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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高考之日，便想起我漫长的高考之路。
我是赵镇中学90级学生。80年代末期，陕西省高中升学率为20/100，能上高中的学生，都被乡邻刻上大学生的记号。和方圆百里所有走读生一样，我每周从昭陵脚下的家里背两次馍，步行七里到赵镇中学。经过大小多次测验考试，三年后，我终于走到靠近大学门槛的高考预选试场。文史知识自不必说，我的数学、英语成绩和同班同学一样，从来没有考过70分以上。预选结束，我的成绩距预选分数差30分。按常规，赵镇中学新生每年只能预选上三五个人，我把落选定在情理之中，心里并不难过。可是，一回到山村，就怕见人，怕看到村邻讥笑的目光。
不甘失败，怀揣梦想的我，拿着暑假帮厨挣来的一百多元钱，再次回到赵镇中学。补习是要看成绩的，我没有预选上，当然是最后一批坐进补习班教室的学生。这一年，我没了高一高二时欢快的歌声，没了女宿舍女滔滔不绝争辩的锐气，默默无言，脑子全是高考的场面，是“今年若考不上怎么办的”压力。年后去学校，我又没了补习费，这学期还要生活，便听了班上其他同学的建议，冒险和班上的四位男同学没有缴学费，加在别的同学桌旁。好在代课老师从来没有请我们出教室。坐在教室角落，听课心里自然愧疚，焦急地等待高考预选逃离赵中，以社会青年身份去礼泉二中参加预选。一次，听说袁晓明校长要带人进班检查没有缴学费的学生，我赶忙出教室溜回女生宿舍。听说我们坐的桌椅被抬出教室后，我呆坐在宿舍默默流泪，恨自己不争气，抱怨父母无钱……
一年补习时间匆匆结束，我像一只断翅落魄的鸟儿去礼泉二中参加预选考试。“村上给考上的大学生放电影，这次我再考不上怎么办……”走进生疏的考场，当语文试卷打开时，我大脑一片空白，全身不停发抖，手不能捉笔，约摸半个钟头后，我的思维才集中到考卷上。这次预选，真应了村民说得“席越补越烂”离预选分数竟差60分！我在赵镇中学查知分数后，像丢了魂，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麦子已经吐穗，麦芒针尖似得刺穿着我的心，穿过麦田7里长的土路，我竟然走了两个多钟头！回到家，我告诉母亲我又没预选上，然后关上房门嚎啕大哭，决定今生不再参加令人伤心的高考。
心放下了，思想没有了压力，瘦黄的我恢复了少女的青春，脸色红润，变得白白胖胖。我在家里干活，心里却想着下一步的路。恰巧，学校杨老师有病请假，教书的舅舅便介绍我到昭陵小学当代理老师，失落的我暂时有了落脚处。20岁的我，每天和小学生在一起，很是快乐，拿着每月60元的代理费，新衣裳化妆费不缺，比起村子没收入的女子算幸运多了。那时，学校学生多老师少，年轻代理老师很多。听说有老师参加了成人高考，分数不高，寒暑假还可以进大学学习，毕业时会发个大专毕业证。1994年，我们五位年轻教师相约在武功县参加了成人高考。这次考试我没有看书复习，成绩比录取分数高出90多分。当寒暑假走进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秘书班函授学习时，庆幸自己终于走进了梦想中的大学校园，体验到当大学生的滋味。陕西师范大学心理学教授杨永明先生那时已年近70，他谈心式教学深深地影响了我。
孩子出生那年，没有上班的我没了代理工资，暑假三百多元的学费成了难题。母亲听到了我的难处，在我去西安参加函授学习的前一天，她冒着酷暑，风尘仆仆地赶到赵镇集市，把手帕里层层包裹的二百元递到我手上，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要到西安学习去，不敢半路不走了。望着母亲汗涔涔消瘦的脸庞，我的泪啪嗒啪嗒流在地下：成婚有子的我从来没有给母亲买过新衣裳，没有给她大包小包拿过礼物，没有实现她门前放电影的希望，没有领她逛过城市，仅有的一点钱都攒下缴了学费……
2003年非典时期，我在小高小学任教，教书已12年的我不断听到有同事考上大学进修学习之事，望着小高河宽阔的河面，我的梦想又升了起来。离开高中十几年的我毅然买回成人高考资料复习起来。我独自一人去兴平参加“专升本”成人考试，经历过高考成考的锻炼，我轻松自如答卷，结果又高出录取分数90多分。经过这几次大型考试，我方才明白“放下、看淡”才是成功的条件。
2004年年后，穿着大红丝绵袄、33岁的我踏进西北大学的校门。因为成人教育班管理比较宽松，可任意选听老师课程，我就选修了张岂之、李志慧、郑子健、段建军等名师课程，大开眼界，受益匪浅 。两年脱产学习，我失去了县城购房的机会，但在漫长的人生中，却圆了我一生的大学梦。
高考路漫漫，学习无止境。若干年后，高中同学相聚，仍述说当年高考噩梦，戏说高考“老补”，笑说同学结婚生子他从学校跑出去喝喜酒……高考真像梦一样改变着人生。作为高考落榜生，我感谢它让我经受了失败的痛苦，让我跌入社会大学，体验着普通人的艰辛与快乐；作为一名知识分子，我感谢成人高考圆了我的大学梦，让我向着理想一步步前进……
壮美昭陵主编: 董志振 编发
作者简介 赵晓萍，陕西省礼泉县人，笔名壮美昭陵。西北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陕西省妇女摄影协会会员，咸阳市作协会员，千篇图文散见于网络平台。开通新浪博客壮美昭陵赵晓萍，天天快报，公众微信号壮美昭陵，宣传弘扬西部文化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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