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又见故乡石榴红/吕秀岭

石榴并不是故乡鲁西南的特产，儿时的老屋前后也没有石榴树，村中偶有几棵，也都是宝贵人家物品。但是，那火红的石榴花和那红红圆圆的大石榴却给我的童年留下了永远抹不去的记忆。
儿时的我乍一看是个憨厚老实的孩子，背地里却是很淘气的，经常和同龄的小伙伴们混在一起打闹玩耍，恶作剧。上世纪六十年代，物质极度匮乏，生活十分艰苦，连吃饭都成了问题，何况是像石榴这样稀奇的水果？孩子们嘴馋了，想吃石榴了，唯一办法就是偷偷到有的人家去摘取。但是，这绝对不能让父母知道，否则就会挨顿揍。因此，无论是谁家的花啊、杏啊、桃啊、石榴啊、枣啊等等，在盛开或将要成熟时，不管是风雨天或漆黑的夜晚，都有可能出现我们几个调皮孩子的身影。
尽管这种事儿做得很多，但是，在我记忆中，真正和石榴有关的，也就是一两次。
那一年五月份，石榴开花时节，十多岁的我和几个小伙伴在去学校上学的路上，看到邻村一家高高院墙里石榴树花儿开得正浓，满树红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又像一团朝霞，把院子辉映得通红一片，淡淡的花香惹得蜂飞蝶舞。红红的石榴花像火一样灼烫着我们盼望欲穿的眼睛，也烧烤着我们蠢蠢欲动的心。现在想起来，那种美好情景再高手文人的笔很难能描绘的出。在后来，我读过很多有关石榴的诗句，无论是子兰的“一朵花开千叶红，开时又不借春风。若教移在香闺畔，定与佳人艳态同”，还是韩愈的“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可怜此处无车马,颠倒苍苔落绛英”，还有杜牧的“似火山榴映小山，繁中能薄艳中闲。一朵佳人玉钗上，只疑烧却翠云鬟”，好像都有难以尽兴的不足之处。
我和小伙伴们相互帮扶，头顶屁股脚踩肩和手拉手翻墙进了那家院子。正当我们忙乱之中高高举手摘取石榴花时刻，忽然听到一个小女孩甜甜脆脆的声音：“你们是谁啊？石榴花是不能乱摘的。”小伙伴们听到有人来的声音，立刻轻松翻墙逃走。由于我长得笨一些，多次欲逃脱但始终没有翻过高墙时，小女孩已经走到我的面前。眼前的小女孩大约六七岁，身穿破旧的土布花衣，两条粗粗的黑辫撅在脑后，圆圆的红脸蛋在满树石榴花的辉映下更加红润鲜艳。见到我并没有感到害怕和羞涩，小女孩儿很天真稚气且耐心地和我讲起养育石榴的知识来，“小哥哥，石榴花是不可以乱摘的，特别是实花，是要结石榴的。”她边说边指着一朵花身略鼓的花朵对我说，“小哥哥你看，这样的花是实花，是结石榴的。”
什么是实花？还有虚花？看我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女孩又指着一朵瘦瘦的花朵说：“这样的是晃花，晃花不结果。”她一边说着，还摘下了一朵递给我，尔后，开了大门把我了出去。在大门外，女孩儿将脸贴在我耳旁小声说：“小哥哥，这石榴树是我出生那年，我爹栽的，和我一个年龄，也七岁啦。等八月十五石榴熟了，我摘一个送给你，你等着啊！”
小女孩没有食言，八月节前的一天，我和小伙伴放学从她家门口走过时，她从大门里探出头向我招着手：“小哥哥，你过来。”我胆怯地走了过去，她把藏在身后一只手拿了出来，如变戏法一样，把一个红里透黄的大石榴放在我手里。
我又惊又喜，乐颠颠地接过石榴。那个石榴我留到了八月节那天，我第一次吃到了最甜脆可口的石榴，至今想起来总感到口中仍遗留着当年那个石榴的香甜！
自从那以后，每年石榴花开以后，当我上学路过那家门口时，我除了欣赏那棵石榴树的花果外，我更是期盼看到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但见到的机会并不是太多，每次看到她时都尽量多看上几眼。几年后我就去了镇上读高中，后又为生活所迫和父母去了黑龙江生活。事情已过去近半个世纪，我离开故乡也已四十二年，我想她也早已为人妻，为人母，也许也已当上了奶奶或姥姥呢！
今年的中秋节，我又回到了阔别四十二年的故乡。现在故乡的石榴树基本普遍，几乎家家户户都栽植着一两棵石榴树。已成熟石榴，有的红里透黄，有的半红半绿，有的满身通红……沉甸甸地挂满枝头，成为了村子里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第二天我在家乡水泥大路上行走时，脚步不由自主地走进了临村。临村也早已进行了建设规划，当年的旧貌已不见一丝痕迹。一栋栋新房，一个个院落，偶尔还有几栋小楼房出现在眼前。当我走到当年那棵石榴树的地方，见到那家院中的一棵很大石榴树，树的枝杈庞多，叶子浓密青翠，几乎遮蔽了半个院子。树枝上挂满红里透黄的大石榴，像无数颗大大的红宝石镶嵌在巨大的翡翠里。我想这就是当年的那颗石榴树吗？如果是已有五十几岁的树龄，正是果实累累的时候。
看到满树的红石榴，我并没有再去打扰院子的主人。但我仍思念着当年那个小女孩，她那天真可爱的模样又立刻浮现在我的眼前，她那甜甜脆脆的声音也回响在我的耳畔。我不知她现在家在何地，更不知她身在何处。我只能在心中默默地为她祝福！愿她的人生和生活如这棵石榴树的花儿和果实，红红火火，圆圆满满！
作 者 简 介
吕秀岭，本名吕修岭，籍贯山东省东平县，原任黑龙江省肇州县教师进修学校历史研究员，中学高级教师，文学爱好者，中国著名行走作家联盟成员，自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曾在《新青年》《黑龙江教育》《岁月》《东方散文》《红色闽西》等十余种刊物和《作家在线》《行参菩提》《行走文学》《东方散文》《青年作家》《东方文苑》等多家微信平台发表报告文学、小说、散文、诗歌若干篇（首），在《中学历史教学参考》《黑龙江教育》《历史学习》《初中生学习》等刊物发表历史教育教学文章多篇，主编、参编史志和历史教学辅导书籍等多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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