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书 | 那逝去的夏 梦幻的秋（二）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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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逝去的夏 梦幻的秋（二）（散文）
王贵书
2020.11.10
每天摘来的棉花，陆续放在东场里，像是把一天的云彩都摘了下来，渐渐堆成了一座白色的小“山”，闪耀着洁白的光芒。我们一帮孩子，跟在后面凑趣，一次又一次的爬到“山顶”，欣赏顺着木板上来倒花的人们，俯视着周围的庄稼地，体验“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秋风，缓缓的，秋阳，暖暖的，秋月，柔柔的。那种舒爽，像甘泉入口，酣畅淋漓；像美酒进肚，微醉微醺；所有的，都刚刚好。月光下，银雾笼罩。东场里一堆一堆的各种庄稼，生发出各种味道，折射出不同的光亮，像黄昏树后的眼睛，满是期待的含情脉脉，羞羞怯怯。空气里，混合着庄稼和各种花儿的芳香，随着风儿弥漫，在东场、在村庄、在原野里四散开来。
气温的适宜，劳动强度的适中，使得人们还原了强健的体力，保持了旺盛的精力。那举止，那步态，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十足的活力和自得地从容。尤其是那些好把式儿，在这快意的环境里，更显得自信、优雅和独特，不知不觉之中，悄然成了年轻人的劳动训练师，默默中完成了千代传承。解放后不久的人们，处处洋溢着朝气。舒眉展眼的笑意中，含着悠然，透着欣然。蓝天、白云、微风、原野，都蒙生出一种奇异的幻，一种悄然的梦。伴随着枝间的蝶、花中的蜂、林中的鸟、天上的月。
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悠然之中，你可以尽情的欣赏那些个各种活计的把式儿，看他们怎样地一个个如鱼得水。
掌鞭的杨青，“嘚嘚”（快走）“喔喔”（靠右、靠外）“咧咧”（靠左、靠里）“驭、驭（站住）”……驾驶马车的口令不绝于耳。不在于那声音有多么动听，而是那声音的效果。吆喝之下，拉车的骡马俯首帖耳，马车赶的得心应手。尤其是马车过漳河大堤时，那恰到好处的爬坡用力，和下坡时驾辕大马四蹄蹬地的力度掌控，拿捏的十分到位，否则，不是上坡时半道下滑就是下坡时车马拥撞翻车。根据马车的货物负重，拉车的两具骡马或者三具骡马，必须相互配合，要靠掌鞭的准确指挥，才能把力道凝成一体，快慢适度，圆满完成运输任务。
栗学道的耙地，是一道风景线。犁地过后，需要两具或者三具牲口拉耙来耙地，耙地比犁地更需要技术，必须掌握好速度、转弯儿和抖耙。掌握不好耙地速度和转弯，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把自己前倾摔倒，后面长方形耙框下的铁齿就会从自己的身上耙过，皮开肉绽，生命不保。抖耙很关键却有风险。耙地时，收割后留在地下的庄稼残根、地面上的碎枝烂叶等杂物挂在耙齿上，挂的多了就需要抖掉，才能使耙齿再次深插进犁开的泥土里。抖耙需要用前脚踩紧耙的前沿，踩在后耙框的后脚快速抬起快速落下，在一抖的瞬间，把挂在耙齿上的残根杂物抖掉。直到把地里土块耙碎，地面耙平，土壤松软，以备下一轮的耕种。
犁地、摇耧的马分成，喂牲口的黄本才，双手能打算盘的倪树堂，个个都有绝技，在这奇异的秋色里，不露声色地展示着他们的绝活儿……
让孩子们对秋天里的东场流连忘返的，除了热闹之外，另有原因。
这个原因，缘于孩子们的天性：喜欢“听古”。
第八生产队有个名叫黄秋成的老人，是一位传奇人物。几乎每年从打麦子开始，队里需要看场人的时候，黄秋成老人的身影便出现在场里。看场，活儿不重，但却十分“绑人”，不能随意离开。而且，需要高度的自律和责任心。场上的粮食、公物，不仅仅是防偷，更重要的是不能监守自盗。这是对人品的考验。年年让他看场，这是对他品格的高度肯定，是一枚看不见的勋章。第八生产队的队长，换了一茬又一茬，不管谁是队长，看场人始终是他，几乎不曾换过。这个现象，在第八生产队，在整个倪辛庄村，也是不多见的。奇怪了他的名字，“黄秋成”，风吹碧叶，由绿变黄，硕果秋成！很诗意！是的，他为美丽的金秋而生！
黄秋成老人从来都是笑容可掬，和蔼可亲。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像是一块吸力极强的磁铁，紧紧吸引着孩子们。
只要一到晚上，我们一帮孩子便不约而同，一个个准时来到东场看场庵子，围在黄秋成老人的面前，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等待着黄秋成老人开始“说古”，唯恐漏掉其中的细节。
这便是他的绝活儿！
“说古，”就是讲故事。灵异鬼怪，才子佳人。人物形形色色，情节曲折离奇，每晚都能说到深夜。几乎秋天的每一个夜晚，也几乎所有的秋天，精彩的故事从来没有间断，每个都不重复。直到他再也没有来过东场。他老人家，是这一带名副其实的故事大王。
许多个风和日丽的秋天，许多个星月之下的夜晚，我们在东场里享受着难得的艺术大餐，他给了我们一个不一样的童年。那些无数妙趣横生的故事，包括黄秋成老人，成了我们永恒的记忆。
因此，无数个傍晚，一次次地想起过去。眼前泛起那逝去的夏，脑海浮现出那梦幻的秋。
夕阳西下，站在河渠边，树木花草倒影在水里。涟漪把影子打成曲线，画成了五线谱。伴随着归巢小鸟儿的叫声，合成一部时隐时现的轻音乐，灵动在人们的心里。抬头西望，晚霞映射出万丈光芒，山头燃起了一团红色的火焰，映红了半个天空。空中的云朵镶上了金边，随着微风，云朵变换起来，时而像群山巍峨，蜿蜒起伏；时而像惊涛骇浪，波涛汹涌；时而又像史前猛兽，漫山遍野，乱舞狂奔。像极了儿时故事里的场景。
我好像看见，夕阳的余光，映红了人们的脸庞。收工的社员们肩扛着农具，跟在犁耙马车后面，不紧不慢的前行。三五成群，四五一帮，说着笑着，追着闹着。那笑声，那身影，被秋色簇拥着，流进冒起炊烟的村子里。
收割完庄稼的原野，一望无际，裸露出黄色的胸膛，任谁在上面任意涂抹，晕染着各种图案。打麦场上的景物，也在随时变换，演绎着秋天最丰富的剧目。
童忆石刻。村里的人，村里的事，原野的景，以及梦幻般的东场，伴随着我漫长的一生。秋水长天，碧涛滚滚，朝霞明月，银汉星阵。随着一行大雁，满腹画意，一腔诗情，便随风而去，弥漫在天际。（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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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江风，原名，王贵书。临漳县倪辛庄人。毕业于河北大学历史系，终身从事教育工作，一生钟爱文学艺术。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华文化旅游诗词学会荣誉理事；河北省诗词学会会员；邯郸市诗词楹联学会会员。2019年10月10日荣获全国中华诗词“诗家天子杯 金奖”；2019年11月16日“中华诗人美丽中国行”年度最高荣誉奖“中华诗博士 金奖”；2019年11月4日“第五届全国诗词家神州行”荣获“特等奖”并入选《全国诗词家2019年选》作品集；抗疫诗词作品入编《战疫》全国2020年抗击疫情诗词作品集，并获《荣誉证书》。作品散见于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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