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散文|幸福的目光

作者简介成雅琴，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会员，江山文学网签约作者，清水县作家协会会员。文章散见于《天水晚报》《天水教育周刊》《天水农业职教》《白露文学》《秦州文艺》《歆叶文艺》《关山文艺》等报刊杂志，其中《母亲的岁月》入选汇聚名家作品的大型图书《采撷时光的微笑》，并在网络征文中多次获奖。
昨日，我和女儿去理发，她乐呵呵地手舞足蹈着。走进理发店，理发师先给女儿洗头、剪发。我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理发师的剪刀在女儿飘逸的长发上飞舞，隐隐听到排队理发的人对女儿的夸赞。我惊讶地发现，女儿已经长大了，幸福感油然而生。我直视着女儿，久久不肯眨一眨眼睛。　　 抬头看看镜子里的女儿，胖墩墩的身材，圆圆的脸蛋，浓黑的眉毛，乌黑的披肩发，月牙般的小嘴撅得老高了，调皮地向我微笑着。我竖起大拇指，给她一个响指。此时此刻，我心里像喝了蜂蜜似的感叹着：这小家伙越来越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嘿嘿，怎么与小时候的女儿判若两人呢？　　 有关女儿的记忆在我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焦急、担忧、激动、气愤一路追随。现在回想起来，我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　　 记得怀胎七个月时，我们去县医院检查，医生开单子让我做B超，结果出来了，我们去找医生，医生比比划划了一阵子，然后恶狠狠地说：“羊水较多，这个娃娃可能畸形着哩，赶快做决定吧！”我脑子里轰的一下，脚腿发软，瘫在椅子上，两耳嗡嗡作响，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流。这消息如晴天霹雳。我的天啦！怎么会这样？生二胎本来提心吊胆，如果生一个残疾娃娃，你让我怎么活？我啼哭着走出病房，坐在医院的走廊上，老公安顿好我，去找同村的医生做参谋。　　 我静静地坐着，眼前时昏时暗的，头脑一片空白，心如刀割，一遍遍地琢磨着医生的话，眼前浮现出残疾孩子的种种痛苦，双手抱头害怕得要命，心惊胆战地等待老公的到来，不停地扳着手指头数着走廊里来往的脚步声，安慰自己。我抚摸着肚子，回想着生活的种种不容易，泪如雨下。过了一会儿，老公低着头，拖着沉重的脚步出现在我面前，冷冷地说：“做掉吧！”我忽的站了起来，大声喊道：“不！医生说只是可能，你凭啥要轻易放弃，我要去市上做检查。”我甩开老公的胳膊，擦干眼泪，握紧拳头，头也不回地走出县医院。老公知道我的犟脾气，只好默默地陪我一起去市医院做检查。　　 坐在前往市医院的班车上，我望着窗外的山山水水沉思着，心里埋怨老天对我的不公，气愤老公的软弱、不负责任。我伏在窗沿上，心里盘算着如何做治疗：如果市上检查不出，我就去兰州、西安等大城市检查，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决不会轻言放弃。我的心咚咚直跳，手里不停翻手机，感觉时间好漫长。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熬到了市医院。排队、挂号、做B超，我一直冒汗坚持着，吃力时咬咬手指。当听到护士喊我名字时，我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急忙接过单子，忐忑不安地拿着B超单找医生，细察医生的表情。片刻之后，医生说：“娃娃就是有点小，但很健康。”我摇着医生的胳膊，求医生再仔细看看，并把县医院的检查结果告诉了医生。那医生翻阅了资料，说：“羊水多，只是一种可能，并非你家娃娃畸形，别担心！”我拿着B超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掐着老公的胳膊，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肩膀，说：“医生说的话，你听到了吗？这是真的吗？女儿……”　　 我哼着歌走出市医院，找了一个豪华的饭馆，美美地撮了一顿。坐在回家的班车上，有说有笑，心里美哒哒的。一路欣赏沿途风景的，畅想着未来，心里不停地猜测着：是男孩还是女孩？孩子到底像谁呢？我该准备什么颜色和款式的衣服呢？　　 回到家里，我却怎么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心情越来越沉重，总是有事没事翻看B超单，在网上搜寻，在亲戚朋友处打听，脑子不时地胡思乱想。突然，我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羊水多是不是我平时喝得水太多了，要是这样，那我以后少喝点水。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喝少量的水，渴了吃水果糖，晚上吃几个苹果，润润嗓子。一周下来，嘴唇干裂，甚至出现了血痂。　　 女儿呱呱落地时，我听到一个大夫说：“羊水呛着孩子了，怎么办？这个孩子怎么不哭？”我双手抓紧床沿，咬紧嘴唇，硬撑着抬起头，焦急的目光盯着大夫，我看到一位年长的大夫，用针管吸着女儿嘴边的水，然后将女儿倒提起来，在屁股上拍了几下，女儿哇哇直叫，我流出了幸福的泪水，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和蔼可亲的大夫和我开玩笑说：“你看起来身体胖胖大大的，生出这么点小孩，才五斤八两，营养全被你吸收了。”我朝她们笑了。　　 回到病房，我让老公仔细看看女儿的眼睛、耳朵、手指是否齐全，胳膊和腿是否灵活。我躺在病床上，看着高颧骨，黑皮肤，手指细长，面黄肌瘦的女儿，时时刻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起初，女儿不吃不喝，不哭也不闹，只是呼呼大睡，可是一到晚上呱呱吵个不停。我们急得没办法，多次找医生，医生叮嘱我们：多给孩子喝开水，吃少量的奶粉。　　 看着女儿消瘦的样子，我心里既内疚，又高兴。心里安慰自己：只要孩子健康，丑小鸭总有一天也会变成天鹅的。我每天呵护着女儿，心里暖暖的。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出院的前一个晚上，女儿高烧不退，脸色发黄，声音沙哑，护士要求我们赶快找儿科大夫。大夫观察后，一本正经地说：“孩子得了新生儿黄疸，需要住院治疗……”我忙问：“这个病严重吗？能治好吗？”大夫说：“不要紧，这是新生儿没有及时进食造成的。”我眼泪又来了，女儿被无情地抱走了。　　 敞亮的病房里只有我一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我的心一下子被掏空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狠狠地撕着自己的头发，发疯地敲着床沿，母亲无力劝阻我，在一旁默默地流泪。女儿被放进恒温箱，小胳膊小腿乱动着，呱呱哭个不停。我无法想象女儿经历的种种痛苦，宁愿代替女儿承受病痛的折磨。经过几天的治疗，女儿脸上红润了许多，我们出院了。　　 回到家里，我每天给孩子按照奶粉说明兑水喝。每次喝奶之前，用开水烫好奶瓶和奶嘴，用清水冲洗几遍，再倒少量的奶粉与温开水混合，倒在自己手上检查温度，合适后让孩子喝。我把女儿抱在胳膊上，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幸福极了！看着她的小嘴咕咕地喝着奶粉，满头大汗，额头更高了，皮肤更黑了，变得更丑了。可我心里乐开了花，兴冲冲地给女儿取了小名“丑丑”。　　 女儿由呀呀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上学，这期间，我教她识图认字，给她讲故事，陪她学舞蹈，目送她上学。为了培养女儿的各种习惯，我俩斗智斗勇，猫捉老鼠。和女儿在一起的生活苦乐交织，但我始终感慨今生的缘份，幸福无比。　　 理发师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一看，眼前猛地一亮，扎着马尾辫的女儿亭亭玉立地站在我面前。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我的女儿吗？我仔细端详着，泪眼婆娑，幸福地笑了。
编 者 按
都说女儿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真的！郭沫若曾赞美过白鹭，说它“增之一忽则嫌长，减之一忽则嫌短，素之一忽则嫌白，黛之一忽则嫌黑”。而妈妈眼里的女儿，正如郭沫若眼里的白鹭，那么唯美，那么灵气，那么逗人喜爱。其实，普天之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作者和女儿一起去理发，女儿天真烂漫的样子引来她幸福的目光，从而勾起了一段难忘的，用泪、忧伤和喜悦交织出的往事，娓娓道来了女儿从胎儿到出生，从出生到茁壮成长的点点滴滴。篇幅不长，两千余字，详略得当，以“目光”为引子，跨过了若干个春秋，足显谋篇的能力。好文，倾情推荐共赏。【编辑：薛志成】【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910150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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