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路怪异的闫矿长
原创| 赵兴旺首发|卢氏文苑图片|来自网络
九十年代后期,民营企业就像雨后春笋般蓬勃地发展起来,而公有制企业则好比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无可奈何了。
我们忧心忡忡,担心会有下岗的风险。我们所在的企业跟风转行,那时房地产业比较“吃香”,企业在地块上扒房建楼,资金链一度断裂,于是潭干水枯,职工已有大半年没有领过工资了,生活实在是难以为继。可没办法,不敢乱动,还得死扛硬守。大家背地里都在各自寻找门路。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想来总不能在一根藤上吊死。我那时也在暗暗找寻活路。
那时,财政局会计事务所座落在老车站后门北边一楼的门面房里,每天我上下班都要路过那里。一天,我犹犹豫豫进到会计事务所,试探加央求着对张所长说:“哪里如果需要记账的,请帮忙给俺介绍、推荐一下。”张所长了解我家状况,对我的处境也很同情,说:“若遇到机会我必第一时间告诉你。”
一个礼拜一的早晨,我正在打扫办公室卫生,单位电话铃响了,我抓起电话:“您好!有事请讲。”原来是会计事务所张所长打来的电话,他说:“灵宝一个金矿老板现在就在所里,他们需要一个会计,想与你见见面。”
我心里有点犹豫:“孩子太小了,家里离不开我,我不想出咱县。”
“他们在卢氏有企业,不用出县。”张所长说。
虽然是单位不死不活,可在岗一天就得“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我说:“今天是礼拜一,要往局里送报表,还要开系统财务分析会呢”。
张所长干脆地说:“那我让他等你,散会后你抓紧时间过来,你们谈谈,互相了解一下,合适了你就干,不合适了走人。”
去局里送报表的路上,我在寻思掂量,开矿,肯定都是在山里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记得在门市时,烟办刘泉生曾专程跑到门市跟我说:“要想去烟草公司的话,他可以帮忙。”想当初削尖脑袋要往城里钻,现在重打回乡下,还得下下与烟农厮守在田间地头,没有当营业员舒服。我就婉转的对刘泉生说:“哥,让我回去与老婆商量商量再给你回话。”他说:“那我过几天再来问你。”
我回去把这事对老婆说了,老婆说:“他有这能耐?”我说:“我在沙河时,大学毕业的泉生是公社计生专干。烟草公司在东沟修建烟站,他被抽出来代表政府专门协调处理征地等事宜。可能他的才能发挥得出色,工作成绩令政、企、群三方都满意吧!烟站建成后,他就被特调到烟办了。”老婆说:“去烟草在乡下跑来跑去,不用说还得要买辆摩托车,几千块呢,不小的一笔开支。”听老婆这么一说,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泉生又到门市来征求我的意见,我就不好意思说:“谢谢您的好意,我不去了。”
从局里开会回来,就打电话问张所长:“我已散会回来,还用过去不?”他说:“老板当时就走了,他让你写一篇述职报告送过来。”
从来也没接触过矿山业务,咋写述职报告?没吃过猪肉,也听过猪哼哼吧?因为卢氏有人在灵宝秦岭矿山打过工,漏七漏八的听他们说过矿山的黑黑白白,我就顺势爬在桌子上画了起来。下班时顺路送交到会计事务所。
一个秋雨唰唰的中午,我骑车打伞回到家,正拿着毛巾擦拭飘在脸上、手上的雨水,听到院墙外有小车的引擎声,紧接着有一个灵宝腔的男声喊道:“赵师在家吗?”我大声回应:“在家呢,进来吧!”推门进来一老一少二个男人。年长的有六十左右,年轻的有二十多岁。那年轻的说:“我是栾川金矿的,来接你去矿山。”我面向那年长的问:“你是去会计事务所的老板吧?”年长者说:“我是卢氏张麻新农村那里的选厂会计。”他指着小青年说:“他是金矿的出纳。”
事情来得太突然,我有点不知所措,犹犹豫豫地说:“我还没给单位打招呼呢。”小青年反应特别快:“你先到矿上看看环境设施之后,再决定愿意干还是不干。”
矿山给我的印象是住彩条塑料棚,露天多。生活都是将就,以抓现钱为目的。想到这儿,就对老婆说:“给我包套被褥。”小青年说:“矿上啥都有,不用带。“我又说:“饭都熟了,在我这里捏过吃点再走吧?”小青年急不可耐地说:“听听,俺车还没熄火呢,咱们到路上再吃。”
我惊叹灵宝人的能耐,咋能拐来拐去把车开进巷子,并找到我家。
在车上,我问小青年:“去会计事务所是你们老板吗?”小青年说:“不是老板,是矿长。”唉,矿长不是老板吗?我真的是闹不明白,但也没再问下去。
车从涧西进大石河沟,翻山又越岭的七拐八转,下午来到一个叫康山的小山村,村前小河上有座桥,过去桥的南岸的山跟,有座新修的楼房,楼房进门口的边墙上挂着白底黑字的竖形牌匾,上写:栾川县星印金矿。
小出纳径直把我带到三楼的最西的一个单间门口,边开门边说,”你就住在这里吧?三个矿长住在楼梯口的东边,工人都在楼下住,这里清静,少有人打搅。”
门开后,他指着门口的立柜说:“被褥等一切生活用品都在柜子里,都是新的。”
地上放有崭新的深腰靴子,桌上放有一套迷彩服,一个矿灯,一个安全帽,我说:“你把这些东西拿走吧?”他说:“这些是为你配发的,到时候免不了要进洞子量进尺,核算做账。”
我洗洗,休息了一会,出纳来叫我去与矿长们见个面。见了两个副矿长,一个是灵宝来的,一个是后面康山金矿的老副矿长,我听着像豫东口音,大学生采矿专业,技术矿长。
出纳说:“他常住栾川县宾馆,轻易不来。”
来矿山后的每天就是吃吃、转转、睡睡,无聊不说,想想拿人家的工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我对出纳说:“你把报表账簿都拿给我,让我先熟悉一下。”出纳说:“账簿都还没买呢……”
后来卢氏籍的工友慢慢都来与我拉家常,我问他们都干啥工种,回答都说是矿警队的。听他们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有那么一个时间段,卢氏广播台、电视台滚动播放“招收复员退伍军人做矿警”的广告。他们不约而同的说:“我们就是那批通过广告招来的。”
听卢氏老乡说矿长常住栾川县城,是专门沟通政府与矿上的联系,协调处理外围的关系。
从卢氏工友嘴里得知,这里的康山金矿,原是河南六大金矿之一。这里住有黄金勘探武警一个支队,勘探到一个储量特别丰富的矿区,成品金估算都超过一吨以上。那时时兴招商引资,栾川县就发了招商公告。矿长受老板的委托,前来栾川县投标。栾川方问:“是民营还是国营”?矿长回答:“民营。”栾川方干脆地说:“我们只招国营,不招民营。”
后来省里一个领导电话打到栾川县政府,说:“咱检察系统下面有个服务公司,是专营矿山的,有资质,在同等条件下可考虑一下。”这位省领导原是灵宝新卫厂的车间支部书记,他与乔石委员长是中国人民大学的老校友。乔石委员长来河南调研,曾向省委领导询问过老校友情况,就这样,这位车间书记调到了省里。
省领导发了话,后来在洛阳市的督促下、栾川县和黄金局的运作下,灵宝方胜利中标。
听说当时的矿警队身着统一迷彩服,分坐二辆大巴从卢氏来到矿上。栾川的工人在楼口堵住门不让进。那二三天的时间,人都坐在车上,吃方便面、火腿肠,喝矿泉水,院子扔的到处都是塑料袋、塑料瓶,乱七八糟,脏的就看不得。堵车的工人都是矿上老工人的子女,原本说矿上的选厂开工前,要经过培训才上工,可是后来这些人培训完了不见动静,又看见矿上招收这么多人,都害怕被抢了饭碗,于是就闹了起来。后来经过协商,灵宝方全员接收原矿上工人,且工资要高于原来的工资。
一天午饭后,有人告诉我,矿长回来了。我本想与矿长见个面,转念又想,矿长轻易不回来,这次回来,事肯定很多,可能现在正与副矿长、坑长、选厂的厂长、各民工队开个会、布置个工作什么的。还有就是可能想跟矿长套近乎的人大概也不在少数,思来想去,我想还是等一会再去,我在房间里心不在焉地翻书。
“赵师傅,矿长让你过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人来叫我。
我敲敲矿长的房间门,里面有应声:“进来吧。”
矿长高大的个子,稍胖的身材,大大的四方脸,白白净净。他与我握过手之后,伸手让我坐到床边,我看看平展展的床铺,就识趣地坐在老板桌旁的椅子上。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在房间内踱来踱去:“这次回矿,其他人见不见都无所谓,但必须要与会计见见面。”
“你灵宝不是没有会计,为啥要到卢氏找会计?舍近求远?”我疑惑的问。
矿长说:“黄金产业,路路道道又深又多,灵宝人都精道,用着不放心,卢氏人不懂,用着放心。”
我紧接着又问:“卢氏会计多的是,咱们又没见过面,你咋敢用我这个名不见经传,又是半路出家的会计?”
“因为你述职报告里的两句话打动了我,就觉得非用你不可。”
我奇怪的问:“哪两句?”
他脱口而出:“该我知道的,我一定尽力做好;不该我知道的,我绝不过问。”我觉得这就是你们会计的职业操守吧。
这时,小车司机来到门口问:“矿长,都拾掇好了,走不走?”
矿长转脸对我说:“你来该有一个月了吧?”
我说:“快一月了。”
他拉着我的手说:“该回家看看了。”
晚上与工友们聊天,他们问我:”矿长回来,你们见面没?”
我说:“见过面了,矿长粗喉咙大嗓门,是个直性子人,我对他的印象很好。”
灵宝工友笑笑,说:“老闫(矿长)是个捣蛋货。”
我有点惊奇问:“咋个捣蛋法?”
灵宝工友就饶有兴致地向我说起了矿长传奇经历。
有段时间,辉锑价格猛涨,突破历史最高价,从国际到国内,辉锑矿市场就像疯魔一般,灵宝老板在卢氏西南山的掌耳沟等地都有矿口,当时在张麻村新农村那里建选厂,建选厂需要耐火砖,老板就派矿长老闫去采购,老闫来到洛阳耐火材料厂的门口,好家伙,只见厂门前的车队排的好长好长。问司机,司机摇摇头感叹着说:“有些都来个把月了,就是提不到货。”
老闫返回宾馆,拨通了耐火材料厂的电话:“是耐火材料厂的办公室吧?我就不打扰领导了,告诉你们办公室,我单位曾是贵厂的客户,现在辉锑不是涨大价了吗?我们单位效益特好,所以领导就派我来给你们送锦旗、牌匾。明天我们就过去。”
第二天上午,鼓乐声声,彩旗飘飘,拿着锦旗,抬着牌匾的军乐队浩浩荡荡地向耐火材料厂迤逦行去。引得路人、司机纷纷瞩目,那些行外人感叹,洛阳还有个这么厉害的耐火材料厂?
军乐队还没到厂,厂方就获得信息了,厂方紧急安排人在厂门口迎接。双方寒暄客气一番,接待不用说就是要进酒店的,进酒店就要喝酒,喝酒就会酒逢知己千杯少,豪爽义气心中生。厂方说:“贵单位还有啥困难需要帮忙尽管说。”老闫双手合掌,顺势说:“这不是要扩大生产规模吗,需要点耐火砖。还得靠你们多多支持。”厂方主管很大气地说:“今天安排,明天装车。”就这样,老闫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事办成了。
辉锑矿生产是个新上马的项目,没有人才不行,老板就派老闫去北京。老闫到北京国家有色金属研究所,那里的人告诉他说:“湖南冷水江被称为中国的辉都,那里有一个国家顶尖级专家,你们到那里去看看。”
老闫二翻身去到冷水江找到了这个专家,老头不稀罕钱,醉心于科研事业,老闫缠呀磨呀,对方无动于衷。老闫突然灵机一动说:“你看我作为一个总经理,矿山那摊子撂下来请你,难道还不够诚心吗?”专家心想,总经理亲自来接,看来这个企业是尊重人才的。于是专家跟着老闫坐火车来到卢氏。
在车上,老闫避过专家给老板打电话说:“老板,我说自己是总经理,才把老头给诓来,现在在半路上,担心到卢氏“漏气”了,专家一生气,事情就办砸了。”老板说:“这你放心,我这就给你下发任命通知书,并要求员工见你必须恭恭敬敬喊总经理。”
听着老闫的故事,再想想我自己的现状,不由得想了很多。公有制企业每天的工作死气沉沉,按部就班,没有活力,难怪广播天天在喊:观念要更新,思想再解放点,胆子再大点,步子再大点,步子再快点……”
“赵师,你咋了?”工友看我呆若母鸡的样子就喊我。
我回过神笑着说:“我是井里的蛤蟆跳进大海里了,虽然是不知道大海的辽阔,却知道天空的蓝……”
END
作者简介
赵兴旺,网名,老山槐。曾做过民师,营业员,企业会计,现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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