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天易┃孤独的石油守望者

临近年关,猪肉效应带动着大小城市各行各业的短暂兴盛,猪位于十二生肖之末,总在最后给人带来不一样的惊喜和意外。繁华的都市弄(long)堂到处张贴着具有代表性的中国喜庆红,匆忙的行人用脚步追寻着年的味道,喧闹的城镇街道摆放着满目琳琅的商品,商品本身不珍贵,珍贵的是中国人对年的传承。如果说亚马孙动物大迁移是为了适应气候变化、物种生存,那么春节人流则是为了迎合节日气氛、居家团聚的归宿感。即便是如此简单的感受,也不是人人都能如愿享受。一同学就职于某县采油厂,工作在该县边远油区。一周前,同学因岗位调动,需要搬移个人生活用品到临近油区。应同学之邀,驱车帮忙搬移。一路上,道路崎岖,路面颠簸,时而斜坡而攀,时而陡坡而下,车两旁分别是松动的黄土断坡和深不见底的沟壑,若不经此历程,不知保险之重要。
我已然不清楚翻了几座山,绕了几道梁,只是临行前吃的牛肉拉面可能不会经过新陈代谢,这点很清楚。行驶到宽阔的路段,示意停车,蹲地上一阵呕吐。站在陌生的山头,瞭望远处的山峦和耀眼的晚霞,这般美景绝不是身处山城低洼的人所能享受到的。一阵寒风吹来,连忙上车,末了,回头看了看地上,暗叹:“可惜了我的牛肉汤。”又是一阵颠簸,下了很长的大坡,才到井区。眼前的“惨状”和高额的薪水不成正比,却有着鲜明的对比。井区建在两山之间自然形成的低洼山半腰,井区居中停放着两头“磕头牛”,歇了一头,另一头很不情愿地机械式工作着,时而发出咯吱的响声,我猜想那应该是对不公的呐喊声。旁边是圆柱形储油罐,从地上稀浅的车轮轨迹能大抵看出平日的冷清。两个活动彩钢板房安放在山畔处,迎阳的一面晒得失色,迎风的一面吹得掉漆,倾斜的门牌虽然识别起来不方便,但却迎合旁边歪脖子垂柳。屋内靠窗安置一副附有锈迹的铁质架子床,上铺摆放着衣物皮箱和一面碎角的镜子,下铺卷缩着形状怪异的被褥。可能出于设计师职业纠错的本能,我敏锐地通过被褥的形态大抵可以判定这货至少超过两月没有叠过被子。(因为我两月不叠被子也是这样)我转过身对他说:“你有工资,我不服你;你有五险一金,我也不服你;就冲这床被子,我服你,真服。”床下散放着沾满油污的手套、铁棍、手钳等作业工具,床头立放着一副洗脸支架,洗脸盆在支架里,毛巾在洗脸盆里。我环视房屋四周,不解地问道:“你的洗脚盆呢?”半响,他说给我看个宝贝,于是拉开生活柜底层,一个翠绿色塑料盆映入眼帘,翠绿的盆里装着半油半水的浑浊液体。我用铁丝轻轻拨开层层污浊,一双棕色男士厚袜虎踞龙盘在盆底,借助水力尽情地荡漾着。我顿时扔下铁丝,说道:“我”以为养了只乌龟。”他爬我背上笑得不接气。
返回途中,头顶着明月和繁星,来不及观望,紧紧看着前方,依靠着微弱的灯光慢慢行驶在没有保险的道路上,时而侧头见他一脸淡然,或许是对此处一山一草早已成友,无所顾忌吧。时隔几日,对井区的一幕幕久久不能忘却。山草无情,寒风无义,忘的是路途惊险,忘不了的是工作在一线的采油工坚守岗位的责任感和适应恶劣环境、生活条件的不屈精神。
通过此番经历,内心深有感触,为了能更接近现实去描述采油工的艰苦和赞颂采油工的精神,询问了身边近20余名工作在一线的采油工,我问他们照井有什么感受?大多回答:“习惯。”也有调侃:“不喜欢热闹。”还有打趣:“你上来试试。”他/她们的苦犹如晚霞的美,总是隐藏在深处,不易发现。我只能通过只字片语、字里行间去领会去猜想。他/她们每日与山草为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们眼里晨起的曙光是希望的开始,西落的夕阳是归家的方向,而在他/她们眼里,是周而复始的重复工作,即便是在资讯发达的信息时代,即便是在形式各样的视频平台,又怎能填充内心的孤独和对家的盼望?
有的苦,我们能联想到,但,若非亲历岂能感同深受?我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采油工站在高山上瞭望着家的方向的景象,那般可及而又那般无期。陕北贫瘠的土地下储藏着珍贵的石油,石油有价,精神无价。石油是不可再生能源,但采油工通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守诠释着艰苦奋斗顽强不屈的精神,他/她们不需要任何华丽词汇去证明,因为,他/她们的坚守,便是精神的存在。他/她们的平凡像飞翔的小鸟,却拥有整个蓝天;他/她们的坚守像山崖的小泉,能滴穿层层石英;他/她们的精神像忠厚的黄牛,都默默埋头苦干。起初,题目定的是《孤独的石油守护者》,后又改成了《孤独的石油守望者》,护:保卫的意思。第一,职责不符;第二,情理不符。平心而论,谁又甘愿在那般环境下长待呢?所以换成望字,望:盼望的意思。我相信从事任何行业和职业的人,内心都坚守着自己的人生目标,采油工也是如此。只不过他/她们多了一份盼望,盼望着父母妻儿平安,盼望着岗位调遣,盼望着离家近些。
武天易,男,吴起县白豹镇人,1989年10月13日生,公司法人,自幼酷爱阅读散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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