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侬两性随笔:一地分居

  
        一地分居
              文/金侬
吾友周公,几年不见,一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跟我煲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粥,末了告诉我两个电话号,希望常联系。
我记录之时,随带问道:哪个是府上的?
答曰:都是。
我疑心顿起,大胆假设:难道你与太太……分手了不成?
对方笑道:难道结婚了就非得住在一起?我们是都市新活法--一地分居。
  我顿时恍然,转念思之,想我同学朋友中近来取所谓一地分居生活方式者实在不乏其人。吾友林兄,自生儿以后,其妻便携子回了娘家,一住一年。其间,或林兄去看望妻子,或妻挈子望夫,一来一往,以一周或十日为一周期。大约两月前,林兄老泰山病故。林妻索性带走了自己的日常衣物,腾空娘家的一间房子,与儿子在那里住将下来。于是,林家夫妇的一地分居,既成生活的常态。
  再如吾友王大头,原来与女友结婚时住一室一厅,此乃王单位的房子。时至去年,大头之妻官运亨通,提干加薪不算,还又给了她新房。夫妻二人商量如何将两处住房合二为一时,大头似觉出妻权有所加重,想如此发展下去,他一个八尺须眉岂不成了妻子的附属了?于是,他大胆创意,提出各住各的房子,能分能合,这样比互相厮守在一起更有新鲜感,更能克服现代社会的婚姻危机。王妻本来也觉得大头脚臭,且长久抽烟不思悔改,朋友多而芜杂,这些本性中之事,此生难改,而她有时又实不堪忍受,王的创意倒也有使她感到两全其美之处。遂在丈夫方方面面帮助下,建立了新家。据说,两口子仍然恩爱有加,夫妻加情人的感觉,煞是让人嫉羡。
如是一地分居,似还有几例。
如书虫大张,鼻梁上端着两片啤酒瓶底,一见书便两眼放光。下班以后,也不赶紧回家看孩子,更不去买菜,只要一蹭到书摊,就钉子似地戳那儿,磨磨叽叽好一阵子,抖抖地用几张零钱换回一本书来。回到家便像虫一样地咬起书来,尽管此时,孩子在用鞋子扔电视机,闷在灶上的饭发出了糊味,他都一概不管。妻子每每见此情景就勃然大怒,要跟他离婚。然而,大张实在是个好人,烟酒不沾,嫖赌不嗜,老婆恨起他来,踹他一屁股,还能看到他一张笑脸,对于这样老实巴交的丈夫,她实在下不了离婚的决心。前几年,大张妻通过父母买了一套经适房,三口人住了过去。大张却也不把原来的房子卖掉或出租,只把它当作自己的书屋。没事就到那里去“读书”。前些时于书摊前又见大张时,他嘻嘻地对我说,他老婆正要他过去吃饺子哩。
依传统的看法,分居必是离婚的准备。在伉俪间既生龃龉而又没有下决心分手之时,分居是最妥当的过渡行为。
而现今的一地分居,分而不离,或者干脆就不准备离;分居没有从婚姻的大门内破门而出,相反却平静地供奉着婚床,成为婚姻生活的一部分,这却是现代都市生活的新气象。
一地分居,既成都市生活的新现象,当然有其合理性。
现代人不愿为婚姻所累,要为自身松绑,这是首要的理由。
婚姻一旦缔结,与之相伴的就是在责任的幌子下相互制约、牵扯,尤其在婚姻结构不甚合理之时,这种制约和牵扯,实则已成无形的内耗,无非是为男女主人公堆砌了一个埋葬激情的看似美好而堂皇的坟墓。再美好的婚姻,男女双方都需要保持必要的距离,何况更多的婚姻现实是处于美好和不美好之间的中间地带,这种欲分欲合、可分可合的婚姻现状和情感要求,便使一地分居得以大行其道。
  精神的欲求缘于物质基础而生。早些年,尽管婚姻的问题林林总总,可城市里没有那么多“火柴盒”,人们生存、生活空间还较小,想分居还没这个条件。如今,广厦千万间,被四壁封闭起来的属于自己的领地越来越富裕,分居就有了可行性。相信随着住房面积的改善,人们会有更加变通的婚内生活方式。
一地分居,无论怎么说,总不是婚姻生活的常态,它至少是男女双方不满于自身的婚姻状况,同时又还不想离婚时的一种妥协。
这种妥协的结果会是什么呢?
还是让这一生活现象自身来告诉你结论吧。
旧文一篇。原载《女性》杂志,《华夏周末》等多家报刊转载。署名废墨。
敬请关注:金侬书苑

版权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