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心常识网开往春天的地铁
开往春天的地铁
这本来是我去补习班路上必经的一家小饭馆
每次去它都在装修
我就想等它装好了一定去尝尝
可是
当我再想起它
它已经被另一家“红红火火家常菜”代替
“开往春天的地铁”
它成了我的耿耿于怀
却真的如地铁一般开走
消失在了那个春天。
小时候最讨厌坐地铁
我总是在节假日坐的多
满满一车厢的人
刹车的时候控制不住地前倾
但有座位的时候无疑是快乐的
看着地铁上的地图
到了一站
就灭掉三个红点
车窗外偶尔会有广告
在黑黑的隧道中斑驳地亮起
我常坐的是四号线
最害怕的站是“公主坟”
最喜欢的是“八角游乐园”
地铁上人来人往
白领们拽着吊环
女人扎着利索的马尾
我那时总是最很喜欢这种人
我觉得他们真的很神气
每天行色匆匆，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一定是很厉害的人
偶尔我还会给爷爷奶奶让座
奶奶们慈眉善目地对我笑
“是不是三好学生啊？”
？
我们不评三好学生
我们是综合素质优秀学生
但是我没有解释的勇气
只是不好意思的地摇摇头
奶奶们遗憾地看着我
“那还要继续努力啊。”
我觉得有一种被冤枉的不快乐
“但是下次还是会给奶奶让座的
下次一定要解释一下”
我每次都下决心
等到上了高中
几乎没怎么坐过地铁
时间变得宝贵起来
况且
我越来越不喜欢坐地铁
魔都的晚上很拥挤
大批的人挤在地铁口
光鲜亮丽的白领们
疲惫地靠在柱子上
微微抬起眼皮
瞥向隧道的另一端
期盼着那个吃人的长方形盒子的到来
地铁多包容呀
把整个城市的人都吃掉
连同他们的日常
他们的两点一线
他们的情绪与梦想
都吃掉
我怕看到那种疲惫，那种迷茫
就像
我并不平静地
接受我的高考数学失误
我在深夜从窗户往外面看
多繁华呀
车马不息
午夜的办公楼还是亮亮的
然后
我就总是失眠
每次傍晚我都会默默对着夕阳许愿
留下我吧
魔都
留下我
我想起看到过的一个视频
一个姐姐
在地铁上嚎啕大哭
成都，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留下
我来到了西南的一个城市
这没有地铁
这里有轻轨
轻轨真的很神奇
进站的时候是地下
出来后
可能是几十米的高空
承载的人还是不少
不光有上班族
还有背着大包小包的棒棒
卖花的阿婆
我总觉得轻轨要走的慢些
悠悠地
穿起整个城市
昼夜地
唱着山歌
五一
我回家
好友从中传来接我
我们又坐回去
是新开不久的八通线
上了八通线
人就很少了
站点不多
大多是中传的老师和学生
口罩随着年轻的面孔的呼吸一起一伏
他们低着头拨弄手机
沿途提不起他们的兴趣
他们在乎的
只是始和终
地铁终究会到站的
更优秀的他们
会成为怎么样的人呢
沿途也提不起我的兴趣了
我看着地铁行进的方向
想着我的未来
我们都不一样了
厌世文学有时会告诉我们
这是成长
麻木、漠然、了解自己的普通
原来这就是成长
我以前觉得成人是很正式的
可是没有
成人礼因为疫情取消了
那个年少的自己
一直坚定，一直自信
即使清清楚楚够不到
也要用尽全力不计一切的自己
只是随着时间消失了
无声无息的
高三的时候我们班书架有一本书
《我就是这样考上北大的》
我在书单上找到这本书的登记位置
在下面写上
《我也是这样考上北大的》
作者：11
我的同桌也在下面写
《我还是这样考上清华的》
还有人继续跟风
《我更是这样考上哈佛的》
后来被擦掉了
我仍觉得好玩
年少的梦想是擦不掉的
时间和麻木才是最有效力的橡皮
什么都变了
但是又好像有没变的东西
就像在高中
不管多忙
我的最后一节自习课
永远只留给我的笔
我随意地写写画画
给当时的石头写信
给朋友写藏头诗
画好多的画
透过窗
看我种的小树
大家都说它长高了
可是最后它被拔掉了
现在呢，明天有考试
今天我还是选择写下这长长的文字
这是我最后的坚持吧
算了
还是变了
我接受
我不挣扎
有时候
我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惩罚
不挣扎
我只是觉得好多东西静静地流掉了
我不挣扎
我失眠了
我想起那个饭馆
“开往春天的地铁”
想起曾经的认认真真写下贴在墙上的便利贴
想起静静在远处看我给小树浇水的人
我耿耿于怀
我大口大口地咀嚼
但始终填不满胃部的空虚
我睡不着
我靠在柱子上
微微抬起眼皮
瞥向地铁走的方向
我想抬起手
可是我没力气
我什么都抓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