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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
新商鞅变法：二傻娶亲记
《二傻娶亲》揭示了命运的真相
紫岚
《劳动时报》副刊编辑崔晓飞是个作家，而不是历史学家。但她对历史抱有极大的兴趣。她把自己送进了遥远的记忆时空，翻越历史的群峰叠障，跨过历史的深壑幽谷，行走在历史的褶皱里。但事实证明，她仍然不是一个历史的研究者，而是以一个作家的身份，从文学的角度去读历史，和历史对话。她很快发现了历史的丰富性。她又在历史的丰富性中寻觅，发掘，结果就有了《戏说上下五千年》系列作品，这是她从历史的丰富性中构建起来的一种新文学文本。通过这样一种独特文本，她给读者传递的是富有现代意味和思想的文学信息。
所以，《戏说》系列作品是文学抒写，而不是还原历史。如果我们将《戏说》系列作品当历史读本去读，就没有多少意义了，可能违背了作者的初衷。当然，“戏说”也不能过于离谱，要尊重历史的基本事实。崔晓飞的初衷是想从历史中给读者传递不属于历史的东西，比如世情、命运、生活、爱情等等。
以《二傻娶亲》为列，崔晓飞写的是商鞅变法这一政治事件的始末。关于商鞅变法，我们早在小学课本里已经学过，如果崔晓飞用另一种形式让我们重温这段历史，那么她无疑是拾人牙慧而已。那么，她到底在写什么？她在写命运。作为读者，我从《二傻娶亲》里看到了命运的真相。这或许不是崔晓飞刻意表达的东西，但事实上命运就是贯穿小说全文的主线——以二傻为代表的底层普通民众的命运线、以商鞅为代表的上层权势者的命运线。
二傻本来是他爸叫他出来打酱油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是过日子少不了的，今天不打明天会打。不正常的是，他遇到了那根木头。这根木头是政治家、改革家商鞅的变法标志，是他改革思想和行动的旗帜。
但是，谁都不去动那根木头，原因有二：一是人们不相信官府，二是对官府素来都怀有一种畏惧感。最后把木头扛起来的是二傻这个傻子。他是在什么情况下把木头扛起来的呢？并非他洞察到了这不是骗局，也不是他勇敢，也不是鲁莽，总之，并不是他自己的意志决定的，而是负责木头的官吏点他的名，命令他去扛木头，其次是受了别人的怂恿。就这样，二傻把木头扛到了指定的地点。这时候，扛木头给奖赏的策划者、朝廷最有实权的大臣、政治家、改革家商鞅出现了，他表扬了二傻的行为，并当场兑现承诺，给二傻奖赏了五十两黄金。五十两黄金是什么概念？放在今天，二傻差不多能进入中产阶层。没错，二傻从一个最普通的底层贫民一跃变成了一个中产者，面包有了，爱情有了。他得感谢商鞅，是他成就了二傻。这是二傻命运的第一个大转折，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可是，好景不长，二傻的蜜月刚过，官府又来人了，是来颁布《垦草令》的。《垦草令》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初二傻扛木头获得五十两黄金的奖赏，促成了他和如花的交欢“地震”，这是属于二傻一个人的“地震”，是美妙的“地震”。没想到来了个《垦草令》，这才是真正的“地震”，是大“地震”，“震源”是秦国中央政府，波及面是整个秦国——秦国的每一个老百姓。要说《垦草令》这个“地震”的级别，最低也在八九级，它的四条法令足以造成天翻地覆的变化，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国民生产总值与国民幸福指数分别位于全国排行第一和倒数第一。看看《垦草令》颁布实施后的情况：随地吐痰的把痰咽回去了，因为“随地吐痰者，割舌”；读书的人“赶紧把书就地埋了”，因为公民的阅读权力被剥夺了；商人不得不弃商从农或从军，因为“重农抑商”，不让你做生意，坚持做生意的，税收翻十倍以上，搞不好还会落得“妻子儿女收入官府为奴”的下场；可好，从军有盼头，只要杀敌多，就可升官发财，参军者可谓纷纷而踊跃。就是说，《垦草令》彻底改变了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轨道，改变了他们的生活现状，他们的人生步入了一个非常陌生、充满更多变数的世界。《垦草令》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作为小说典型人物二傻，他“平日里靠的是在市场上干体力活谋生”，面对《垦草令》他想到了一个新的谋生出路：到深山老林里樵采渔猎。没想到“左庶长有令，为保护生态环境，禁止樵采渔猎。农田之外的山川湖泊，一律收归国有，农民严禁进入”。此路行不通，但官员口里的“左庶长”三个字启发了他，他想到了自家地下埋着的五十两黄金，那是左庶长曾经奖赏给他的。有了五十两黄金，他和如花什么也不干也够花一辈子。没想到，“官员竖起右手食指摇晃起来，揶揄道：‘那堆金子，比不上一堆牛屎。牛屎还能用来给土地施肥，金子可不能用来上税！你的口粮和生活用品，全由国家发放，不是按需分配，是按劳分配，你连一根毛也买不到！’”小说在这里用了“竖起右手食指”“摇晃起来”“揶揄道”几个动词和名词的细节描写，形象地表现了官员（《垦草令》的代表）对二傻的命运轻易操控、改变、玩弄的现实。
五十两黄金成粪土也成不了，如花觉得只能把钱带到国外去生活。小说写道：官员又冷笑几声说：“对不起，还是没门。国家实行流动人口管理制度，禁止百姓擅自迁徙。走亲戚也罢，逃荒也罢，必须经过官府的批准。旅客住店，必须有官府出具的介绍信。旅店如果收留无证旅客住宿，店主人与旅客同罪，一并送入法办！”最后一条也行不通，“二傻和如花彻底没辙了，双双瘫软在地上……”这是二傻命运的第二次大转折，同时为商鞅的命运埋下了伏笔。至此，二傻经历了垂直上升和垂直跌落的命运悲喜剧。很显然，这一切都是以商鞅变法为代表的手持权杖者所为，完全不是“一个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么回事。
因为商鞅变法“实行流动人口管理制度”，导致在秦国边境开小旅馆的仙人球和蒲公英的生意都好久没有开张了，两人“瘦得像根鱼干了”。而卫鞅因为变法成功青云直上，得封十五座城邑，“相当于国中之国的小君主了”。直到卫鞅到仙人球的旅馆来求宿，但因无“三证”被拒之门外，此时，卫鞅“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说：‘哈哈哈，我真是作法自毙啊’”。至此，我们看到了卫鞅的命运和二傻的命运相似却又大不同，他的命运是弧线上升，弧线跌落，一切都是由自己掌控促成的。在他身上，充分印证了“一个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这一“真理”。
综上所述，崔晓飞通过《二傻娶亲》跌宕起伏、喜怒哀乐的抒写，给我们揭示了命运的残酷真相，那就是：底层弱势人群的命运掌握在上层权势人物的手中，只有上层权势人物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刊发于2021.2.25《劳动时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