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被猛烈抽打的陀螺
文/袁炳纲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多么气势磅礴的一曲千古绝唱,又蕴含了多少人生哲理。我白发满头,没有渔在江渚,但仍惯看秋月春风。年龄界于花甲古稀之间,至今不能孙儿环膝,颐养天年,仍樵夫一样山中打柴。某种程度上像一个被别人用特制的响鞭猛烈抽打的陀螺,飞速剧烈主动抑或被动地旋转着……
我一生不喝酒,不明清浊酒的味道,自认还略略懂点古今事,但怎么也笑谈不起来。因为儿子生意失败,赔钱太多,弄得一家人焦头烂额,大小老少五六口人都好像和我一样,也是一具具被猛烈抽打的陀螺,殚精竭虑,竭尽全力在拼着老命小命,自觉或者叫不自觉地高速旋转着,忙碌奔波着挣钱还账……
有什么办法呢?套,套路,圈套,江湖上也有叫当的,多么可怕的几个字眼。回回都上当,当当不一样。次次进圈套,个个套得牢。你稍不留意,便把你套住了。那么死,那么牢,当年骁勇骠悍的萨达姆亦被那套弄得丢了性命,更不要说我这个凡夫俗子,草芥一般的打柴樵夫了。
萨达姆被判了绞刑,有人说罪有应得,缘因这个显赫多时的世界枭雄,昔日辉煌在位时给别人下套太多,怨怨相报,种下苦豆,结出了苦果,上帝报应,让其自食。可我没有,心地良善,大半生勤奋朴实,几乎一心一意为人办好事实事。可上帝没有袒护我,厄运连连,发白了仍然不能安生。记得很小时,也给人下过套,给阡陌上挖个小坑,上面用柴草蓬起,又给上边撒几把黄土,伪装得不露破绽,和好路径一样。虽然曲径通幽,但往这幽幽处去的人稀少。往往这星期设置的陷阱,下星期去看时,还没有见脚印陷入。看来这想法只是异想天开的小儿科,根本就不可能达到预期目的。于是心不甘,又捡起路边一块别人扔掉的包水果糖的彩色纸,把一块土坷垃用铅笔刀削成水果糖状,包进去,两头拧好,扔在路上欺骗路人。然得到的结果有二:让车轮牛蹄羊马蹄和人脚碾碎踏烂;被这些腿脚踢带起的蹚土埋掩。我很希望有人上套,贼心不死,不肯远走,偷偷窥视,终于碰到一个瞎眼鬼。他捡起来剥开,一见是土坷垃,骂了一声:“哪个瞎怂,哄他爷哩!”我还把软柿子从屁股后边取下巴儿,吸吮空汁液,又一次把皮如汽球般吹大,又安上巴儿,放在显眼处蛊惑过人,还有几次用筛子拉一根绳子扣过麻雀。但柿子皮是甜的,能吃。麻雀倒是扣了一只。可当抬起筛子抓捕时,这碎怂精灵,扑愣愣从我手中逃脱了。虽蝇营狗苟,却少有恶迹。这么一点儿恶作剧,上帝大人大量,不止于连这毛毛小事亦铭记心上,耿耿于怀吧。
我只有:一杯淡茶苦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勉强挤出的苦笑中了。我和小时不一样了。小时是干事不想事,现在是边干事边想事,思考思索这今古的多少事了。套,套路,圈套,当,更为可笑的是用手机写到这里,屏幕上出现了“点击这里了解更多的套路”……
遥想当年,毛泽东主席领导劳苦大众给人们不断解套,推翻了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三座长期压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还八年撵走日本贼寇,三年消灭蒋匪帮。使黄世仁不能下套抢杨喜儿了,座山雕不能再吃百鸡宴、杀小常宝家人抢夺财产了……但谁能想到腐败出现了,托儿出现了,车托、医托、房托等等名目繁多的托,还有那叫不上名的托一个个粉墨登场,宛如当年诸葛亮祭灯时那样口中念念有词。那时马上是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这时是骗得你寻死觅活,倾家荡产……
电视节目中也演忽悠你买拐买车,睡在地上碰瓷,变着戏法敲诈,成群结队为恶,开着公司欺骗,自上而下塌方式腐败。特别厉害的是利益的链式,潜规则……
滚滚长江东逝水,时代的洪流滚滚东逝,能摧枯拉朽,却很难抑浊扬清。你看那洪流中的奔跑的物体,大的小的,愿意走的和不愿意走的,石头的、泥土的、流沙的,哪个不是一只只被不断用皮鞭抽打着的陀螺。它们的旋转,又有多少是出于自己的意愿!
科技发展发达很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容不得你判断思考,你就上套了。移动客服一个电话,你还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套餐变了;拿上手机看文章,后边黄色音像弹出来了,怎么关也关不住;老有那么多近距离单身女人找你聊天;还有什么高利息集资、高薪酬聘用;高标准保健营养品;高级美容美发师……这个高级队伍,浩浩荡荡,无孔不入,比如今的高血糖、高血脂、高血压厉害得多。
食品不安全了,生态不平衡了,人们抓食品安全,抓绿色环保,抓江河冶理,除污减霾,恢复空气质量,讲求白云蓝天。可这是自然环境治理,心理环境,网络环境这种种心境其实才是亟待解决的。
现在人们常说三条高速路:一条是修在地上的;跑汽车、火车、动车、高速火车的。一条是空中的飞飞机的航班航线。一条无疑是网络了。
三条高速,最厉害最可怕的是网络这条高速。打开手机点一下,快递来了;两下外卖来了;三下到西藏了;四下转阿富汗了;五下,小姐上门服务了;六下,传销小姐和你视频了;七下,网贷的钱到你卡上了……
那些年,听到的坏消息几乎全是误入传销,不能脱身,寻求公安的。跑到澳门豪赌输得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这两天,听到的全是网贷、和什么打“豆豆”祸害人的。
山西的一个十七岁的女子,在古城西安上大学,艺术类院校费钱,网上贷了些接济。可短短几个月时间,月息每月涨止四千,本金涨到十七万。每月拼死拼活,才勉强能挣不足四千元的弱女子,不堪重负,从楼上跳了下去,结束了年轻的生命。父亲从晋来秦,哭着整理女儿的遗物,发现女儿两张银行卡上只有七元二角钱了。
昨天,在街道见一亲戚的儿子,一天打豆豆输掉了二万伍仟元现金,耷拉着脑袋,丧气垂头,近乎一副死相了。家人无法,哭喊着奔走为其筹借款,赎被人家扣押的小车。
调查了一下,这个小伙农家出身,经济拮据,进县打工。一汽车租赁公司业务员忽悠他买辆车,放在他们公司挣钱。经不住忽悠,小伙贷款买了辆二手的,放在租赁公司。可每月挣的少,利息多。被套住了,挣不脱,又把车抵押另一公司贷款还息。挖东墙补西墙全是窟窿,借新账还旧账多了欠条。无奈,小伙想通过网上打豆豆赢钱回本了。几个回合,本没回来,贷款打完了,这家公司要拍卖他的车……
一个乡镇管农村合疗的干部,把一个乡镇收的合疗款打输完了,人消声匿迹了……
一个警察打豆豆输掉一套房……
一个开门店的老板打豆豆输掉了门店……
网贷是利息按天计算,也陀螺一样,滚得飞快。旧社会地主老财放驴打滚的账,利加利,利滚利,有什么加八戴花的美称,但我想也不能滚得这么快吧!
小时看秦腔《三世仇》,地主黄世仁一出台这么唱:一觉睡到太阳红,吃罢了大烟发朦胧,一杯凉茶才清醒,要给长工把饭送,免得来回耽误工。牛马不走皮鞭打,猪羊不死钢刀杀,穷鬼,谁和我作对,我指头一蜷,捏死他。哈哈……
那时每每看到此,我气得咬牙切齿。今天,听到看到这些,便唏嘘不已,差不多要老泪纵横了。
以前,我总认为我们五零六零后命运多舛,生下来粮食困难,刚上学不久文化革命,一结婚马上计划生育……可这一切,却意外锻炼了我们。我们有了吃苦耐劳的精神,后边土地一到户,我们便拼搏,把汗珠摔八瓣在黄土地上。我们那时先学的是挣钱,后才学花钱。我们在黄土地里索取……
现在的九零后,零零后,比我们幸运,差不多是时代的宠儿,一开始上学就接触网络,地也看不上种了,嫌出力流汗,在网络这块地上耕耘了。网购,轻松愉快,玩一般,任何东西便来了,神速神奇神秘。也许觉得好玩,这些年轻的无神论者,大多沉迷于这片并不怎么纯粹纯洁的网海中,不能自拔。自觉不自觉地一个劲远离海岸……但这终归是个网啊!小时说蜘蛛是这样的:南阳诸葛亮,稳坐中军帐,排起八卦阵,专捉飞来将。说不定,一不慎,就会让人家套死套牢,搭进小命。
光一亮,一群扑灯蛾子来了,绕着飞扑。但那光亮的下面是装有毒液的药槽……
还得承认,九零、零零后,虽然生算逢时,可仍然是弱势群体,面临着买房买车,婚姻工作等各种压力。时代好了,他们一出生先学会的是花钱,后又学不会挣钱,网络上的钱太好来了,跟玩似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是个套,玩似的钻进了套……
天上永远不会掉馅饼,可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人天下永远那么多。太天真了,笨思量一下,天上住的什么人: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这伙人吃的用的,全是仆人提供的,连开蟠桃宴会的蟠桃也要派人去摘。这些人谁会烙馅饼!天上掉的只有一样,那就是鸟屎。有时掉得太巧了,掉到人的头和脸上,晦气得很,还得给那个屎点上贴张红纸片驱晦。
这几天,我的眼前老闪现的是山西那个女大学生花一样的笑脸和她父亲那伤心欲绝的泪脸。老来丧子啊,人生三大不幸之一啊!这两张脸对比实在太强烈了,反差那么大。倏然之间,父女阴阳两隔,无法接受的事实……
还有那亲戚的那个儿子。他父亲命苦,出了车祸,老早走了,留下他和姐姐母亲。为了过得好一点,母亲出去打工了,姐姐也嫁出去了。一家人,跌死绊活给他娶了妻,并生了子。
原本日子尽管穷一些,可过得去没问题。人呀,这辈子总想过得好一点,这没有错。他错就错在在网套里企图捞钱,陷进去了又不知悬崖勒马。
其实我那天见的已是他姐和其他人第二次给他筹第二个二万伍仟元的赎车款了。先一天,大家已经帮他筹过了第一笔二万伍仟元,并交给了他。可鬼迷心窍,他又想捞一次,打了一天豆豆,又搭进了二万伍。
实在不好意思再连累姐妹兄弟了,他也知道罪孽深重,原打算去自尽的。可又舍不得自己那可爱的孩子。他给姐姐打电话,让以后经管自己的孩子。姐姐害气,说:“要死赶紧死。我没功夫经管你的娃,我还有我的娃。”
几个人抱头一起痛哭了一阵,那个已是死人脸的弟弟,已十分木然,宛如一块放在案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剁砍了。大家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但还得遵循人家的套路,筹钱。
第二笔二万伍是用泪水和伤心,甚至还有绝望筹措的,没有再交给他本人去还,而是众弟兄一同去归结……
三字经曾有:养不教,父之过。那如今,这网络上的这些毒瘤,应该属于谁的责任呢谁的过呢?按理说应属监管部门。可这些监管呢?是鞭长莫及还是沆瀣一气……打击赌博,用那大锤狠命击打老虎机,可这些给人布陷阱,下网套的服务器,为什么就不能也给打砸取缔一下呢!
说到天东地西,还是一个环境问题。为了找到一个好环境,昔日孟母曾三迁择邻。可放到今天这个网络环境中,你即使八迁十迁,恐怕还是网络环境。更何况,我们那些九零后、零零后,这些后人还没有学会分辨良莠便上网了。不会跑,便开始飞翔了……有悖自然规律,自然缺乏抵抗力,更谈不上什么免疫力了。很快,相当一部分,跟上这滚滚东逝水,坠入了深谷,粉身碎骨,血流成河。
现代社会现代人,一切都变了,唯一不变的是江湖的险恶。总有那么些人,借现代之机,给人挽套下套,谋那不义之财……
现代人会玩,但许多玩火者却自焚了。但玩的往往不引以为戒,步后尘者一班跟着一班。那天在广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翁掮一沉重的编织袋。一打开,三个硕大的专用陀螺,顶端是金属材料的。老翁很会玩陀螺,使我想起网络老手这个词。抽打陀螺的鞭子是专用的,鞭绳是从鞭杆中心拉住来的。鞭把稍有一专用手环,看着那环我除了想起旧时舞台上骑马的武生外,还想到了套住人脖子的套。同样是套,套在脖子可置人于死地,可套在手腕则是一出色精妙绝仑的表演。这老翁把那三个陀螺,一个个分别用鞭绳套住,靠在左脚前。一拉鞭绳,陀螺趔趔趄趄转动了。叭儿叭儿,几声清脆的鞭声响过,那被抽打的陀螺便撒开欢子转开了。叭叭叭,叭叭叭,待又抽打数鞭后,这陀螺的转动便发出了嗡嗡嗡嗡的风声,震得旁边的我的耳朵也发出了轰鸣。老翁很专业,也很得意,又弄转第二个陀螺,第三个陀螺。三种不同的声响,加上那叭叭叭的鞭打声充斥着整个广场上空,瞬间几乎成为偌大广场上当时的唯一。可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三个陀螺,我想到的却是那跳楼的女大学生,流泪的父亲,和那要去死的庄稼汉的儿子。那一声声清脆的鞭声好象是一声声丧钟。那一次次尽力炫耀似的抽打,也仿佛一次次如打在我或者那些人的身上和心上一样。我分明看见了流血和流泪……
我不忍看下去了,我回去了,睡下了。但想着那一个个被狠命抽打的陀螺,我不能入眠。很久,很久……
同样是看那被皮鞭猛力抽打的陀螺,和我有同感的肯定不多,大家普遍着眼于表象那些好玩的东西,有谁想过愿意和不愿意呢!网络上钻进了套,我们只习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只习惯于要杀要斩要剐那么抱怨,有多少人说过那仅是一次练习的失手呢!环境变了,坏了,网贷失手了,我们义愤填膺,可得了流感,我们没有一个人觉得是自己的错。不说了,还是多看看那被人用力抽打着的陀螺,想想今古事吧!
青山依旧在,成败转头空,逝水仍滚滚东去,教训却触目惊心。但愿我们设计网络的初心是为人不是害人和陷人,更愿我们迅速整顿网络环境。风清气正,我们目前网络上的风太不清了,何来气正!
作者简介
袁炳纲,生于一九五五年,陕西省礼泉县昭陵镇坡北村人。一九七二年参加教育工作,执教于坡北初小。一九九六年调入原建陵教育组,二零一五年退休。小学高级教师,从小热爱文学,先后在《陕西日报》,《咸阳日报》,《秦都文艺》刊物,《西部网络文学》等平台上发表过作品。秦川文化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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