从金银滩草原到腾格里大漠;从丽江大研古镇到贺兰山口。很多年后,当你在青海湖看夕阳西下,当你在九寨沟看五花海,当你在峨嵋山远眺贡嘎雪山,你仿佛那人的呼吸,吞兰吐蕙一般伴随着你。你始终沿着那人走过的路前行。你记得在你等待那人的无数的日子,你写下了很多很多诗,其中有一首诗的标题是《你就仿佛这四月》。四月有着无边的浓绿,四月有着无边的忧郁啊。你前面的路很长很长,风景很美很美。你抵抗着栀子花、芍药、碧莲、玉兰……高中时,你读着红楼,你记下了“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你行走在世界地图上。你记得,当灾祸降临你的生活,当伤痛缠绕你的身躯,当失望占据你的心灵——那人说:你知道很多人羡慕你吗?垂头丧气不应该是你的形象,失望、失败、失意不应该属于你。就这么三十四个字。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雷霆万钧。振聋发聩。醍醐灌顶。在往后的日子里,你再也不自怨自艾,你再也不顾影自怜。你坚强着自己的坚强,勇敢着自己的勇敢,矜持着自己的矜持。在世纪与世纪之间,当你无数次置身于颠簸、困顿、无助当中,你总会想到那三十四个字,于是自尊自爱如期回归。有一年中秋的深夜,你独自一人身在伊宁至乌鲁木齐万米高空的航班上,巨大的圆月就像一个挂盘,浮在舷窗不远,那是你见过的最美最亮最大的月亮。你看着桂花树,你想起“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诗句。你在想着你人生拐角点上的那人“你在他乡还好吗”。很多时候,物是人非。当你在赛里木湖上泛舟,你想着林则徐在伊犁渡过的孤独,你也在想着那人在异乡的孤独。你行走在城市街巷上。你听着“如梦如烟的往事,散发着芬芳,那门前可爱的小女孩,依然清唱老歌”。你记得在弯弯曲曲的江边小径上,你们谈文学,谈历史,谈泸沽湖,谈梅里雪山,谈人的忧郁和无奈。有一次,那人发来信息:我觉得自己有时就像一片残叶,虽然享受过阳光,享受过美好的春天,可最终还是避免不了落为淤泥的下场。你能触摸到那人的感伤。你回短信:当此时此刻变成了过去,痛苦也将成为美好的回忆。生活着真的很美好,享受每一天吧。你知道那人徘徊在梦幻与现实之间,而现实总会战胜梦幻。但你希望现实的胜利晚来一点,因为你酷爱洁净和晶莹。后来,你在西宁附近,看土族姑娘的七色长袖;你在彩云之南,了解大理白族姑娘和鹤庆白族姑娘帽子的区别,你想起了在11月的雨夜你们长谈的情景。仿佛两小无猜。只是相看不厌。对你来说,初恋是远去的回声,爱已成为梦中的奢侈。但你知道,在人生的旅途中,亲情、友情和爱情是永远的风景。你总是处于人在旅途的感觉之中。旅途充满着期盼。因为等待之中才是幸福的,才是充满梦幻的。你期待着海市蜃楼,你期待着沙漠绿洲,你期待着深山灵芝。
那是一个大年初一的正午。太阳暖洋洋的。你站在窗口,看街头流动的风景,看高天上的流云。你茕茕孑立,你形影相吊。你很久没有写诗了,你写道:在太阳的瞳孔里/是我和我的影子/月亮不会说话/桂树可曾开花/星星你孤独吗/鹊桥终于坍塌/银河,银河/波涛为谁喑哑……
你搁笔,你变成了一尊冰冷的雕像。
呵呵,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永远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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