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心常识网作者简介：周其，1969年生，大专文化，邵阳县人。高考落榜后曾在乡中学代课6年半。1999年南下广东，先后在三家企业任职企业高管20余年，闲暇之余喜爱写作。文章散见于《事事平论》《醉歌文苑》《魏源湖畔》《邵阳县蓝之梦》等网络平台。现为邵阳市作家协会会员，世界汉语文学作家协会会员。
那年的红砖土坯子
文/周其
现在不论城市，还是新农村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遍地开花，红砖是必不可少的建材，一看到红砖，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年挥汗如雨做红砖土坯子的艰难岁月……
最让我难忘的，1998年暑假，给晚叔做红砖土坯那段日子。1998年，我正在乡中学代课，每月工资18O元。大儿子五岁，小儿子2岁，一家四口只我一个人分到一亩薄田，根本不够一家人吃，还好在老婆娘家又耕了一亩多田，才够一家的口粮，我每月180元的工资很不够家用。暑假前，老婆经检查有尿结石，为了给其治病和补贴家用，在暑假我很想找点活干。刚好，晚叔要修新房，他外包给人做4万红砖土坯，5分钱一个，并且开工和中途还打两次牙祭。晚叔是本家叔爷好说话，于是我也领包了一万红砖土坯任务。
工作要想巧，准备最重要！我领了一万红砖土坯任务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工作。我首先准备工具，叫十嗲嗲做了两个二五八的杂木框模盒子，所谓二五八，就是红砖土坯的厚度2寸厚，5寸宽，8寸长，两个木模盒子可轮流使用。又用钢丝绳和小木根做了两个大小”开”字弓，大弓用来铲泥巴垛子，小弓用来刮模盒子上的泥巴。另外用椽板锯了二十多块比模框稍大点的小木板做垫板，用来放置土坯砖来回搬运。然后，到后面祖山空旷平地打放置土坯砖的“间子”。所谓“间子”，就是在平地用土垒起的一条条的直条，用来放置土坯砖。“间子”很关键，不仅要直、平整、地基还需牢靠，而且上下左右还有小排水沟。如排水沟未弄好，下雨天，水如浸上去，在水的浸泡下了，土砖坯子会倒塌的，那就前功尽弃了。打好“间子”后，就要选择打土坯砖的场地。这个场地选择很关键，打土坯最好土质要松软的黄泥巴，黄泥巴粘性好并且要没什么石子，烧出的红砖才好。在祖山下面，晚叔有一块三分土，它的土质较好。这块土的一头有一个小坡，我在小坡上就地取材，挖个坑位作站位，在这坑上面选了一米多宽的平地当工作台面，在台面上再铺一个石板，制土坯的简易工作台就成了。那时骄阳似火，必须还要搭个遮荫棚，不然，大热天干活会被太阳公公晒得中暑的。
说干就干，一天傍晚，夕阳已西下，晚霞布满天空，还有缕缕微风吹拂，酷暑里便有了阵阵凉意，我无心欣赏晚景，先挖好土，然后细心地用锄头把土一一敲碎，还捡了小碎石子，不到一个小时就碎好了土。我就麻利地到院子前面池塘里，去挑水来润土。从工地到院子前面池塘，起码有200多米，每次做五六百红砖土坯子，要挑十来担水，“吱呀，吱呀”的扁担要响个把钟头。真不容易！把水倒入土里后，就要翻泥了，翻泥很费力的，有时连吃奶的力都要使出。泥翻了一遍后，就要赤脚不停地反复踩踏、搅拌，要把泥巴弄成稠泥，如全用人，不但很费力，而且赤脚也痛，这时牛的作用来了。那时，还好我家一头大黄牯正当年，牵牛去踩，我和牛一起在土坑里玩命似兜圈，那阵势，分不清是人撵牛，还是牛撵人，只见汗水在呼哧呼哧声中啪啪坠落，泥浆在咕叽咕叽声中飞翔。来来回回地踩几十回合，慢慢地泥巴也和稠了。我再用锄头和铁铲子把稠泥翻了几个回合，看差不多了，把泥巴拉拢码成一个半圆形的垛子。看到这土垛子，心里那种喜悦不由自主地流淌着，我才心满意足地收工。
乡村早晨的天空真美！你看，红的如火一般的太阳冉冉升起，害羞的她拿着雪白的云朵，遮住了羞红的脸庞。厚厚的白云层层叠叠，一团团的簇拥在一起，看起来软软的，就如诱人的棉花糖一般，令人垂涎欲滴。多么美的天空啊！我深深地呼吸着这新鲜的空气，浑身是劲。于是，我忙活开来，首先用大弓刮好一个个长方的小垛子，一个小垛子可做二个土坯砖，预计一早做一百多个土坯砖。打好长方小垛子后，我就撅着屁股开始做土坯砖了，一次把所有垫板用完刚好二十个，做二十个后就5个一次抱到间子上一一放好，因老婆清早要带小孩做饭，清早我只好一个人做，清晨的祖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打坯声……
中午，生病的老婆也来帮忙，我做砖，她放砖。她一边放还要边用沥青纸盖好，不然太阳一晒，土坯砖就晒断裂了。本来，她身体不好，极需要休息的，为了帮我，她忍痛带病来和我一起做事，无怨无悔。烈日炎炎，太阳把大地烤得滚烫滚烫的，不一会儿工夫，俩人干得汗流满面的。老婆的见识比我多，她常看到别人做红砖土坯，熟悉制作红砖土坯的工序，对红砖土坯算是轻车熟路。我是第一次才做土坯砖，有时做得又不规范，土坯子砖四个角都不满，较难看的。这样的土坯子砖，如主人看到一般会讲闲话的。老婆看到了，她都会提醒我重做。于是，她蹲在旁边给我当起“老师”来，她要我开始把小土垛子弄成规则的长方形，打土坯时用力要适当。不能用力过猛，如打坯用力过猛溅灰到处是，一不小心沙灰易溅到眼睛里。有一次我没掌握要领，灰溅到眼睛里。又是汗水又是灰尘，眼睛又辣又痛，弄得我睁不开眼，连连大喊：“快来，快来！灰进了眼，痛死了。”老婆赶快跑过来，一边用湿毛巾给我擦，一边说：“谁叫你用这么大力，我讲你又不听，现弄到眼了，才知痛。”她帮我擦了眼后，还用手把我眼睑翻起，帮我吹了几下，一下我眼睛舒服得多了。我手上全是泥巴，因不停擦汗，脸常被弄成花脸，老婆看到我那个花花脸，惹得她笑弯腰。不过笑归笑，她每次还是帮我用毛巾擦一下脸。大热天打土坯子，不到一下子就渴了，我双手是泥巴，不好喝水，老婆就给我喂，有时太渴了，我恨不得一口把杯里水全倒进去。老婆就说：“喝水莫急，喝猛了，会发痧的”。虽是短短的几句平常话，却让我感动一生。往往做不到半个钟头，我身上衫和裤都已是湿漉漉的。有一次，因土坯的一个角又不满，我反复弄了几次也没弄好，一下火了，拿起模框连泥巴一起丢到那大土坑里。生气地自言自语大声说“妈的，干个卵子。”老婆听到后，走过来轻言细语说：“你莫发火，做事莫性急，要慢慢来”。在老婆的鼓励下，我又到坑里捡起那模框继续做。老婆说：“打土坯如角落不满，可用手按一下，把泥巴挤压过去就满了。”按着她所说的，果然好多了。在老婆的“调教”下，我还是慢慢掌握了打土坯子的技巧。虽然在高温下酷热难当，但我们也很快乐。每工作一个多小时，我俩个人就到树荫下喝水、乘凉聊一下天，有说有笑，不知不觉三点多，老婆才回去做饭。吃了下午饭，我们继续干一两个小时，那一堆泥巴才做完了。夏天是个变脸的季节，一会儿晴空万里，骄阳似火;一会儿天低云暗，乌云密布;我和老婆赶紧拿些稻草，飞快地跑去祖山，盖土坯砖。不一会儿，雷公火烧，电闪雷鸣;一会儿又瓢泼大雨，倾盆滂沱；还幸好及时做足了准备，那些土坯砖没有被淋到。看到心爱的土坯砖没被淋湿，我们俩夫妻开心地笑了。
一天时间如抓得紧，可做七八百个土坯子，晚上又是弄第二天的泥巴，一个人弄泥巴真辛苦，幸亏那时老爸常来帮我，一团七八百土坯子的泥巴，我俩父子也要弄二个多小时，常常晚上八九点才歇工。我尽管周身有点酸痛，但望着那些劳动成果，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满足感。周而复始，一万块土坯砖我用了半个多月才完成。虽然，做土坯砖活很辛苦，但半个月能挣到500块钱，我和老婆也都很快乐。
岁月匆匆，不知不觉己过去了二十多年。但那浑身酥软做红砖土坯子的苦逼日子，那铿锵有力的打坯声，那饱受劳累的岁月，历历在目，终生难以忘却……（2019/8/10于东莞）
编者简介：刘运喜，微信名喜哥，1968年生，湖南隆回人，邵阳学院教授。业余时间喜欢涂鸦，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人民政协报》《中国教育报》《湖南日报》等。现为邵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凤凰诗社五支社顾问，《楚风作家》杂志首期签约作家。
（编辑：喜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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