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心常识网在哥本哈根游船上 摄于2014年7月30日
那还是2014年的7月30日，在丹麦哥本哈根的一艘游船上，我身旁的几个中年人喝着啤酒，吃着零食，个个好不开心。其中一位黄种人，看到我和他是同样的肤色，就用中国话和我攀谈起来。
他问我来自哪里，我回答：中国。我问：你呢？他告诉我，他是越南籍华人，在哥本哈根当厨师，今天是休息日，几个朋友就相邀出来，坐上游船去看海了。
他说，中国大陆，发展好啊！我也有去过。
我问：你喜欢中国还是丹麦？
厨师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转了话题：在丹麦，我很开心，一赚了钱，就和朋友聚在一起，聊天，喝酒，游玩，是在快乐地生活着。他用手指着游船经过处不远的一幢建筑说，那里就是议会大厦，我们可以自由地出入，楼上楼下都可以去，议长、议员碰到我们，客客气气，不停地朝我们点头微笑，我们不需要讨好他们，没有压力，我觉得自己很有做人的尊严。
我理解那越南籍华人的话，意思应该是，在丹麦，人与人、平民和官员之间都是平等的，没有上下、高低、贵贱之分，他们不怵官，不需要巴结官员。也就是说，“人不求人一般高。”
我心里不由得为之一震，当即想起网上读到的一位县长出国访问回来后类似反省的一句话：在县里，别人见到我就点头哈腰的，想不到在国外，连有些捡破烂的，腰板都是直直的。
这话说得有意思，引人思考。
记得有一年，英国首相布莱尔和夫人到法国西南部的一个小镇去度假。按理说，贵为一国的首相和夫人在此“驻跸”，对小镇那是何等荣耀、何等光彩的事，不掀起一阵一阵的欢呼浪潮才怪呢！谁知这小镇不仅不大力整治“镇容镇貌”，事先周密安排好相关接待事宜，更没有出现“山呼万岁”的情景，却好像压根就没有这么回事似的，一切都是那么风平浪静，大家该干啥还干啥。
更“可恶”的，是小镇上唯一的一家酒吧的老板，一点也不给喜欢泡吧的布莱尔面子，拒绝了千载难逢的“恩宠”，按照自己先前的计划休假去了。他在酒吧门口留下字条：“欢迎布莱尔先生和太太，很抱歉，现在我们在放假，假期结束后我们会回来的。”
用我们的眼睛来看，这是多么的匪夷所思啊！按照我们的思维定势，如果有大人物到你家里来，到你开的店里来，你不受宠若惊才怪！你不感激涕零才怪！你不提前若干天做好准备才怪！然而在欧洲，在西方，你就是贵为总统，贵为首相，也是一个人，就仿佛是他的一个邻居，一个朋友，并不是高不可攀，并不是一尊神，他不会因为你的到来而觉得“荣幸之至”。
还是梅德韦杰夫当俄罗斯总统的时候，奥巴马在白宫和他聊完正事，就拉着他随意走进了一个街边汉堡店。白宫的安保人员，是没有权力也没有办法提前去店里“清场”的。所以我们看到，当他们进来后，店里的其他客人，照旧自己吃着自己的，没有人感到好奇，没有人感到激动，两位总统一边啃着汉堡，一边聊天，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过不知道两位总统用过的盘子刀叉、坐过的椅子，会不会被店老板珍藏起来。
当年奥巴马入主白宫后，他的邻居高兴坏了。高兴什么呢？原来，邻居的房子，和奥巴马在芝加哥的房子紧挨着，这下，可以打总统牌，迅速高价卖掉房子了。和总统成为邻居，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啊！
然而事与愿违，房子挂牌一年多了都没有成交。原来，大家担心买了奥巴马邻居的房子后，会生活在严密的监控之下。因为在总统的房子周围，有特工在保护他的其他家人和财产，附近的公共场所会有不少摄像头。周边不时出现的媒体记者们，也会让自己的生活受到干扰。
和总统成为邻居，可谓三生有幸。可美国人还如此挑三拣四，真是让人不可理喻。其实说到底，在他们心目中，总统也就是一个和他们一样要吃喝拉撒的人，也就是一个偶尔会爆粗口的人，也就是一个在法律的约束下不能一手遮天的人，也就是一个会说错话办错事的人，而不是至高无上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上帝，因此没理由以成为他的邻居就心跳不止，就语无伦次。他们的认同是：选举出了你，只是把权力暂时委托给了你，选举出了你，不等于必须崇拜你、迷信你。所以，我们不时可以看到，西方人一般对总统呀、首相呀什么的，直呼其名，在一起有时甚至还勾肩搭背的。
由此我想到，在国外，不少当官的，恐怕很难找到那种众星捧月、威风八面、指点江山的“官”的感觉和滋味吧？
（写于2020年6月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