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袁照：崇高与世俗的两种教育家

真正践行教育家精神日前，参加了《中小学管理》组织的一场教育沙龙，主题是“践行教育家精神”。沙龙是放在纪念陶行知的背景下进行的，显然是研讨如何践行像陶行知这样的教育家的精神。我应邀作为嘉宾参加了沙龙，沙龙前沙龙中、沙龙后，都在思考：什么是教育家？什么是教育家精神？假如这些问题还没有弄明白，怎么践行？践行什么？何为教育家？一直有争论。为何科学家没有争论？艺术家没有争论？说到教育家就争论不休，这个说，那个是教育家。那个又说，这个怎么能称为教育家？这个说，那个唱几首歌的演员都能称为歌唱家、艺术家，为何这个从事教育有所建树的人不能称为教育家？我们在说教育家的时候，大家不在同一个语境体系中。不在同一个逻辑起点上，怎么能说得清楚？我以为当下人们谈论教育家，在两个层面上，一个是在崇高的层面，视教育家为太阳一般的教育人，比如陶行。那是在教育的旷野上，自然长成的一棵树，高大无比。还有一个是在世俗的层面，教育家如人家阳台上摆放的花草？比如，当下各级教育行政部门推荐、批准，或经过有关培训机构培养，且在实际工作中也做出了一些成绩或功利或超出功利的校长、老师。这一层面的“教育家”，层出不穷，像韭菜季节，割了一刀，割掉了一批，又长出来一批，再割掉一刀，再长出一批，一茬一茬的。所以，我把教育家分作两种，一种是高尚教育家，被历史所认同，被大家所认同，不需要任何组织与个人的推荐，不是自然组织或机构培养出来的。这样的教育家不可能从现实中产生，多从历史中产生，活着的人往往达不到这个高度。那天我在“践行教育家精神”沙龙、论坛上，分别听到了来自于小学、初中、高中校长校长的演讲、阐述，相比较而言，小学校长，或者说小学的教育实践，似乎更接近教育的原点，因为他们远离高考，而中学校长的发言介绍，怎么听都离不开功利、离不开束缚。当场我武断地认为中学校长中当下出不了教育家，出不了崇高的教育家，出不了神圣化的教育家。第二种教育家，我姑且称为世俗教育家。人为培训培养出来的，也不错。有的是学校的地位决定的。因为学校的名声，从而决定了校长的地位，无论是谁，到了这类学校，一般都会成为教育家。前任是，后任怎么能不是？不是也要送出去培训，成为是。培养与成为教育家，或者教育家型的校长，是时尚，是这个时代有成就、有地位校长的代名词。
其实，我们不必对此苛求，说三说四，当事人也迫不得已，也是生存需要。当下有一批人就是为培养教育家为职业的，量身定制教育家。如此这般，积极的一面也无限阳光，这是不容否定的。教育家世俗化，或者泛化，这一提法，一定不准确，且有亵渎的意味，请大家原谅。
教育家最本真的特点，是要有思想，有自己的教育主张，并付之于实践。教育家能继承，但并不意味着一味标新立异，否定前人，如此并不意味着就是创新。教育家要有突破，而突破是在继承基础上的创新。首先这应该是思想上的，思想的继承与突破，是教育家的一个最重要的特征。没思想，人云亦云。没思想，唯上是从。没思想，只是在经验层面总结。没思想，只是任由市场左右。没思想，只满足于品牌形象，等等，都不能成为教育家，最多可以成为世俗教育家。
为何给各类培训班贴标签？什么未来教育家、领航，层层效仿，教育家也有了等级，国家级的，省级的、市级的、县级的，如此这般，积极的意义，有目共睹。我估计是人类历史上少有的，这种从上而下的培养“教育家”运动，好像本国历史上没有，好像世界上也没有，积极的作用，理当在日后也会日益发挥出来。不过，我总有疑虑，家能刻意造得出来吗，或许能，或许不能，应该经过历史检验。造“家”运动，家如雨后春笋，“园丁”也风光无限。在学校做实事的少了，一味出经验的多了。这些家往往在自己一亩三分地上经营，看似长势很好，其实风光也只有几度春秋。你的一亩三分地，不属于你，三五年轮岗换岗，换了一个人，你的田地里的花草，或荒芜，或替换。许多培训机构，做了精心的课程，培训校长，真的主观想法很好，让大家教育思想体系化，打一个比方，这像梳头。这十多年来，我观察了一些学校，办学理念体系化，就像让校长把自己的头梳理好。你梳你的头，我梳我的头。你在这个校园里梳这个头，你走了，人家来了，还会梳你这种头？放眼看一些大牌名校，仔细看看一些大牌名校长的身前身后事，不是让人感慨万分么？然后培养培训机构，再给后任梳理总结、提炼，再一次“梳头”，前仆后继。不过，话也说回来，教育家泛化，也有它积极的一面，教育家神话，也有它积极的一面，它们之间的关系，或许是辩证的统一。我以为，当下教育家热应该降温了。谁是不是教育家不重要，重要的是办好真正意义上的学校，真正做好教育的事，对每一个师生的生命成长负责。淡化教育家，就像淡化我们学校的“领袖”培养，动辄说自己培养“领袖”，能培养领袖吗？领袖是能从小强化的？除非回到当年老皇帝培养小皇帝的模式，可能吗？有意识地有目标的培养教育家是培养不出来的，有心栽花与无心插柳之间的关系，古人早就讲清楚了。这个时代，说陶行知是教育家，不会有争议的。可以不可以这样说，弘扬陶行知的教育精神，是不是就是践行教育家精神？陶行知说：国家把整个的学校了给你，你要做整个的校长。用整个的心，做个整个的校长，一心为教育、为师生，纯粹、真诚、爱意满满；让师生在校园过一种完整的、丰富的、高尚的教与学的生活，鞠躬尽瘁，无私无畏，能不能说，即是在践行教育家精神。
2019年10月26日，于石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