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楼台烟雨中
点击上方“蓝字”关注我们 当前浏览器不支持播放音乐或语音,请在微信或其他浏览器中播放 一江水 郁可唯 – 经典咏流传第三季 第5期 –> 读牧童先生《多少楼台烟雨中》有感
作者:觞咏
前几天读了牧童的随笔《多少楼台烟雨中》,依稀记得还是在上小学时候课本中读过的一首诗。想起来甚是遗憾,诗中描写的南朝,好像在儿时没有啥清晰的概念。“夏商周秦汉,唐宋元明清”,这就是我儿时对历史的全部记忆。一直到上了初中,才从课本上又了解了一点“南北朝”、“五代十国”历史纪年,脑海中多了一些模糊的历史痕迹。
莫非记忆真的经不起追问?为什么儿时的记忆里没有南朝的影子,是南朝被记忆过滤掉了,还是历史的记载本来就简化了大一统之外的朝代?
江南春·千里莺啼绿映红唐.杜牧
千里莺啼绿映红,
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
多少楼台烟雨中。
今日闲暇,又细读了几遍这首诗,很是佩服诗人杜牧。在初夏江南的风光美景之中,杜牧对前朝的是非评头论足,这其中既有诗人的情怀抒发,也有其对历史的独到评判。放眼去,南朝那么多的寺庙,其实那是南朝一百多年整个时代的缩影。南朝唯一可点之处是在对抗以少数民族为主要统治者的北朝中,对汉文化的继承和延续,使华夏文明得以保存和发展。纵观宋、齐、梁、陈四朝君王,皆把佛教纳入国家上层建筑并依靠皇权使其凌驾于国家法制之上,被愚弄的百姓真能在遍如雨林的寺庙庇护下“生死轮回”吗?“多少楼台烟雨中”,是诗人心中对那个时代的藐视。无论多高大的楼台,都会被历史的长河所淹没,按现在的话通俗了讲:“就那么回事”。以梁武帝为代表的那些“帝王将相”,从“杀戮”到“皈依佛门”,导致王朝更迭,失去的依然是心智。一代帝王,如果上能行天之道,下能佑护子民,以“无我”之态,修无量功德,定会与“佛”齐身。梁武帝信佛,可依他的作为来看,纵然是“南朝四百八十寺”,却无法真正抵达佛的境界。在诗人眼中,眼前的美景是一种幸福,对岸那些“楼台”已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PS:下附原文:
多少楼台烟雨中
作者:牧童
我知道,我的感伤是被诗意滋养出来的。
魏晋南北朝的血腥,污损了我的记忆,我竭力想做番逃避,与南朝的人们一样,向往山林的安宁。然而,谁也无法离开这片土地,古人更是被割据锁困。这时,只能求助于佛陀,他有无边的法力。君王也跪拜菩提,不再相信天授大宝,建极绥猷。与百姓一般,抱定青灯,任由江山存亡。
有一日,正值初夏绿浓时节,晚唐诗人杜牧来到江南。他白衣青履,纶巾飞髯,仙雅不输太白,逸秀尤胜摩诘。真是三分黯伤,七分孤芳,灌满十一分诗意。他在景明春和里,望着前朝遗落的古庙苍柏,怀想着曾经的狂热,不禁万千感慨。他捻须远眺,吟咏道:
千里莺啼绿映红,
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
多少楼台烟雨中!
从此,中国文人缥缈的心结被一幅水墨所定格,它拴持了一千多年的时光,依然牵扯着我的情绪。我无法评说一句诗的能量,但它的穿透力却足以将时间压缩,让我伸手便可抚摸到那个时代,还让我此刻坠落于它的土地上,共沐烟尘。
生活的乖舛,也时常刨痛我的善根。佛陀就是在人心的最善良处播撒种子,萌发善念,抚慰伤痛。两千多年前,世界有个文明轴心时代,苏格拉底、释迦牟尼、孔子等几位伟大的思想家,便试图将人的善智启发出来,变成构造世界的材料。使人能依赖于精神的觉醒,去克服宇宙无情的熵增定律。使人被重新塑造,令上帝陌生。
只是仅一个孔子不够。这片被五胡十六国搅乱了的土地,倡导如何建立和遵守秩序的儒家说教,已经无力聚合散乱的精神。而且中原人,不再相信桃花源。他们逐渐接受了西方佛陀的启示,开始走进自己的内心世界,叩问生命的真相,寻求脱苦之道。
此刻的南朝,以江淮、秦岭为界,正在学着忘记过去。一代又一代的新人,不再怀旧。结束了东晋的统治,以两条大河为护城河,在建康过起了安逸的日子。
梁武帝萧衍灭齐建梁,立下不世之功,前期声名煊赫。晚年的他身心俱疲,不再频频北顾中原,对帝王的生活也失去了兴趣。他竟如当年迦毗罗卫国净饭王的太子一样,看破了红尘,醉心于吃斋念佛。这出乎世人的预料,也给后世的帝王指了一条出路。宗教直抵人心的力量,可见一斑。这样,他倒是褪去了神的外壳,给百姓一个大大的悟化。这般自我降格,从天上落到地下,正是众生平等的注释。
大通元年,梁武帝得知印度来了一位叫达摩的高僧,便从广州迎请到金陵。接见达摩时,武帝很自负地问:“朕继位以来,营造佛寺,译写经书,度人出家无数,如此这般能积什么样的功德呢?”达摩说:“并无功德。”武帝忙问:“为何?”达摩说:“这些只是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武帝又问:“怎样才是真功德呢?”达摩说:“清静、睿智、圆妙,体自空寂。这样的功德,不是在尘世上能求得的。”武帝接着问:“什么是圣谛第一义?”达摩说:“空寂无圣。”武帝迷茫不解,又接着问:“回答朕问话的人是谁?”达摩说:“不知道。”武帝愈发不明其义,不再发问。
达摩知道二人心机不合,无缘致深,便不辞而别。遂一苇渡江,来到了嵩山少林寺。十年面壁,终成禅宗始祖。
达摩认为:内传法印,以便正智与真理相契合;外传袈裟,以便教派传承旨意明确。他教导弟子:要外息诸缘,内心无事。心如墙壁,方可入道。故而便有了“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的禅宗要义。佛陀拈花微笑,迦叶会意点头,被认为是禅宗开端的那一刻。
梁武帝笃信佛陀,但作为帝王,他无法理解达摩倡导的精神,也无有心智竭苦之法来修持自我圆通之妙。达摩在北朝修成正果。武帝在南朝自圆其梦。一块南北分裂的土地,默默地被一苇作舟所贯穿。
我们可以想象得出那种惊喜,那道佛光灌顶的清透,那种陪伴的温暖。对一个生命的个体而言,直至今天,宗教都有不可轻蔑的教化功德。但对社稷和君王而言,宗教是工具,不是政权的终极目的。放弃天下,使万民再陷水火,便失去了宗教的普世价值,其倡导的果报也不再是菩提之善。一句话,百姓可以迷信,但帝王应该清醒。
史称,南朝时期,君王多是佞佛之辈。尤其是梁武帝到了崇佛误国的地步,最后自己也被活活地饿死在冷宫中。他本人曾四次舍身到同泰寺当和尚,被人称为“和尚皇帝”。当时在建康城内外就有佛寺五百多所,僧尼十多万之众。
太武灭佛,文成修窟,丛林历经劫难,验证了物极必反的道理。在这块土地上,佛教经历了天堂的光耀,狱火的焚烧,适应了骤然的狂热与无情。也渐渐地生发出一副东方的面孔,甚至可以走进朝堂,植根于政治。它在极端的尽头处哀泣一阵子,又粲然地粉饰出新妆。这时的佛教或多或少已经出离了佛陀的本意。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有人说,这不是诗人的溢美之词。
杜牧是尚儒排佛之人,他不赞成君王效仿武帝这样。君王之善,是惠及天下的大善,不是伶俜独善。有人说,这首诗在抒情表景中隐含着批判。他入手用了一个“千里”二字,浓缩了一个意象,描绘出一幅令人着迷的田园图景。他说,江南的景色多美啊,红花在绿树间开放,黄莺在欢乐地唱歌。傍着水岸的村庄,倚在山脚的城郭,还有那招展的酒旗,飘来的酒香。然而,他突然便把目光收回到眼前,因为他听到了经声佛号,看到了缕缕青烟。哦,原来,现实依然如此,众生还未脱苦。他说,你瞧,那些烟雨中耸立的楼台有多少是佛家寺院的,这谁能辨得出?如今大唐崇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又增建了多少寺院,这谁能数得清?当年南朝因此国运衰微,大唐依旧要步之后尘。唐宪宗为供瞻佛骨,不惜耗损国力。韩愈因上递《谏迎佛骨表》,而被贬潮州。为什么世人还不觉醒呢?杜牧对景生情,婉转地表达了他的忧思。
当然,这首诗还有另一种解释。也有人说,寺庙就是烟雨中的一片楼台。
白马驮经,佛教滥觞于东汉,经魏晋南北朝的一番洗礼,更加本土化。
读到这段历史,总会有重重寺院和叠叠石窟在眼前浮动。佛教几乎占据了所有名山胜水,它在红尘的迷暗中为人们点燃了一束烛光。我时常顾盼这束光,去做一些思索。也会偶尔有点灵感,给冥冥中传递一些心思。无奈,我眼路杂芜,没有笃定的精神依赖。进庙,我会烧一炷心香。出来,我会仰望星空。
我始终认为,佛教是精神脱困的一种解决方案。这其中还有本土的儒教和道教。人的灵魂,尽管有心智驾行,可达不可预知之深慧,但也有它的局限性。在有生即有死的铁律面前,灵魂有时显得无知。我们简装行囊,快乐地活着,要比无尽的忏悔好得多。我们假设有来世,但也要把现世的每一天过好,否则,岂不是又给来世埋下了宿业?
佛教是为笃信不疑的人培起的一方净土。大千世界,万象包罗,非是天下人都信一个“空”字,都求涅槃之道。为什么不能把佛教看成是智慧的一部分,为什么不能让我们生命在行进中多一种选择?
春光已至,春色略显迟疑。树上的花蕾还没有挤破枝头,诗意尽在明天。避疫读史,只能是拘守跬步,不添乱子。望空窗棂,又不见南雁北归,乌雀登枝。禁足也是善行,尤似面壁观心。
如此,还是吟一句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吧,在历史的对岸,你尽可大声地放歌!
作者:觞咏(读后感) 牧童(原文)
编辑:赵春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