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知青岁月
作者 / 赵铁汉(美国)
题记:还原兵团历史,写真青春故事。历史是真理的考证,又是实例的哲学教训。追忆难忘的知青岁月,是避免我们的后代重蹈覆辙!一、“上山下乡”一波三折我是北京男十三中的68届高中毕业生。说起我去内蒙兵团的经历,还真是一波三折…..1、初识兵团:那是1970年阳春三月,北京已是春暧花,人们已脱去棉衣,而东北内蒙古的科尔泌草原深处仍是冰天雪地。我是从乌拉盖六师招待所搭到去煤矿拉煤的大卡车,穿着单薄的棉衣带着棉帽手套,穿着棉鞋坐在卡车的车顶上,顶着强劲的西北风,夹杂着淡淡的雪花,驶向北方百里无人烟,一望无际的白雪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的地方。我从兴奋好奇,举目四望,不见鸟飞,不见人影,到感到凄凉寒冷,寂寞的叫人生畏。此时,虽然披着司机师傅将他的皮军大衣扔给了我,依然还是冻的心里直打哆嗦,不知道路上走了多长时间,突然发现了不远处有一个天井,不时地有绞车翻转,传来机器的轰鸣声,随后不多时,卡车停在了几栋被雪覆盖着房前,司机说,下车吧,到了!这就是五十七团司令部军务科。可我真的下不来,冻的两只脚已经迈不动步了……
因为听说兵团什么东西都发,供给制,我的家境贫寒,所以我只带了一个旧皮箱,里面放的除了马列著作,还带了《历史资料选编》《艾思奇的唯物论与辨证法》、《先秦诸子百家文选》、《哲学史纲》、《文学简史》等书籍,别无他物。此时迎接我的军务参谋李福元,看上去没我壮,个比我矮,山西口音的普通话,立即上窜车,帮我扶下车,扛着破皮箱,说,这箱子里面装的什么东西比煤还沉,我已无言以对。是啊,这就些书跟我最亲,这一年,这一箱子书已经跟着我,离开北京,从北京上内蒙干校,南下陕西插队,今又来到兵团,折腾啊!当进了干打垒办公室的军务科坐定之后,见我缓过来了,李参谋一本正经严肃的问,首长对你的安排有什么指示吗?我说,有,现在也用不着了,因为来之前,在兵团司令部军务处时,军务处的陶参谋是安排我到六师乳品厂的,为此,我才跟着乳品厂的邹厂长专程从大西北的呼和浩特一路跑到千里之外的东北草原上的六师军务科报到。谁知道,我和邹厂长到了乌拉盖,他回乳品厂,我去六师报到,阴差阳错,师部军务科杨科长却把我发派到了六师最好的唯一的工业团。临别时,杨科长说,看上去小伙子身体很棒,一定是块好料….临近中午,李福元李参谋领着我在雪中打开的有一人高的雪墙中开出的羊肠小道,拐弯抹角走向了三连连部。三连是在团部所在地最后的一栋干打垒的房子里,被大雪覆盖的严严实实,从雪里挖出来一个洞才能进到屋里,是现役军人东北人、连长张俊和文书孟凡成天津知青迎接新战士我的到来,我又分配到一排三班,排长陶凤呜,一个非常活跃,好说能干,惹人喜爱的秦皇人,退伍军人,很快我与他无话不说,成为朋友了!第一个热情帮我安置的是个小战士,京东口音张悦,忙前忙后,此时此刻,真让我觉得了兵团的温暖……
2、奔赴干校:
说起我参加兵团,那真是一言难尽!我原本在北京“复课闹革命”中,担任初中18班的辅导员,带着新入学的六九届学生学文化。就在这个时候,内蒙古斗批改,成立了五七干校,也叫毛泽东思想大学校。而我的二姐在华北革大毕业后派遣到内蒙,文革前在内蒙商业厅任职,文革中被下放劳动,分配到第四分校,并为我也报名参加了五七干校,我毅然决定离开学校去干校。当我离开京城赴干校时,我的同学和我的学生,上百人,在北京站,已经是深夜,高唱国际歌,在激昂的歌声中我离开了北京,没有眼泪,只有激动,怀惴梦想,奔向了远方….
3、延长插队:
然而68年初秋,我的二姐二姐夫都被打成“内人党”,蒙古族的姐夫被关押,姐姐被审查,我只好恢溜溜地离开干校,回到呼和浩特市姐姐家与她的四个儿女混日如年。就在这年底,毛主席发出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的号召,我的同学来信说,十三中革委会同意你回来和我们一起去插队,于是,我又打道回府,回到了北京,回到了母校,与我的同学向泽、于洪作为第一批,一起报名去了陕西延长县插队。这是第二次离开北京,欢送仪式盛大,因为是第一批赴陕西延安的专列。那时,我们壮志豪情。我的母亲是位受人尊敬的革命老前辈,非常支持我到农村去。记得真的迁完了户口、打好行装,离家出走时,我向妈妈道別,妈,我走了,你保重!妈说,你走吧,别惦记我,有你姐呢!妈妈并没有打开她的屋门,隔门而别啊,现在想起来,心里也是酸的!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我乘上列车去往陕西的第二天,北京西城区厂桥街道办事处却以“清理阶级队伍”为名,将我的老母亲遗返原籍河北雄县。当我在生产队接到同学发来的电报“母病危儿速归”,接到这一消息,我心急如焚,因为我们兄弟姐妹六个,我最小,我靠政府的助学金生活,与我的老母亲相依为命。如今她要是有个三常两短我可找谁去呀!我不顾一切,没有钱也得回家,我便爬山涉水徒步回京,因为文革中,我曾参加了五湖四海长征团的徒步大串联,打着背包,举着红旗来到延安的经历,也就胆大了,走在路上,饿了就找农民要口饭吃上馍,继续前行,睏了就找人家刷一夜,上了公路立即扒汽车、火车,没有钱买票,几经周折,回到北京。而此时的老屋已人去楼空…..
我冒着风雪骑着自行车出了永定门,一直向南,驰向我陌生的、从来没有回过的老家。我终于在雄县小步村乡望家台村南的大堤上的一个只有四五平米的土屋里面,找到了我蓬着头发,穿着破旧棉袄,寒酸的老妈妈!
当时我看到我的妈妈正在昏暗的油灯下的灶台上烧着几个玉米棒子。她一见是我推开了破门,似乎感到十分吃惊的样子,犹如惊弓之鸟,忽然放下手上的东西,指着我,怒喊:谁叫你来的?怎么这么没出息?赶紧回延安去,那是你的出路….你要永远记住,你妈这辈子是问心无愧的好人….
妈妈没有留我过夜,外面的冷风吹的更大了,我连夜又冒着更大的风雪往回赶….但这一路上,我的泪水伴着风雪流下,脸上似乎失去了知觉,当我回到城里时,已经精疲力尽了,但心里却充满了一种怨恨…..
我听我妈的话,记住老母亲的话,“回延安去,那才是你的出路!”,家庭的变故并没有使我改变自己的理想与信念。然而,在知青和乡亲们面前我掩饰着无法诉说的心事,隐藏着无法流露的内心深处的情感,我絶不甘于平庸,不甘示弱,要在农村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4、战天斗地:
想不到在我回北京后,在我插队的村里,却发生了我的好朋友、好同学韩小顺砍柴掉进悬崖的知青死亡事件:我们一起去的高中六七届的毕业生,他为了砍下崖上的一棵柴木,一失足,落入崖下,内伤出血,不见外伤。由十三中的赵龙飞老师护送小顺的父亲赶来延长。….当我牵着毛驴,老爷子骑着毛驴,走在山间小路时,老人感慨万千,说:三十年代,我来延安投奔了革命,没想到三十年后我又来延长是为了看儿子……一席话,说的我心里面真不是滋味,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可老爷子还在唠叨….最令人吃惊的那一幕发生了,举行遗体告别,至今刻苦铭心,小顺从浸泡的酒精棺里被众人抬到公社院里举行遗体告别的木板上,安静地躺着。我扶着老人靠近小顺时,发现他居然睁着双眼,目不转睛,老爷子说:儿啊!我看见你了,我儿是不见亲人不瞑目啊,安息吧!说着,老人用手把小顺的双眼轻轻的合闭上,我急忙掏出手娟,擦拭小顺的泪水,并把手娟放在了他的中山服的下兜里,成为永远的纪念….
陕西延安地区的环境非常艰苦,记得当初到陕北农村却看到了农民所受一无医二无药的惨景,一个妇女仅仅为为生孩子难产,被几个壮汉抬着连夜赶往五十里开外的县城医院,却死在了路上;农民盖窑洞用的是本头轮子车,就是用两根本棍分开前口打个眼、穿上一根硬木当轴,然后在两根木头棍上放上一个大筐;打井告人生拉硬拽,为了改天换地,我在北京决定返回延长县刘家河时,得到了当时一位女一中知青与我结伴而行的母亲的资助,我在西四废品收购公司,买了一箱子轴承当滑轮用,到昌平十三陵农场釆购了两个箱子的各种药材的新苗和种子,打算制作中草药….
然而,现实的残酷劳动,使我这个曾为北京少年宫体校48年足球班的左后位、喜爱游泳?跤拳击的身体健壮,从不怕苦的青年学生,这回在这,真是遇到了有生以来难以跨越的劳动关:春天开垦荒种地,镢头,象个大扇面,镶嵌在硬木棒上,农民一刨到底,我一刨镢头只能下到三寸,队长说,你看我。只见他高高举过头顶,身体往后仰,脚后跟略有抬起,很轻松似的一下到底,他说,一是肯卖力,二是借腰力。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感觉,但是,队长分配我们两个知青一个上午,也就是说从早5点天蒙蒙亮一直干到10点多钟,把一个篮球场地面积的荒地一撅一撅地开发出来,体力早已超支,时常眼花暸乱,两腿发软,两臂抬都再抬不起来了;夏收扛麦子,两大垛麦子扛着小跑似的几里路不许落下来,直接扛到麦场上,知青为了抄近道,往往冒着危险,跳崖式的往原下悬崖跳着跳着,真不知道哪里来的邪劲…就是这么干,我的工分是从5分长到了7分,而正常劳力是10分,真顶不住啊!
5、回归兵团:
69年初秋,我收了内蒙古毛泽东思想大学校四分校寄来的平反通知书的证明,证明我受到了挖内人运动的株连。秋收之后,生产队长赶着毛驴,冒着蒙蒙细雨翻山越岭来到县城粮食局,卖了玉米和麦子,给我换了三百多斤全国和陕西粮票。杨队长递过来粮票说,北京娃能行,铁汉,别忘了咱们刘家河啊!当我从千里之外的陕北延长来到呼和浩特内蒙兵团所在地,找到军务处的首长,出示了平反证明和户口证明时,这位首长都没拿正眼看我一眼,便答复我,领导说,你去找地方部门,找干校去,我们不管,这个不是兵团的错,再说农村户口我们根本就不会接收的。听到这个消息,尤如一个炸雷,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军务处无法接收我为兵团战士,精神几乎崩溃,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姐姐家住处的?心里总是感到不安、孤独、无助,哭都哭不出来啊,上山下乡还这么难,我的前程在哪呢?第二天,我走访了座落在呼市中山路市政府的呼和浩特市知青办,要求安置落户农村插队,放弃去兵团的梦想。一位老同志热情地接待了我。这位老同志听了我的诉说,看了我的证明信和户口迁移证,其实就是两张纸,但却关系着我的人生命运啊!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他和蔼可亲地说,我儿子也是知青,你可以去兵团,因为兵团接收了干校的人财物和一切遗留问题。你有这证明,证明是遗留问题。听了老同志的答复,也就是这一次上访,又增强了去兵团的信心。打那天起,我几乎三天两头来军务处寻访我的问题处理结果。后来遇到了贵人陶大姐,她是军务参谋,一个看起来有四十开外的很发福而又高大,笑容可掬的天津人,她的丈夫是兵团政治部副主任。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是她帮我找人,把户口经呼市公安局军管会办公室盖章,批准转为城市户口并转到呼市兵团司令部,尔后陶姐把经处长批准的通知书递到我的手上,兵团不但接收了我,而且陶大姐为我安排了六师乳品厂,并请厂长从呼市带着我去内蒙兵团六师乌拉盖……这才有了开始的这一幕!
6、连队生活:
兵团对我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让我最难忘的是第一次和孟凡成文书下井挖煤。这座知青煤矿是69年“十一”由知青靠自己打眼放炮,人装肩扛,抬大筐,日以继夜地苦干打成的一座斜井,战士们在井下生产的过程,除了铰车由井下到了井口,是靠电力缆绳运行到井口,其余的都是靠人工打眼放炮、支棚搭顶、挖煤装车、推车运输、井口御车都是靠兵团战士、当地老职工人工作业,危险性始终存在,有几位已经奉献了宝贵的生命。所以连队文书,他叫我小心点儿,跟着他,只要顺着坑道往下走,就行了。可没有走出几步,我身上已经冒着热气了,头发晕,风机的轰隆声吓得我不知所措,一不小心,刚刚穿上的新工作服裤子被鼓风机上的粗铁絲,划了一道大口子,有一尺多长!文书说,没事,习惯了就好了。这一班,文书和我钉着一辆矿车往里装煤,他左我右,只见他的大锹一铲接一铲的往车里扔,却不见他直腰伸头,可我呢?头两车还凑合装,当然锹是既不快又不满,已是气喘吁吁了,到后来两车,干脆是花架子,走形式,煤根本就没有扔到车里。可文书孟凡成却挥汗如雨啊!这一个工作班干下来,我已累得爬不起来了,躺下就着了,饭也没吃,澡也没洗,醒来心里想,我在陕西开荒种地都闯过来了,怎么到这不好使了呢?再说,常年累月真叫我下井卖苦力,我这不是自毁前程吗?难道这就是我要追执的前途理想事业吗?我感到了新的迷茫与困惑…..环境改变了自己,终于,那生龙活虎的战友们,劳动之余充满了欢声笑语,尤其是文书的手风琴演奏出一曲曲动人的旋律优美动听的歌曲时,疲惫不堪的身躯被驱逐,精神状态得到了改善,后来,天津、保定知青战友也接纳了我,每当上夜班,半夜从井下爬到井口小屋里吃夜饭的时候,我开始给大家讲《镜花缘》、《三国演义》、《水浒传》等小说中的故事,当然也有我发挥的作用,大家听的津津有味,直到排长说,铁汉明天继续时,又走入井下作业….连里成立报道组,我还当上了三连通讯报道员,这差事是不脱产的,其任务就是两项,一是办好连队墙报,收集好人好事,传递上级领导活动动态;二是主动向团政治处投稿,有的被团里广播釆用。我清楚地记得,团里召开第一届报道员会议,会议三天,首长讲话,干事辅导,学习讨论,写作交流,结束时,要求每人写一篇关于“斗私批修”的稿子,要求联系实际,我写的第一篇稿子就是,狠批“高中生下井挖煤大材小用”。正是由于这篇文章,引起了首长和报道员们的关注,也使我有机会结识了我后来的良师益友梁補世政治处干事。
诗人简介:赵铁汉,1948年出生于北京。1968年陕西延长插队1970年转入内蒙兵团,1984年脱产上电大专科1986年毕业,借调中国青年杂志农青刊校,1990年正式调回北京,在基层从事文化教育、社区建设与城市管理工作。2002年担任北京中华文化促进会社区文化工作委员会秘书长。曾在国内外报刊杂志发表诸多文章及文学作品。世界诗歌联合总会【好莱坞总社】总顾问,世界诗歌联合总会大赛终身评委,【2·1世界口罩日】最有力宣传者,2020年荣获【2·1世界口罩日】世界人类贡献奖。现定居美国波士顿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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