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来看标题,《阿长与<山海经>》。阿长是一个人,一听这个名字我们就会有一个初步的印象,她是一个小人物,不然不会连姓都没有。《山海经》你肯定听过,是一本书。把人和书放在一起,那肯定是因为在记忆当中,这个人和这本书有着深刻的关系。
其实呢,阿长是鲁迅的保姆,从他3、4岁的时候就开始带着他。阿长并不是她真正的名字,是先前有一个女工叫阿长,她顶了这个女工的空缺,但是大家叫阿长叫习惯了,于是也就叫她阿长了。这充分说明了她是一个小人物,大家连她叫什么都不在意。不过,她跟小鲁迅在生活中是很亲密的,亲到什么程度呢?阿长和鲁迅一个床睡觉,事事都得看着他、管着他。你可以把阿长想象成你身边的一个年长的女性,她跟你关系特别近,但是有时候你又有点烦她,因为什么事儿她都要管。
好了,接下来,文章里就讲了鲁迅和阿长之间的几个故事,那个时候,鲁迅大概是7、8岁的年纪。
第一个故事是睡觉的故事。前面我们说过了,阿长跟小鲁迅一床睡,但她睡相不好,张手张脚,摆成一个大字,小鲁迅被挤着睡,热得难受。这就有点奇怪了,你说阿长作为保姆,怎么不照顾少爷呀?但是换一个角度想一想,那可能是因为阿长实在是跟小鲁迅太熟了,把他看成是自己的孩子,就像妈妈对待孩子一样,很亲密,没有那么多顾忌。亲密到什么程度呢,小鲁迅甚至就直接叫她“长妈妈”。
第二个故事是吃福橘的故事。福橘,幸福的福,橘子的橘。在鲁迅家乡有个风俗,正月初一的时候,小孩儿早上起来,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一定要跟他身边的长辈,说“恭喜恭喜”。然后大人就说:真乖,给你吃福橘。
其实,小鲁迅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个事情,但是阿长把这个事情特别郑重地跟他反复地叮嘱。到了正月初一早上,小鲁迅一睁开眼睛,本来一骨碌想爬起来,阿长就摁住了他。但是呢,说“恭喜”的这个事儿,长辈还不能提醒,所以阿长特别焦急地看着小鲁迅。小孩儿可能迷迷糊糊,还有点起床气,还没明白呢,后来突然想起来了,就说“阿妈,恭喜恭喜”。阿妈,是一个孩子自然的对他的保姆的很亲密的称呼,“恭喜恭喜”是按照要求说出来的。这时候阿长就如释重负地说,真是个乖孩子。然后小鲁迅还没反应过来,冰凉的橘子就塞到他嘴里了。我们可以看出来,当鲁迅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其实并不是什么很愉快的经历。
听了前面的两个故事,你是不是觉得,小鲁迅不那么喜欢阿长啊。嗯,接下来反转就来了。先来说一个小反转——长毛的故事。
平日里,阿长会给鲁迅讲长毛的故事。其实“长毛”在那个时候指的是洪秀全的太平天国起义,当时人们管太平军就叫“长毛”。但是阿长不懂,她就会把太平军,还有一切妖魔鬼怪,什么土匪的故事都混在一起讲。
阿长说长毛很厉害,会掳走孩子,让他当小长毛,还会掳走年轻的姑娘。阿长说到自己的时候,就说长毛会把我们这些人逮起来,放在城墙上,每个人脱下裤子,这样的话对面的大炮,就打不出来了,或者就自己炸了。这估计也是阿长听别人说的,但小小的鲁迅由此就对阿长有了一种敬佩,他觉得长妈妈好厉害啊,连大炮都能对付。
但是这种敬佩之情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阿长踩死了小鲁迅的宠物隐鼠,小鲁迅的心里对她充满了怨恨。
好,接下来又出现了一个反转,咱们终于要讲到《山海经》了。我猜你听过这本书,没听过也不要紧,你可以去查查资料。资料上会告诉你,《山海经》是中国古代一部很了不起的书。它讲了很多好玩的故事,像精卫填海、夸父追日、女娲补天,都是从这本书里来的,这些故事都充满了丰富的想象力。
鲁迅的远房叔祖,是一个生活不太如意的寂寞的老爷子,他给鲁迅讲了《山海经》里画的图,画着什么呢?画着人面的兽,九头的蛇,三脚的鸟,生着翅膀的人……对一个孩子来说,简直没有比这更具有诱惑力了,小鲁迅听过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
但是,这位叔祖不知道把绘图的《山海经》放到哪里去了,找不到了。然后小鲁迅就把他自己好不容易攒到的压岁钱拿出来,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出门,赶紧奔书店去买,但书店又关门了。家里人能不知道小孩儿着急要买书吗?知道,但小孩子的事情何必放在心上呢?只有跟他朝夕相处,跟他挤在一个床的阿长会惦记这个。所以阿长就来问《山海经》是怎么一回事了。
接下来就到了故事的高潮,告假回家之后的四五天,穿着新蓝布衫的阿长,像一个女英雄一样,高兴地拿回了小鲁迅一直渴望着的《山海经》!别急,她说的可不是《山海经》,她大声而粗糙地说着:哥儿,有画儿的“三哼经”,我给你买来了!听清楚了吗?“三哼经”啊,她竟然都不知道这书的真正名字而只记得大致发音,可是,给小鲁迅带回这书的,恰恰就是阿长。
因为心里惦记,所以不顾一切。你能想象得出,这个蠢蠢笨笨的女子,怯怯地走进每一家书店,问有没有“三哼经”,问得店员莫名其妙,还要执着地找那本带画的书的样子吗?这是一种爱,是对孩子心灵的关爱与尊重。
想想那时的小鲁迅,他没有办法去得到这样一本书,小小的孩子,是多么的无助和难受。这时,能够轻而易举得到书的成年人,像他的父母、叔公、先生这些人,却不去关注他内心的需求。成人集体无视孩子的心灵要求,这对孩子的伤害,真的是巨大的。但是,跟其他人相反,最没有地位的阿长做到了,一个自己曾经嘲笑过、厌烦过的阿长,给自己带来了最大的惊喜与震撼。长妈妈对鲁迅的爱,是理解、是在乎、是行动!
咱们回过头来梳理和总结一下《阿长与<山海经>》。这篇文章讲的是鲁迅小时候的回忆,一个孩子的回忆肯定是零散的、片面的,之所以拿出《山海经》,因为这个就是回忆当中最亮的点,也是印象最深刻的点。它告诉我们,一个普通的女子,阿长,她没有什么社会地位,她不曾拥有她的名字,但是这并不妨碍着她真诚质朴地去对待身边的人,全心全力地去爱她所在乎的那个人,即使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亲情关系。以孩子的视角,回忆对这个人物的种种情感,实际上是为了最后隆重推出阿长送《山海经》的时候,给他带来的那种内心的震撼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