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胡马客
去北京,登上幽州台,追思燕昭王,自比乐毅,痛哭流涕的,不只陈子昂一人,在此之后不到六十年,又有一个四川人登上去,追思燕昭王,自比乐毅,痛哭流涕。
他的名字叫李白。
三十五岁的陈子昂随军北击契丹,五十二岁的李白,孤身一人,清洁溜溜的,偷偷去看安禄山这个死胖子在搞什么鬼。
去哭之前,他遇到了一些骑马的老外,太猛了:
幽州胡马客,绿眼虎皮冠。笑拂两只箭,万人不可干。弯弓若转月,白雁落云端。
节选 李白《幽州胡马客歌》
安禄山那些蓝眼睛的老外手下,一个个骑高头大马,一边笑嘻嘻的,随手拈弓搭箭,就可以把天空的大雁射下来。
妇女马上笑,颜如赪玉盘。翻飞射野兽,花月醉雕鞍。
节选 李白《幽州胡马客歌》
再看那些老外女人,也不简单。脸蛋红扑扑的,一边在马上呵呵笑,一边像男人一样翻飞自如,射杀走兽,也是花容月貌,却喜欢喝酒,喝醉了,就卧在马鞍上睡觉。
我们的女人哪有这本事?!
李白一看心惊,汉人不是对手啊。再看安禄山的军队,倒吸一口凉气:
十月到幽州,戈鋋若罗星。君王弃北海,扫地借长鲸。呼吸走百川,燕然可摧倾。心知不得语,却欲栖蓬瀛。弯弧惧天狼,挟矢不敢张。揽涕黄金台,呼天哭昭王。无人贵骏骨,騄耳空腾骧。乐毅倘再生,于今亦奔亡。蹉跎不得意,驱马过贵乡。
节选 李白《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安禄山的军队多如群星,像大海里的巨鲸一样凶猛,呼吸之间,就可以游走百川,一扫尾巴,感觉燕山都可以被摧毁崩塌。
我当时已经被从长安赶出来,就是隐居乡下的草民一个。就算提醒皇上估计也没人听。我想干脆把安禄山这小子杀了算了,以身报国,临了带上弓箭却不敢干了。发现没这胆子,我奔跑到黄金台上哭泣。哭的不是我自己,而是燕昭王,假若我不是乐毅,你李隆基又是燕昭王吗?
如今没人愿意花五百金买千里马的骨头了,更别说买那些龙腾虎跃的千里马。我看就算乐毅生活在我这个时代,也一样是白忙乎。哭了很久,哭完后,我擦干眼泪,骑着马南下,一路走一路走,就慢慢到你的地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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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多年后,李白被流放贵州,在重庆奉节遇大赦,“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到了武汉,受到武汉市市长(江夏太守)韦良宰盛大接待,含泪向他回忆“我的这一生”,述说的一部分。
李白就是被这个安禄山安史之乱害的,被投入监狱,“世人皆欲杀”(杜甫),差点死掉。
这个韦良宰和李白有旧。当年李白在长安风光时,两人就认识。等李白受了谗言,被唐玄宗“赐金放还”时,韦良宰还在长安送过他。已经被排挤lay-off,还愿意来送你,而不是人走茶凉,可见韦良宰对李白是真心。
后来李白安家在山东,做了一介草民,感觉安禄山不安分,就北上幽州(北京)亲自去看。大感安禄山有造反之势,骑着马南下,到了河北大名县,又受到韦良宰热情款待。
此时韦良宰,是大名县(贵乡县)县令。
咦,慢着,李白在山东安家?他不是四川人吗?他不是在湖北安陆娶了前宰相许圉师的孙女吗?
这就又是山东和四川的神秘关系了。
李白是四川人不错,二十四岁出蜀。
他的一生,可以说,就是到处玩。一边玩,一边写,一边发简历;一边结交朋友,一边喝酒,一边说我要建功立业。
所以别人都觉得他很狂。但是又觉得他可以狂。
二十六岁,在朋友撮合下,的确在湖北安陆娶了已故宰相许圉师的孙女,so what,依然帮不上什么忙。就是倒插门后,可以继续玩,一直玩到三十岁,才去长安。
在长安,把上至公主、宰相,下到普通的文臣、士子都找遍了,依然没戏。就跑回湖北安陆的白兆山隐居,过陶令的日子,生了个女儿。
依然不安分,快奔四的人了,已经做爹的人,要去山东学剑。说是去学剑,其实山东有不少他的亲戚。就带了妻女去山东,在曲阜东边的一个叫南陵的小村子安家。
这一住,就是将近二十年。
许氏又给李白生了个儿子后,不久去世。两个孩子小,李白又给他们找了个妈叫刘氏。
刘氏估计不是读书人,一天到晚看不惯李白,觉得他没出息,连农活都不会干,只会写些狗屁文章,就离开他改嫁了。让人想起汉景帝时朱买臣的老婆对吧?
估计孩子还是有亲戚帮忙带,李白依然到处玩。742年他还刚刚玩了泰山回来,唐玄宗就派人来请他了。
时年李白四十二岁。你知道他当时的心情吗?
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
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
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李白《南陵别儿童入京》
杀鸡、喝酒,儿女嬉笑,唱歌、跳舞,仰天大笑。好快乐,好癫狂,这是李白人生中的一次高峰体验。
最后两句,是说给刘氏听的。当年朱买臣的老婆看不起他,改嫁了一个石匠。朱买臣做了会稽太守,鸣锣开道回家乡,她和老公正在为新太守的到来修马路呢,跪在那里,一抬头,才发现是前夫。朱买臣给两口子在太守府附近买了一套房,她受不了,悬梁自杀了。
李白也是这个意思,我就不是个做农民的好吗?!
李白进宫,那是极尽荣耀
李白去了长安,有多风光,就不用说了。皇上亲自给他调羹,高力士给他穿靴。到哪里玩,你都是看到唐明皇、杨贵妃、李太白、高力士四人。李白还要排在高力士前面。
皇上还赐给李白一套锦袍。李白奉诏给杨贵妃写的一组《清平调》,可谓把他们这种风光,达到了巅峰。
其一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其二
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其三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李白 《清平调》
不过日子一久,李白就觉得没意思了。整天都是皇上说,看今天贵妃好美,小白再来一首。贵妃也说,我今天感觉挺好,来一首?
后来李白就不去了,在闹市的客栈里喝酒,皇上贵妃来宣也不去,说我喝醉了,你们是皇上贵妃我是仙人。
这下就惨了。好多人都妒忌李白。大家都知道,杨贵妃有点胖,大家都安慰她,胖才美呢,高力士却说,李白那句“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其实是说,像赵飞燕那样苗条才好看,你比不上赵飞燕。
贵妃一哭一闹,李白就被唐玄宗赶走了。
一共玩了不到两年,只是个翰林供奉。所以又叫李翰林,不是正职。
离开长安时哭了,韦良宰有送。
临当欲去时,慷慨泪沾缨。叹君倜傥才,标举冠群英。开筵引祖帐,慰此远徂征。鞍马若浮云,送余骠骑亭。歌钟不尽意,白日落昆明。
节选 李白《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当你失意之时,甚至大家都感觉你政治生命已经结束时,有故人还来相送,那份情谊,是令人难忘的。
李白拿着皇上给的黄金,在洛阳遇杜甫,在梁宋遇高适,玩了一段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然后邀请第二年,杜甫去他山东的家玩。
李侯有佳句,往往似阴铿。余亦东蒙客,怜君如弟兄。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更想幽期处,还寻北郭生。
入门高兴发,侍立小童清。落景闻寒杵,屯云对古城。向来吟橘颂,谁与讨莼羹?不愿论簪笏,悠悠沧海情。
杜甫 《寄李十二白二十韵》
第二年秋,杜甫就真去了。两人关系好到什么程度,李白叫杜甫“杜二”(排行老二),杜甫叫李白“杜十二”(家中排行十二),两人晚上在同一张床上盖一个被子睡觉,白天手牵着手一起出去玩(“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
所以杜二对李十二,是非常了解的。最后,两人依依不舍,李白从杜甫,走了很远,一直到泗水岸的石门山前,远可眺望徂徕山。
醉别复几日,登临遍池台。何时石门路,重有金樽开。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徕。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
李白 《鲁郡东石门送杜二甫》
以上可见,李白的家,在山东曲阜东门外。他为什么选择到这里安家呢?倒不是因为孔子,我看了下,估计是因为少昊。
大家知道,少昊是黄帝的长子,出生在四川,是四川人,被黄帝封到了山东,定都曲阜。因深受山东人爱戴,认为有太昊的德行,所以尊称为少昊。少昊陵就在曲阜市东门外的乡村。
李白的家南陵,估计就在陵墓之南。无独有偶,杜甫又叫杜少陵,也是因为在长安时,住在少陵附近。
由于四川和山东的这层神秘关系,李白寄居东鲁,也感觉是自己另一个家。而且这里也有桑蚕,他家也有桃树和桃花。
李白喜欢玩,把两个孩子撩在山东的乡下,去南京、苏州这些繁华的地方玩,三年没回家,也很想两个孩子,曾经给两个孩子写了家书:
吴地桑叶绿,吴蚕已三眠。我家寄东鲁,谁种龟阴田。春事已不及,江行复茫然。南风吹归心,飞坠酒楼前。楼东一株桃,枝叶拂青烟。此树我所种,别来向三年。桃今与楼齐,我行尚未旋。娇女字平阳,折花依桃边。折花不见我,泪下如流泉。小儿名伯禽,与姐亦并肩。双行桃树下,扶背复谁怜。念此失次第,肝肠日忧煎。裂素写远意,因之汶阳川。
李白《寄东鲁二稚子》
李白透露了,他的大女儿叫李平阳,小儿子叫李伯禽。姐弟两估计都已经齐肩大,经常在家门口的桃树下玩。
他也想家想孩子了。这段时间,孩子估计是有个新妈的。
鲁女东窗下,海榴世所稀。珊瑚映绿水,未足比光辉。清香随风发,落日好鸟归。愿为东南枝,低举拂罗衣。无由共攀折,引领望金扉。
李白 《 咏邻女东窗海石榴》
李白从长安回来,在山东重新隐居后,又喜欢上了邻居家一个美女“鲁女”,又娶了这个女子。
不过据说,这个女子也短命,只五年就去世了。
李白又去梁宋之地著名的梁园故地重游,写了《梁园吟》,邂逅了前宰相宗楚客的孙女。这里面有一个“千金买壁”的故事,不知真假,就因为这么一首诗,宗氏就爱上了李白。
两人结婚。这是李白最后一段婚姻。一对大龄夫妻,带着前妻的三个孩子,两子一女。
本来安安心心过日子就算了,李白依然壮心不已。五十二岁,跑去幽州闯龙潭虎穴,刺探安禄山军情,想刺杀安禄山又不敢,就骑马南下到了河北大名县,遇到了故人韦良宰。
韦良宰热情款待了他。
逢君听弦歌,肃穆坐华堂。百里独太古,陶然卧羲皇。征乐昌乐馆,开筵列壶觞。贤豪间青娥,对烛俨成行。
醉舞纷绮席,清歌绕飞梁。欢娱未终朝,秩满归咸阳。祖道拥万人,供帐遥相望。一别隔千里,荣枯异炎凉。
节选 李白《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此时李白是一介布衣,看得出,他是很羡慕韦良宰的。大名这个地方,已经十分繁华,不是普通的穷乡僻壤可以媲美。
韦良宰一副歌舞升平,仕途风光,前途美好的样子。职满回京,有那么多人来相送。跟自己孤身一人的凄凉,形成鲜明对比。
果不其然,安禄山一造反,两人的命运更是截然不同了。
安禄山造反,河北、山东、河南都不安全,李白就携全家,跑到南方的安徽、浙江、江西等避乱。
两人都是道中人,最后跑去江西庐山隐居。
此时唐玄宗躲到四川成都,太子李亨在宁夏宁武继位,是为肃宗。唐玄宗为了御敌,也为了牵制儿子,就封另一个儿子永王李璘驻守江陵。
这个离乱的时代,中国一下出现两个父子皇上,永王李璘也想借机割据一方,最后王位到底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但是他要装出一副收服大唐江山的样子,广纳人才。听说大名鼎鼎的李白,就在附近的庐山,于是浩浩荡荡开战船去请。
仆卧香炉顶,餐霞漱瑶泉。门开九江转,枕下五湖连。半夜水军来,浔阳满旌旃。空名适自误,迫胁上楼船。徒赐五百金,弃之若浮烟。辞官不受赏,翻谪夜郎天。
节选 李白《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李白回忆说,我在庐山住得好好的,不想永王来了,强行要请我,把我胁迫上船,还立即给了五百黄金。
我都没有要好吗?给我官,也拒绝不受。这么忠贞不屈,没想到最后也成了乱党,被判流放贵州!
李白在叫屈。
他是不是真的委屈,很难讲。他当初给永王写了十首东巡歌,看上去意气风发呢。
三川北虏乱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
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净胡沙
李白 《永王东巡歌 其二》
看得出,他把这次入永王幕府,看做一次大展拳脚的大好机会,还以东晋谢安自比,希望一举平定安史之乱。
虽然依然很狂,但的确没有僭越言辞。其中有一首第九首,把永王比喻为秦皇汉武,大家都相信是奸人陷害。
总之最终永王造反了,而李白被拖下水了。永王被处决,其党徒被斩首。李白下了浔阳大狱。当时唐肃宗身边很大人,都叫把李白也杀了算了。但李白毕竟名气太大,这么多年,又有好多好友,老婆宗氏,是前宰相孙女,到处游走求情,最后郭子仪出来担保,才饶了李白一命。
按律是当斩的。谋反嘛。
李白就被释放了,等朝廷消息。朝廷最后判他流放贵州。贵州就在四川旁边,也是一种照顾了。
辞别老婆孩子,已经在去贵州的路上。虽然是流放之人,到了江夏,依然有朋友给哈吃好喝招待。
继续西行,到了重庆奉节,因为陕西大旱,朝廷大赦天下,死罪改流放,流放改取消。李白就完全自由了。
于是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李白 《早发白帝城》
到了湖北,韦良宰又来欢迎祝贺他了。因为韦良宰跟对了人,跟着唐肃宗干,此时已经升官,做了武汉市市长(江夏太守)。
李白心情很复杂,既高兴,又失落。
一忝青云客,三登黄鹤楼。顾惭祢处士,虚对鹦鹉洲。樊山霸气尽,寥落天地秋。江带峨眉雪,川横三峡流。万舸此中来,连帆过扬州。送此万里目,旷然散我愁。纱窗倚天开,水树绿如发。窥日畏衔山,促酒喜得月。吴娃与越艳,窈窕夸铅红。呼来上云梯,含笑出帘栊。对客小垂手,罗衣舞春风。宾跪请休息,主人情未极。览君荆山作,江鲍堪动色。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逸兴横素襟,无时不招寻。朱门拥虎士,列戟何森森。剪凿竹石开,萦流涨清深。登台坐水阁,吐论多英音。片辞贵白璧,一诺轻黄金。
节选 李白《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从一个河北大名县县令,升任湖北武汉市市长的韦良宰,欢迎李白的排场也很大。当然,这里面也有李白吹捧的成分。尤其是那句千古名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句不是夸美女的,而是夸韦良宰的诗文。而这篇被夸成这样的诗文,我们大家都没见过。
但是无论贫穷还是富贵,疾病还是健康,韦良宰都爱护李白、尊重李白,接纳李白、照顾李白,这是非常值得欣慰的。
此时的李白已经五十九岁了。已经老了,虽然他还想干,还找人向皇上举荐,都几乎没人理他了。
在人生最后的时光,李白举家去安徽当涂县,投奔了族叔李阳冰,李阳冰在当涂做县令。唐肃宗死后,唐代宗立,想起李白,封他为左拾遗,招他入朝做官,李白却在那一年卧床不起,最终病逝。
临终前将手稿给了族叔,做《草堂集》传世。本来就近葬在当涂县龙山东麓。后来,与李白有通家之好的范传正,做了这里的刺史,去找李白的后人,找到他两个孙女,是李伯翰的女儿。
两个女子已经嫁给了农民。还有一个哥哥,不知所终。虽然已经是农民,但应对如流。之所以不出来见官,是害怕辱没了爷爷的名声。范传正想做主,给她们改嫁给官宦之家,被她们拒绝了,觉得就这样埋没也挺好。只是爷爷当年留遗言,“志在青山”,希望能换个地方厚葬。
于是范传正就和当涂县令,一起将李白的坟,迁到当涂县的青山,又叫谢公山。
是个风水宝地。
范传正亲撰 《唐左拾遗林学士李公新墓碑》 碑文,再一次述说李白平生,以及找他后人的故事。
“青山埋遗骨”,李白的墓,已经在安徽省马鞍山当涂县青山,一千多年了。也是后世历代文人的凭吊之地。李白玩了一辈子,辉煌了一生,毕竟不是士宦之家,晚景是凄凉的,令人唏嘘。
她的老婆宗氏,出家做道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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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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