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做个温柔努力的大人呀。”

01十五岁的初秋，我又一次离家出走，却是第一次带伤，以及第一次被赶出家门。“你长本事了，都敢把人家头打破那么大个口子！你这是第几次打架后人家找上门来了？！你真是想把我和你妈气死是吧！”他满面怒火，朝我咆哮。而我无动于衷，任由他的指尖戳在我额头，口水喷到我脸上，还有空想着，我爸原来这么矮呀，我的身高马上就能超过他了。他终于被我激怒，冲上来狠狠给了我一巴掌。当即我的耳朵嗡嗡一片，鲜血顺着我的脸颊滴落，至此，一场家庭大战以我被送到医院而得以中场休息。我的左耳差点被我爸爸打聋。检查，包扎，回家，他说不想看见我，让我滚出去。我顶了一句，“你以为我想看见你啊”，便拿了手机扬长而去。切，反正，过段时间等他消气了，我妈再说合几句我就能回来了，不过就是这次他气得最狠罢了。我对离家出走这项业务驾轻就熟，在一个中二孩子的脑子里，离家出走就是奔向自由，天下之大，四海为家。到这里，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个叛逆、暴躁的男孩子？不，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但我的外表和内心都是男孩儿。乖巧文静和我毫不沾边，惹事生非是我天赋。02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是母亲的棉袄，而我大概是父亲上辈子不共戴天的仇人，是母亲的铆钉皮衣，穿对时漂亮挡风，穿反时放血利器。所有人都说我生错了性别，我深以为然。我不爱裙子洋娃娃，在同龄人玩过家家时，我就热衷于招猫逗狗，上房揭瓦，过得鸡飞狗跳。一年级的我就敢对上高年级男生，气势上从不输人一筹，抗揍能力也很不错。我秉承着“爱惹事，不怕事，不告状，不怕疼，不哭鼻子”的“优良品质”，成功地在我待过的每个地方留下了关于我的传说。稍大后，我个头长得快，剪板寸，纹纹身，穿着酷酷的男生衣服，抽烟喝酒打架，一个不落，别人都把我当男孩子看待。初二时，我成功的辍学了，在学校和同学群殴闹事，被请家长，开除了。上不上学对我来说无所谓，就这样，我爽快地收拾东西结束了我的学生时代。我妈是个不太管孩子的人，只要吃饱穿暖，不惹出大事就万事随我。我爸经常外地出差，一回家就乘机收拾我一顿。但是我不怕他，哈哈，我经常和他对着打。之后，我去过北上广这些一线城市，也到过许多乡村县城，去投奔我的好兄弟和好姐妹。我学过美发，打过零工，也在流水线上过班，但从不长久，一技无成。我觉得我的生活再潇洒不过了。我身上从来存不住钱，永远不会思考下一顿饭怎么解决，今晚住在哪里。缺钱了，就找人借或者找我妈要。在外面浪够了，或者惹事了自然就回家了。我总是充满活力，热爱折腾。我的世界很小很小，只能装下我自己。我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指指点点，无所顾忌地活着。或许是我的惹祸能力并没有那么强大，也可能是我足够好运，我没有遇到过能狠狠教训我一顿的人和事，所以我依然活得自我。从未成年到年满十八岁的这三年，过的很快，我也过得很快乐。03成年，并没有给我的生活带来什么变化，或者应该说，我的人生更加自由了。嗯，如果没有胸和大姨妈，我想那就完美了！这时的我，和几个朋友暂时稳定在了一个城市生活。平时就在厂里上上班，休息时我们一起泡吧，K歌，吃饭，出去玩，浪的飞起。人生得意须尽欢，我没有得意人生，但这并不影响我肆意狂欢。或许，应该叫作死更合适。我回家过了十八岁生日，又和伙计们约了休息时去KTV嗨，不太巧的是，刚好赶上来大姨妈，我又一次地嫌弃，做女生真麻烦。我并不在意，和朋友们成群结队去喝酒，蹦迪，正玩到兴起，我腹部突然剧烈疼痛起来，我按着肚子蹲在地上。“你咋了？是不是岔气了？”“坐沙发上休息下吧。”“要不要去医院？”他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他们把我扶起来躺到沙发上，休息了会儿还是很疼，而且我感觉快要晕过去了，我马上让他们打了120，很快我被救护车送到了人民医院。检查确诊是黄体破裂，出血量大，需要急诊手术治疗。医生让我通知家属，我拒绝了，我说自己年满十八周岁了，我可以自己签字。他们陈明利害，又对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无论怎么讲，我态度坚决，就是不肯联系父母，再加上情况紧急，医生拗不过我，只好同意。04我被推往手术间，躺在手术推车上，我失去了刚刚的镇定。我头一次尝到了恐惧的滋味，我感觉我的身体在颤抖，我的思想也不再受我控制。和别人打架打到头上缝了十三针时，我没有觉得害怕，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流一滴；躺在救护车上时，即使痛到恶心眩晕，我也没有紧张害怕。我以为，这辈子我都不会恐惧任何事，但我唯独没有想到过死亡。我第一次思考，我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我还能见到我爸妈吗？尽管医生告诉我送医及时，手术也很快很安全，但当我被放上手术台，我脑子里只剩下恐慌和幻想出来的各种血淋淋的场景，我仿佛已经看到死神把我带走的画面。还好，很快我就被麻醉，人事不知了。等我再次彻底清醒，我已经在病房了，看到病房里的病友和他们的家属，听到男女老少嘈杂的说话声，我再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地认识到，我还活着。我的朋友们给我凑了医药费，还有两个姐妹在医院陪护我，感谢他们，在我毫无亮点的人生里认识他们是我莫大的幸运。科室的医生和护士们都很照顾我，他们和我聊天，安慰我，当然，也没有放弃劝说我告知父母我的情况。但我真的不想通知父母。醒来后，我偷偷躲在被窝哭过，也傻傻地笑过，更想见到我的爸爸妈妈。但我希望，这件事，这段时日，仅仅保存在我的记忆中就足够了。05毕竟年轻，我恢复得很快，术后第四天我出院了。接着，我马不停蹄地回了家，到家冲上去给了我妈一个熊抱，说我想她了。她笑着说，“你都长大了，比妈都高了一头，还让我抱着，丢不丢人啊？”我把头抵在她肩膀上，哼哼唧唧地说：“我没长大呢，我才不怕丢人，我就要抱抱。”在家粘了妈妈几天，还见了我爸，又和他吵了一架。临走时，在车站门口回头，看到父母笑着挥手，我跳起来，用力地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今天的阳光真好，刺得我眼睛疼，眼泪都出来了，但是，真好啊！在我有限的认知里，以我的年龄，只要我不在打架中落下风，就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仅仅是在姨妈期蹦迪，就差点要了我半条命。我确实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如果是意外先来，我可能连明天的太阳也见不到了。我终于长大了那么一点吧。我依旧无知，但不会无畏；我依旧张扬，但不会放纵；我依旧浅薄，但有自知之明。我改变不了性格，也上演不了发奋图强，少年逆袭，但我的世界不再只有吃喝玩乐，我也会安心工作，为未来做个计划。趁现在还来得及，趁父母身体还健康，我打算工作一段时间攒点钱，再去深造一下我的美发技术，争取以后能在镇上开个美发店，开启我新的生活。或许每个人都曾经历过叛逆、幼稚、不懂事、甚至邪恶的曾经吧，我很感谢那个意外，让我的未来不再继续沉溺于颓靡的生活。十八岁，是我的最后一次狂欢。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以后，我们一起做个温柔努力的大人呀。作者：汶遥，小护士一枚，经常在工作中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和事，通过真实故事来记录生活和工作点滴。#往期精彩内容#头条训练营第八期招募 | 28天，从0开始玩转今日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