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喊与细语》，一场伯格曼的人性残杀

最近看大家都在追着《演员请就位》，一时叫好的、丢砖的忙得是不亦乐乎。但是我却只关注到李成儒间接讽刺陈凯歌除了《霸王别姬》就没有好片了，再加上节目上又演了他的大“文艺”片《无极》，评论界更是把大导演的伤心事翻了出来，难怪陈凯歌气急败坏。
《无极》剧照
要知道这个以文艺片起家的大导演，当年可是把《无极》当终极哲学片来拍的，可是也许是他自己也没搞明白要讲的那个道理，又再弄了个不接地气的玄幻风，结果电影拍出来不伦不类，一片群嘲。其实我觉得，真要讲一个哲学问题，大可不必那么浮夸，情感做作外露反而不得要领。
这个观点，是我从瑞典国宝级导演英格玛·伯格曼的自传里看到的。这位早已名留影史的文艺片大导演，就曾经狠狠讽刺过疯狂外露自己感情的表现形式，实在愚蠢。
提起伯格曼，大多资深的文艺片爱好者，对他几乎是顶礼膜拜的。这位被顶到电影圣父级别的导演，一生佳作无数，迷恋他，想要追随他的仰慕者众多。这其中就包括一众世界级的大导演，比如伍迪艾伦，北野武，李安等，都是伯格曼的狂热粉丝。
英格玛·伯格曼 Ingmar Bergman
而他的许多作品早已经成为电影教科书，被一众大导演当作“圣经”反复研读，甚至他的作品中随处可见的奇思妙想都直接对很多国际上知名的大导演的作品产生过深刻影响，这其中伍迪·艾伦就对模仿伯格曼格外痴迷，他的许多电影桥段，都直接致敬于伯格曼曾经经典的电影元素。
《曼哈顿》（Manhattan，1979）截图
但其实大部分伯格曼的电影都是出了名的晦涩难懂的，他的电影经常探讨一些艰涩的哲学命题，尤其喜欢展示人性的复杂和幽暗。这就使得他的电影有了区别于一般肥皂片的不同寓意。但除了晦涩，看他的电影甚至对观众的情感来说也是一种挑战。毕竟要像伯格曼一样把人性毫不留情的拿来展示和刨析，也不是谁都敢去做的。凡人是习惯逃避的，只有真正的哲人有勇气一遍遍逼自己面对人性。
这其中以《呼喊与细语》（Viskningar och rop ，1972）刨析得最为凶狠，这部上映于 1972年的电影，就曾经让高晓松在他的节目里直呼，如果内心本就抑郁，最好不要再看伯格曼的这部电影了。可见这部电影在挖掘人性幽暗面上的威力。
《呼喊与细语》（Viskningar och rop，1972）海报
其实这个故事非常简单，一座古堡里，生活过看似幸福的一个富有家庭，家里三个女儿，二女儿卡琳最是孤僻高傲，小女儿玛利亚从小就是个可人儿，受尽宠爱，大女儿艾格尼丝最是普通，却怀有过多的敏感和爱意。
《呼喊与细语》剧照
她热爱自己美丽高贵的母亲，常常观察母亲一些不为人知的举动。她知道母亲常会一个人孤独地游荡在花园里，神情复杂而厌倦，那是平时优雅的母亲不曾在人前轻易袒露的自我。
《呼喊与细语》剧照
当艾格尼丝窥视母亲，却被召唤，艾格尼丝捧起母亲的脸庞，想要给她一点安慰，但艾格尼丝却怎么也不明白母亲脸上哀伤的来由。
《呼喊与细语》剧照
电影从这里开始转场，画面的布景也由白色调的沉静，忽而转场到隆重的铺满红色调的古堡内景。
古堡里都是眼见的各种华贵饰物，开始还是安静的，艾格尼丝还静静地躺在床上，房间里只有挂钟滴答走着，女仆在另一间屋子里起床准备开始一天的辛苦劳作，打扮停当，在桌子那吃了几口苹果。
《呼喊与细语》剧照
艾格尼丝的妹妹玛莉亚还慵懒地躺在被子里，像一个精致的娃娃，毫无知觉。这一切的背景都给观众一种怀疑，不知接下来是否是场灾难。
直到画面开始转向躺在床上病得气若游丝的艾格尼丝，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头发粘腻，她不停凄惨的呼喊，想要缓解痛苦。这时候陪在她身边的，艾格尼丝的两姐妹出场了，人物之间开始产生纠葛。
《呼喊与细语》剧照
当艾格尼丝病得大限将至，她的两位妹妹卡琳和玛莉亚都回到古堡，照顾姐姐。虽然她们也有来到艾格尼丝的身边，但是两姐妹却好似各怀心事，并未因姐姐的病况而真心哀痛。面对艾格尼丝在病床上声嘶力竭的“爱”呼喊，守在艾格尼丝身边的卡琳和玛莉亚，却相继选择逃离现场。
导演特意在这个时候用了浓血一样的红色背景给出逃的两姐妹渲染出来独白的气氛，他让角色的半边脸沦陷在黑暗里，半边脸却泡在浓稠的红色里，一双睁大的惊恐的眼睛里，写满了两姐妹内心的“细语”。
《呼喊与细语》剧照
原来看似高傲冷静的卡琳，一直存在对自身的深深厌弃，始终无法获得丈夫尊重和爱意的她自怜而分裂，一次失控，致使她用玻璃划破下体，在自残中寻找报复的快感。这无疑又得到丈夫更加深刻的蔑视。
《呼喊与细语》剧照
而艾格尼丝的将死，也并未触及到玛莉亚的灵魂，她并无太大知觉，面对亲人的死亡，她有的只是对于死亡的本能恐惧。
她是一个几乎不懂爱为何物的人，这个从小被宠爱的女人，其实只是一个无聊生活着的人类，她热爱自己本能的欲望，又常常沉浸在自己美貌即将凋谢的不甘里。
《呼喊与细语》剧照
亲人即将死去的悲伤并不会洞穿她的灵魂，她仍被自身欲望裹挟着在隔壁房间企图勾引旧日情人。
只有那个曾经丧失过孩子的女仆安娜，回应了艾格尼丝的呼喊，她真挚的热爱着同情着艾格尼丝，日夜守护，安慰照料。
《呼喊与细语》剧照
当艾格尼丝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活着的气力，“适时”的死去了。
神父过来宣布了艾格尼丝的死亡。所有人好似松了一口气般获得了解脱，随即个个恢复了正常。
但是导演神来之笔，在人人只想赶快处理后事之时，给艾格尼丝来了一个死后还魂。两姐妹分别被艾格尼丝叫去做最后的告别。但是面对亲人的失而复得，卡琳和玛莉亚万般恐惧，丢命逃离。
《呼喊与细语》剧照
只有柔情的安娜，仍对人怀有难得的悲悯。在所有至亲几乎赤裸遗弃艾格尼丝的时候，安娜抱起艾格尼丝的遗体，如同圣母怜爱世人，给了艾格尼丝最后一点人间的温暖。
《呼喊与细语》剧照
直到最后，无情的人们，像处理完一桩麻烦事一样，匆匆料理了艾格尼丝的后事。
她们更不留情面的快速打发了安娜。
《呼喊与细语》剧照
电影在安娜读艾格尼丝的日记声中结束，无限的悲怆。安娜的柔情，就像一把尖刀，插在了无情无义的人间，是另一种忧伤的细语也是一场悲凉的呼喊。
《呼喊与细语》剧照
伯格曼通过艾格尼丝最终“失爱”的悲剧结局，其实也完成了一次对人性的深刻讨论。
要知道真实的世界里，人和人之间的冷漠，隔阂甚至刻骨的仇恨，从来难以解决。电影里也只不过把这种人类的不堪突出放大了而已。而哲人伯格曼的伟大就在于，只有他愿意拍下来人类悲剧发生前刺心的“呼喊”和“细语”，只为了善意地提醒人们：人类命途上的悲剧性，或许只有彼此之间最真诚的理解和毫无功利性的爱意才可以稍稍消解，否则也只会各自沦陷，一败涂地。
《呼喊与细语》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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