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散文|冬雪初来

洛阳琴心作品
江山山水神韵社团
一场大雪，穿破连日的尘雾灰霾，似琼花飞泻，呼呼啦啦划开冬日的干枯。　　身临雪中，无须举目，四野的银白，便足以把你包绕。发梢、脚下、身前、身后，到处是一片雪的世界，连呼吸，都感觉少有的通透清冽。这场雪够大，足足有累尺余，不似往昔的矜持、娇羞，少见的急烈、迅猛，短短几小时功夫，便在天地间筑起一座童话王国。　　在城里，这样的大雪极少见，还没来及细细体味呢，次日一晌晴光，眼前的童话雪国便倏忽不见，仅余下遍地残雪簌簌、积水横流。冬雪初来，这般匆慌、迅捷的去留，恰似黎明前的梦境，才刚感觉入梦呢，眨眼就天亮了。　　城里赏雪不易。一排排高楼大厦阻隔断空间，想好好看个雪景，必得去到广场或公园。奈何，城里的雪又矫情，须得有腊梅的香或红梅的艳衬着，方得韵致。不像乡村，随处一站，铺天盖地的雪色尽收眼帘，雪野雪丘、雪树雪峦、雪村雪屋，高低错落、疏密有致，那波澜壮阔，绝对是城里没法比的。　　真正的雪在乡村。乡村天地清旷，一场大雪下来，四野茫茫，雪峰苍苍，那壮阔往往能持续多半个冬天。有风吹来，扬起高处的雪，雪粒随风曼舞，恰似又一场场小雪。阳光丽日也不怕，乡村的雪生命力强，又聪明、执着，岩壁下、山坳里、丛林间、房坡上、背阴处，随处都有它们容身的场所。　　看雪要去乡村。乡村的雪活泼、大度，任何地方都能呆得愉悦从容。　　庭院的雪短命。天方初晴，大人们便早早手持铁锨上阵了。一锨锨过去，薄命的雪们，有的被直接扔进沟渠归于尘土，有的干脆被堆积到就近的大树下面，密密匝匝簇拥树干几尺高。只消几日晴朗，豁达的雪们便统统臣服于树根，树根汲取了满满能量，枝干、叶脉一节节扩张，直到坐地成王。　　房坡上的雪多变。初始，它们如羽毛织就的斗篷，套在房屋的头颅和脖颈上，原本粗简的房屋立时玉袂清扬、气韵十足，如同银铠玉甲的兵士般器宇轩昂。午时日出，雪士们齐刷刷伸出魔术手，一排排水帘顺着玉指沿廊檐争鸣而下，状若花果山的水瀑。夜晚来临，雪士们解甲安息，卸下的兵器化身粗细长短各异的冰柱，一排排悬于廊前檐角，玉刀冰剑晶莹剔透、煞是壮观。好奇的孩子们，会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掰掉些小冰挂，或把玩，或直接塞进嘴里，再嘎嘣嘎嘣嚼进肚里。当然，被大人发现了，是要阻止的，他们担心冰挂冻坏了孩子的牙齿。　　场院的雪顽皮，喜欢和人嬉戏。大人、孩子，甚至鸡犬、飞鸟，都可以成为它的玩伴。他们在它身上追逐、翻滚、嬉闹，甚至用力抓它、挠它、打雪仗、堆雪人、做雪球，它始终乐呵呵陪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偶尔，闹累了的孩子们还会抓起它吃进肚里，它不像孙猴子在肚里翻江倒海折腾人，它安分、温婉，凉酥酥、甜丝丝的感觉，一点不比城里的茶品逊色。也有更顽皮的雪，躲在背阴或山坳处，和太阳公公捉迷藏。太阳公公找不到它们，就只好任它们疯闹下去。直到那些蹦蹦跳跳的春芽儿钻出地面，骑上它们的脖颈，顽皮的雪娃娃们才慢悠悠让位退席。　　山顶的雪体贴，它们自愿充当着哨兵和信使的角色。大风来时，它们飞奔着挨门逐户去报讯，门前、庭院、磨盘、猪栏，到处留下它们的足迹。知风即来，大人们便会早早关好门窗，把在外贪玩的孩子喊回家门，连带把牲畜赶回窝圈，然后烧旺了柴火灶，围着炉子剥玉米或纳鞋底。天气将暖时分，刚想换掉棉袄的孩子们，一抬头，看见山顶值勤的雪哨，立即调皮地吐下舌头，重新乖乖扣紧衣扣。直到某一天，接岗的迎春吹起喇叭换下雪哨，大人孩子才放心换上春装。　　丛林的雪安静。无论附于草或委于尘，它都安然听命、不急不躁。风来，它轻点头颅；阳光招手，它笑眯眯回应；顽劣的鸟雀们在它身上跳跃、作画，野兔、山鸡在它身上起舞、穿行，不急不恼的雪们，始终安静配合，浅笑嫣然。直到某天要离开了，它们依然保持优雅从容，无声无息沿着地势缓缓流向低处，或汇于草丛、山坳，或隐于涓涓细流。所经之处，横卧的枯草、沙石纤毫毕现，绝无半分污浊。　　田野的雪多母性，它们抱着干裂的土地不撒手，就像抱着失散的孩子。阳光烤着它的身躯一寸寸匍匐下去，它就拱着禾苗一寸寸长高上来，直到气竭力尽与土地融为一体。禾苗和田地一样喜欢雪，它们干燥的躯体在雪医生的按摩调理下，依次舒展开来，青翠的愈发青翠，苍黄的，亦如续了活命丹，一天天挺拔鲜活起来。于是，有雪的田野，禾苗精神抖擞，田地神清气爽，乡人们脸上也多了几分丰收的灿烂。　　流年奔波。多年不曾和乡村雪聚首了，可我知道，雪还会在村口等我，等我回去和它相认。因为，它收留着我最真的过往，而我，怀揣着它最深的凝望。
【编者按】一场雪被作者写的淋漓尽致！运用诗歌般娴熟极富节奏的语言，多角度的描写了雪后的城市，乡村，田野以及院落。作者用细腻的笔触给读者摊开了一幅幅美丽的画卷。由远及近，收放自如。大量的笔墨给细节描写带来了身临其境的感觉，尤其能引起与其有过相同经历的读者共鸣。“阳光烤着它的身躯一寸寸匍匐下去，它就拱着禾苗一寸寸长高上来。”这样的语言给我们带来的是丰富的思维空间。结尾的一句流年奔波，写出了诸多无奈和眷恋。好在“雪还会在村口等我，等我回去和它相认。”因为，过往和凝望都一样值得回味，那里，有我们共同的根！感谢作者赐稿山水，期待学习更多的佳作。【山水神韵编辑：还你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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