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找一段话,我重新翻了《平凡的世界》,其实是很简单的几句话:城市是一个各色人等混杂的天地;而每一个层次的人又有自己的天地。最大的好处是,大街上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关心谁。他衣衫行装虽然破烂不堪,但只要不露羞丑,照样可以在这个世界里自由行走,别人连笑话你的兴趣都没有。
16岁那年,我被这段话打动了,虽然记得大概的意思,但为了找出完整的句子,我还是把去年重新买的那套《平凡的世界》翻了一遍。这段话曾那么深的影响着我。因为年少的我也像孙少平那样,多渴望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城市,自由自在地生活。用现在流行的说法是,除了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而对于从没离开过县城的我来说,城市就是不可触摸的远方。转眼来大城市生活十多年了,我才知道远方没有诗,时间里才有。许多年过后,伫立在熟悉的村头,谁不会产生点诗意?我隐藏在时间里,像一片树叶隐藏在大地。因为读诗,我越来越忘记自己的年龄,诗意在,年轻就在。我很少问城市人的年龄,我觉得年龄在城市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里你可能随时有重新出发的勇气,你随时都可以有一颗少年的心,而少年可能比你老成。而在农村,你的一切,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摆在他人的面前。就像刘亮程《一个人的村庄》里写的那样:当你十五岁或二十岁的时候,那些三十岁、五十岁、七十岁的人便展示了你的全部未来。而当你八十岁时,那些四十岁、二十岁、十岁的人们又演绎着你的全部过去。你不可能活出另一种样子——比他们更好或更差劲。
时间在那里所起的作用,不过是土地又被耕作了几季,没有名字的人像草一样,一个季节一个季节地荒凉下去。我们都不想这样荒芜,不想让你的一生可以从头看到尾。虽然我们不知道未来是什么,可能未来什么也没有。在时间里有什么未来呢,那是一条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河流。但我们都还是逃啊逃,都逃往我们认为可以隐藏着活的城市。当是否逃离北上广的讨论热火朝天时,我在朋友圈里说了这么一句:大城市最大的好处是,这是一个陌生人的世界。就像孙少平强烈要求离开双水村,并不是农村就真都没有活路,而是在那一个人人相互熟知的世界,你没有属于自己的自由。大城市不仅是意味着你有更多就业机会,更意味着你有更多个人的空间。我们来到这座城市谋生,各有各自的理由。每个人都可以在这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可以怪异,可以出格,也可以任性,只要你不触犯法律,也不影响他人,街上卖唱、天桥乞讨、接送快递、超市卖货、公司上班等等,我们来自五湖四海,我们的身影淹没在城市的繁华里,我们不凭关系,不看脸色,各自谋生。可能没有熟人社会的那种安逸,但你会多了一份自我。
这一带,房子、咖啡店、街区,
我多年来不断看到和走过的:
当我为众多事情、众多细节
而快乐或者忧伤时创造了你们。
对我来说,你们已经全部变成感觉。
|卡瓦菲斯《在同一个空间》
我在这周边生活快七年了,如果你在村里生活了七年,你会熟悉村里的一草一木,那一块地是谁的,谁家养了几头牛,熟悉每一个村民。但在城市里,我不认识谁。看得最多的就是门面店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一条街上唯一没有换过的就是那家药店。刚熟悉了的店员,下次过去,可能就换了,杳无音信。有一次,去到持续去了三年的理发店,门面店突然关了,怅然若失,这三年里几乎每个月理发一次,固定都是这家。店里两个河南人,人好,热情,能聊,来理发的大都是熟客。如果等候的人太多,我就等下次,总之理发就这家了。突然就不见了,两个人,我也再没遇上。这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相互间谁都见不着谁的一生。就像大海里冒出头的礁石,谁知道海底里隐藏了什么。这城市里,我们都很好地隐藏着生活。当然,在这里你也可以找到更多兴趣相同者。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迷恋羽毛球,用心去找发现这城市原来这么多羽毛球爱好者,只要你加入群,随时可以找到伴去打球,我们不知道彼此的工作,也不用知道姓名,但依然一起在球场上挥汗如雨,依旧可以一起喝酒吃饭,不亦乐乎。到现在他们绝大部分也都只知道我的网名。在多年前,我采访过一个策划相遇的年轻人,就是在豆瓣里发帖子,让年轻人约好在某某地方相遇,这样一个简单的相遇贴,竟然有几千个回复,而后来他策划了同区相遇、地铁相遇等。每天我们游走城市,多少人与我们擦肩而过,你们……他们……就算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区,甚至在同一栋楼里,但我们要多久才能遇到对方?陌生的我们渴望相遇,相遇可能意味着一段友谊,一段恋情,一段故事,或者什么都没有。但相遇本身就是美好。“我们多久才能相遇”,就像少年时期,你更渴望去认识一个新朋友,去了解他的过去一样。因为我们彼此不知道各自的过去,所以更有兴趣去了解对方的喜好。我喜欢一本书,名字叫《匿名者》,就凭这名字,我也会把这书买了。我们都是城市的匿名者。驱车,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你自己。乘坐一辆公交到终点,你自己。走进街头一家小馆,你自己。我不认识谁,谁也不认识我。我们相遇了吗?可能遇上了,像一片树叶挨着一片树叶。在电梯关闭的瞬间,在擦肩而过的斑马线,在微信里,在朋友圈。他们寄存的箱子并排在一起,
有一个晚上,也许,他们做着相同的梦,
到了早上,却不再清晰。
|辛波斯卡《一见钟情》
对啊,我们可能就是这样相遇过,在千万人之中。行李挨着行李,在地铁里背贴着背。我的第一份两性情感类课程“认识男人的性以及情感模式”,共二十节课,售价199元,购买之后,可以永久回听,关注千聊公号,里面有已购买课程,随时可以听▼长按图中二维码购买后收听相关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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