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黄山成都诗作三百首》（4—6）

黄山：《黄山成都诗作三百首》（4—6）

作者简介：
黄山，鲁迅文学院第三十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出版《黄山思想录》等数十部作品，多部著作被译成英文、俄文、阿拉伯文、西班牙文、法文等语种出版，有著作参展第61届法兰克福书展。现居新疆乌鲁木齐。

都江堰
——《黄山成都诗作三百首》之四
作者：黄山
韭菜开花了
犁地的牛也回家了
从容的蚂蚁，走在都江堰的堤上
宽绰的富人，把吃剩下的米倾倒在树根下
成都积攒了一批又一批秀才
他们拉长声调
讴歌李冰
这样一过就是两千多年
贝多芬如果来到这里，也许会创作一首交响曲
问题是他没有来过
来过的是我，一个农民
手里捧着蔬菜和水果
我种的蔬菜和水果，通常不含有毒物质
它们一般是清洁的
上面落有尘土，还有小虫子
当年要是我在成都，我就会请李冰尝尝我种的辣椒、西红柿、茄子
在黄昏，我喜欢边吃西红柿或黄瓜边漫步在都江堰
偶然碰见野兔，我就用西红柿或黄瓜喂它们
这个时候，不知道能不能也碰见李冰
如果碰见，我立刻拣起一棵树枝在大地上写诗
成都的粮食也收获了
我和其他秀才一样，请人盖好房子就住下了
我吃饱了就喝茶
喝完茶就打麻将，或者摆摆龙门阵
我活过了很多年
脸被岁月刮得像粗糙的糠皮
只有那都江堰的水，慢慢滋润我
使我的十指发芽，冒出新绿
青羊宫
——《黄山成都诗作三百首》之五
作者：黄山
阅览室里有一只老鼠
老鼠后面是一头牛
牛之后是一只老虎
老虎之后是一只兔子
龙飞舞起来
蛇也不甘寂寞
马左右驰骋，左冲右突
绵羊温顺如昔
猴子欢呼跳跃
鸡在歌唱
狗摇着尾巴
猪从容淡定，优雅闲适
老子给大家讲完课就坐下来喝茶
大家都围过去
有的手上有茶，有的没有
老子在这里讲经布道，最后感叹一句：“上善若水”，走了
我来迟了二千五百年，只看见他的背影
像水一样温柔的成都人告诉我老子的长相
以及他的一些话语
那么温暖，像上苍的掌心，抚过人们的心灵
我也手捧一杯清茶
永远不会喝
我要再等二千五百年
等那个人，转来

四川大学博物馆
——《黄山成都诗作三百首》之六
作者：黄山
每个人都坐着，或者站着
这 基本的姿势
风把一些人偏向博物馆
博物馆里就挤满了看客
像是那些打渔的人们
喜欢撒网，也喜欢收网
我们都是笨笨的鱼类
总是被那个叫作生活的东西打捞
在四川大学博物馆
我嘴里含着一根冰棍
我想，要是蜂蜜就好了
我们新疆伊犁的蜂蜜
我这样慢慢想着
他们就提醒我这里是四川大学
我轻轻“哦”了一声
我开始怀念川大那些杰出的人物
他们像博物馆里的古董一样
那么塌实，很少有什么赝品
都是那么货真价实
就像我昨天晚上的梦境
我常常梦见四川大学里那些有趣的教授、讲师和没有文凭的学者
他们或者清瘦无比，或者微微发胖
他们让校园里的每一棵树有了意义
甚至我这样一棵小小的草，都知道在劲风里挺挺身子
我呼吸着博物馆里的空气
就像李白呼吸着唐朝
或者我就是一粒尘土
落在一件物品或一本书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